这个秋源知道。神术“舞九天”天帝陵光练成了,但是凤朝走火入魔,伤的不轻。他没说话,旁边明如亲去给大伯父端了茶水之后,也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能让玄凌徐徐道出这么许多言语,想来事情非同小可。
“能修炼舞九天者,首先得是古神朱雀的后裔,这一点天帝与凤朝都具备。其次要吸食火焰,不是普通焰火,要么是灵火,再次是业火。这源源不断的灵火造成的威力,无人可撼,至于这业火还有凤朝食用的灵火珠从何而来,你可猜得出来?”
秋源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在涌动着,可是那真相和答案,终究徘徊在记忆深处,理不成一条清晰的线。
玄凌道,“这些东西,和咱们师尊逍遥老祖有关。”
“你说……和……老祖有关???”
玄凌又点头。“你该听说过,上古时期,天上有十个太阳,后来羿神为着天下民生,射下来九个。”
这个秋源自然知道,太阳的真身是三足神兽,三足神兽本身就是个大火球,且本体持续生灵火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兄长的意思是,这九个并没有全部被羿神射杀?”
玄凌道,“只死了七个。”
秋源想起当年在归元洞入口感受到的滚滚热浪,内心豁然开朗,“所以存活下来的那两个,是不是被压在逍遥谷地底下?”
“没错。”玄凌君缓缓道来,“那两个本也活不了多久,趁羿神不注意拼着一口气逃脱了。他们隐藏的极好,万把年之后,修炼成双兽一体,成了六足凶兽,伺机为祸仙界。后来天庭察觉,多次派兵将围剿,父君曾被派出征剿杀凶兽,不敌而战死。”
提起父亲银螣圣君,秋源难免唏嘘,若是当年父君肯顺应天劫化神龙,六足兽想必就没那么难对付了吧,后面肯定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祸事。
“照兄长的意思,那六足兽当年避过了剿杀,后来躲在逍遥谷地底下归元洞内,因浑身灵火炙烤,致使整个逍遥谷连年干旱,遇水难留。”秋源这个关节倒是想通了。按理来说,逍遥谷该是青山绿水祥瑞缭绕的世外仙境才是,长年累月光秃秃的,肯定是因为地下埋了六足兽,将两山一谷烤成那个样子。
“他藏身过的去处,大抵都是如此。在进入逍遥谷底之前,六足兽曾在西芈洲藏身,后导致西芈洲大陆上万年干涸荒芜寸草不生,甘霖雨露都救不了。也就是你来之后才让西芈洲一点点回到原来绿洲的模样。”玄凌解释道,“其实父君当年和另一位天将就是来西芈洲剿兽的,他二人修为颇高,在死前重伤六足兽,恰逢陵光神君赶去支援,趁机下了封印给那受伤不敌的凶兽,然后将其转移,困在逍遥谷底,叫他舅舅逍遥老祖日日看守。”
“陵光神君当年若能趁机杀死六足妖兽,也是大功一件。”秋源忍不住感慨。
“但是那功劳却不足以让他坐上天帝之位。”玄凌又道,“他是三殿下,要博得先天帝陛下的好感,必定是还要努把力的。”
“所以他留着妖兽,是为了吸食灵火,练成凤舞九天的神功?”秋源想,仙魔之战结束后,他可不就坐上了天帝之位么?
“是。”玄凌君道,“凶兽被封印,自然认结印之人为主,唯他命令是从。六足兽身上每割一块肉,都是一颗火灵珠,吸食这些火灵珠,可让自身修为大增。但如果修炼法术本身与火相克,那是万万不可的。恰好陵光神君和凤朝练的都是火系法术。”
秋源若有所思,“若割了妖兽的肉,就得给他投喂已达至臻化境界的修炼者去滋养他的肉身,如此才能让妖兽培本固元,继续提供火灵珠给修炼之人。”
“没错。”玄凌君道,“至少要保证每五百年投喂一次,否则六足兽灵火必减,时间一长,也就没什么用了。”
“所以逍遥谷中尽藏六界奇书异法,老祖也只招收天赋异禀修为高的弟子,叫他们日夜修炼,若能破归元洞的阵,就说明达到了投喂六足妖兽的标准?”
“嗯。”
秋源回想起当年有去无回的扶摇师兄和广云师兄,又不淡定了。这哪是什么归元洞,明明就是送命洞啊!“兄长,你当年也进过归元洞,是怎么出来的??”
