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立马停下,白髯老官被奴仆扶下马车,对着越桃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越桃清咳一声:“你们家王子醒了没有?”
“回公主,并没有。”
“让开,让本公主看看。”
白髯老臣本要去拦,奈何越桃太过霸道,从他身旁挤过直接爬上了马车,探进脑袋去瞧。
于子桑静静躺着,脸上的面具已经拿了下来,露出的面颊、脖子和手上隐约可见一些红色的疹子。
真是越来越丑,越桃颇为嫌弃。
“公主,老臣不知王子身染何病,公主千金之躯,未免被传染,还是不要触碰的好。”白髯老臣站在车下淡淡说着。
“本公主心里有数。”越桃嘴上这么说着,却一掀车帘直接钻了进去。她蹲在于子桑身侧,将他的手拿起来看了又看,确定自己也不认得这种病,又将手放了下来。
“听着丑八怪,你若是胆敢退婚,本公主就追到于夷把你大卸八块扔到东海喂鱼。”越桃压低声音恶狠狠地放出话来,虽明知晓子桑听不见,却没来由得舒心了些。她又探出手摸了摸他的鼻息,确定平稳有力,又嫌弃得将手指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
“睡得跟猪一样,本公主走了,勿念!”说完这句,越桃便直接掀了帘子下了车,骑着马头也不回得走了。
白髯老官看着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公主,真不晓得她心里在想什么。车内的于子桑清咳一声,将憋了许久的笑喷了出来。
时隔半年,金秋时节,于夷太子大婚。
凤鸿氏备了大礼遣几个朝中大官亲自送去。礼官拿着册子一一清点,仰头看到礼箱之后的一匹黑色骏马,一眼便瞧出是于子桑的踏虹宝马。守着踏虹的乃是一高一矮两个马倌,其中那个高的同礼官道:“越桃公主叫我们送还这匹宝马,但是一定要见到子桑王子本人。”
“二位使者稍等,我去去便来。”
可巧子桑王子便在这附近,不过一会儿便走了过来。踏虹见到数月未见的主人自是欢愉异常,仰天嘶鸣了好几声。
子桑疾走几步,面具之下唇角微扬,颇为爱怜得摸了摸踏虹的头。
“没想到还能与你相见,你在越桃公主手下胖了不少。”
“马既已送还,我们便走了。”高个儿马倌行礼道辞,一旁的小个儿马倌也不行礼,直接低着头随着前者回去了。
“慢着。”子桑突然轻喝一声。
两个马倌皆停下脚步。
子桑不急不忙得将踏虹的缰绳交给手下,几步上前捉住了那个小个儿马倌的后领。
“公主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越桃仰起头,对上他藏在面具之下的双眼,还不及说上一句,已经被子桑打横抱了起来,在众人还有一匹马的惊呼之下直接走开了。
梦境的画面开始摇晃,四处都是甜腻的熏风。越桃被子桑狠狠抠住锁骨,按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之下。黄色的树叶窸窸窣窣下落,子桑一手托住她的腰身,一手抚向她的左耳,俯首狠狠一口咬在她娇红的嘴唇上。
越桃鼻腔之中发出抽痛的闷哼,扬起双手想要狠狠将他推开。子桑欺下前身,右手整个儿罩住越桃的后脑勺,将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任由这位小公主的双手胡乱舞动。越桃被冰冷的面具蹭在脸上,张口想骂,却被子桑一个乘机卷入了舌头,她瞪圆了双眼看着他乱颤的睫毛,气怒之下合牙咬了一口。
子桑吃痛之下,只得松口。越桃气急败坏:“丑八怪,谁给你的狗胆,敢碰本公主!”