第22章
秋源问到的这一段, 玄凌记忆深刻。从前因谨遵师命, 出谷时逍遥老祖又在这事上对他下过禁言咒, 所以从不曾跟旁人提起。
玄凌如今的境界解个把咒语也不是难事。他大约觉得今天说的太多,又觉得既然有过承诺,且寡言匮乏, 描述起来秋源未必能真切感受到,索性施术将这段回忆与秋源共情。
共情, 便是回忆重现, 视界共享。分享到兄长的这段略微枯燥的归元洞往事, 秋源更加确定,去过归元洞的人, 其实都不知道里面的机缘是什么。就像当初的玄凌君,他曾怀疑过,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帮他梳理逻辑,最终确定自己遇到的是一只难以应付的大火兽, 如能通过火兽的试炼,就像老祖说的那样,天下无敌。
老祖还专门强调过,入归元洞属自愿, 当生死不计。为做六界顶尖高手, 通过天书洞的人,哪有不想一鼓作气再破归元洞的。只要通过火兽这一关, 便能请师尊认可为座下弟子,就算只有这一点, 也够荣耀了。
玄凌在洞内想了不少法子去斗大火兽,火兽仍不可靠近。玄凌的运气在于他练就了与火系相克的水系法术,并且那个时候已经到了寒冰满界的地步,修为与当年的银螣圣君不相上下。六足兽吞噬玄凌不会太有难度,但玄凌将自身体质下降到极寒极冰的程度,冰火两体相克,即使实力还不够均衡,在相差不太大的情况下,火兽若吞噬玄凌,会因反噬而受创。玄凌在归元洞与大火兽相斗九日,大火兽只想伤他不想吃他,玄凌自知凭他的修为,便是再耗上几十年也杀不了火兽,加之身体水分流失过快,难以维持。遂寻到机会用冰霜制造雾障,蒙了火兽的眼,之后就出来了。
秋源不胜感慨,也庆幸自己选择放弃。想起当年自己练水系法术,知难而退,全因锦斓一番委婉的劝告。那锦斓又是怎么从归元洞出来的?她的法术与三足兽并不相克,看来这个答案,只能当面问她本人了。
说来陵光和逍遥老祖安排这一手确实有点狠。外甥伙同舅舅下了独特的封印掌控着六足兽,六足兽认结印者为主,对陵光俯首帖耳,对其他人该杀便杀,该吞就吞。那时候秋源只觉得自己学艺不精,丢了老祖的脸,还担心锦斓日后看不上他,为此淡淡的忧伤了好几日。待真相大白,再回头细想,越发觉得性命攸关,就在一念之间。
陵光因六足兽大功告成,凤朝还在探索的路上。秋源在无煞城火云宫亲眼见过凤朝受伤之后吸食火灵珠,由此得知,六足兽如今为凤朝所有。那么问题来了,六足兽本是天帝陵光结印掌控,由逍遥老祖看守,如何到了凤朝这里?跟锦斓有关系么?
他问玄凌,“兄长可知六足兽如今在凤朝手上?”
玄凌点头默认。
“怎么到他手上的?”
玄凌摇头,虽外出三月,也不是什么都能查到的。
秋源轻叹,其实玄凌君知道的也不少了。他记起上次去无煞城的经历,便把当时看到的情形都告诉了兄长。锦斓和凤朝暗中统领了兽族和羽族,又建了大城无煞安置当年存活下来的魔民,民众安居乐业,歌舞升平,俨然繁华盛世。只是在秋源的记忆里,当年魔域被陵光一把火烧的片甲不留,那些妖民又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玄凌对此也有质疑,“这一点我尚不十分确定。当初仙魔之战,魔尊与天帝打斗数千招,起初魔尊尚能抗衡,后来因天帝使灵火红莲术而极速落败,再一蹶不振,身中九支三昧赤焰利剑致使魂飞魄散。”
秋源也觉得不可思议,按照玄凌的说法,依照锦斓的实力,她胜不了天帝,但落败过于突然,这中间连个过渡都没有。“兄长的意思是,她当初落败是为……诈死?”
为什么要诈死呢?
因为大势已去,诈死之后可保存实力,寻机会东山再起?
秋源仔细回想当初自己被俘魔宫,锦斓曾在他面前自行治愈伤口,说是陵光伤她,那神情有遗憾,不过是觉得陵光略胜一筹,但并不认为陵光可以置她于死地。她向来有勇有谋,有自信。
如此一想,诈死就比较合理了。之后七百多年隐藏气息韬光养晦,锦斓你可以。
玄凌显然认同秋源的猜测,并补充了一点,“我当日挟凤朝离开无煞洲,听他无意中夸耀,说魔尊虚鼎有容乾纳坤之能,当世神仙不能比。想来是夸大其词,不过依照那日天帝火烧魔域,魔尊突然落败,没准是她刻意分神,使乾坤虚鼎救走数万一息尚存的妖民。她本可自保,但并未弃离魔界,以诈死之术逃出生天,否则又该如何解释无煞城里生活着的那些魔族之民?”
秋源:“……”
锦斓啊。
她重振魔族,当得起魔尊之位。如今六界安定,天下太平,她和凤朝会放过如今的天帝陛下么。
秋源隐隐担忧,玄凌又怎么意识不到。俩人一想起魔尊很可能卷土重来,不约而同沉默了片刻。
之后秋源说道,“隐忍不发,或许是时机未到。大概过不了多久,六界又生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