第十七章 鬼面先生
子桑扬手将面具一举摘下,口中的血腥味让他更加冲动和直接,像是发泄一般再度将越桃压向树干,与她已经红肿的唇瓣交缠不休。越桃几番挣扎已经无力,慌乱急促的呼吸喷在子桑的脸上,手指紧紧掐住子桑的丝绸衣衫。
子桑微微松开唇,指尖自后脑探向纤细的脖颈之后,轻声道:“慢一点。”
越桃也不知他这句话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她说,只觉着他面上的肌肤滚烫,虽是意乱情迷却还是绷着一根弦,眼睛根本不敢闭上,只怕这一闭就要彻底沦陷下去。
子桑依稀感觉到越桃的服软,开始放缓节奏,滚热的唇渐渐移开,落在越桃耳侧,缓缓向下,与她耳鬓厮磨。越桃方才可见他那块浅红色的烫伤,心中一凛,却和初见时完全不同的心境。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这块疤痕。犹在情乱之中的子桑并没有抗拒,轻轻松开抱住她腰身的手,与她对视着,任由她略带凉意的手指在面颊之上婆娑。
“还疼不疼?”越桃娇腻的嗓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早不疼了。”子桑伸手附在她纤手之上。
越桃看到他眼中似化非开的宠溺,仿佛方才的粗暴之举不是此人所做。
“真的很丑。”越桃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重复这句。
子桑早视越桃此话是在调情一般,佯作无辜道:“这辈子我只能长这样了,下辈吧,下辈子子我定寻一张俊美容颜。”
这是在说下辈子还要在一起吗?饶是潇洒惯了的小公主依旧抵不了这甜蜜的誓言,羞怯之下又想从侧身逃出子桑的禁锢。
于子桑当即捉住她欲要抽回的手,万般温柔得将越桃抱紧怀里:“越桃,不要躲。”
越桃将头埋进他的胸前,仔细闻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木香味。
仿佛过了许久,于子桑缓缓贴近越桃的耳侧,轻声道:“如若我退了婚,你是不是会将我大卸八块扔东海里喂鱼?”
越桃听这话极为熟悉,仔细想了想竟是出自自己的口。原来他那日并没有昏睡,越桃又开始扭捏挣扎起来。
“你个贱人,早知道你没安好心。”
“你不要乱动。”子桑哑着声音道。
“什么?”
子桑将满面通红的越桃松开,伸手将她身上的衣衫整理了一番:“你身为公主,为什么会这么多骂人的词。”
越桃果然没有好话:“你生为王子,为什么这么丑!”
子桑抿唇而笑,顺了顺将她凌乱的发髻,缓缓道:“回去换套衣衫吧,这马倌的衣服,也是很丑。”
“彼此彼此!”越桃拍开他的手便举步要走,迈了几步却又转头头回来:“送我回去,我不认识路!”
于夷的婚俗和凤鸿氏大为不同,越桃打小喜欢凑热闹,又被于夷王尊为座上嘉宾,自是每一个环节都要细细看的。
“嫂嫂可要看清楚了,等到大婚那日也好熟悉些。”一直陪在越桃身边的八公主于子韶嬉笑着打趣她。
“这可是你们太子大婚,于子桑哪有这样的排场。”越桃笑着回她。
“子桑哥哥常年陪同太子哥哥在外征战,战功无数,自然是有这样的排场的。”子韶严肃纠正道。
越桃摸了摸头上松动的金簪,满面贤淑的微笑,心中却是另一套想法。
外人对于子桑皆是未曾耳闻,但是于夷太子身边的一位无名谋臣却是著名得很,传闻此人乃是一位体态佝偻的白发先生,出兵奇诡,防不胜防,唯一的线索便是这人面上戴着一个面具。
越桃第一次瞧见于子桑的面具也是自然而然得想到这个人,但是两人身形年龄相差太多,可能于子桑便是这人的徒弟吧,越桃暗自下了定论。
“子韶公主,像子桑这样戴着面具的人,你还在哪里见过吗?”
“子桑哥哥因幼年身陷火场而被烧毁半张脸,故而每日戴着面具,除此之外,我并未见过其他人戴过。”
越桃把玩着桌上的酒杯,唇上挂着笑,不再说话。
酒宴正值兴头,越桃远远看见于子桑被两杯酒灌醉,向于夷太子低语了两句便离席而去了。
这两杯就醉了,真是有意思。
越桃放下银箸,同身旁的影卫道:“本公主去去便来,你若不放心就远远跟着,别带上耳朵和眼睛,懂了么?”
“是,公主。”
晚间的风颇有些凉意,越桃顺着方才于子桑远去的方向疾步走着,却在灯火阑珊之处被一人拽到树荫之后。身后数名影卫慌忙现身,数把利剑出鞘的声音在寒风之中更显刺耳。
“滚。”小公主低喝。
几名影卫面面相觑,却怕是有心之人人故意模仿而不肯走开。
“叫你们滚。”越桃又用暗语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影卫方才收回剑,迅速轻声后退。
“你真是个苛刻的主子。”头顶上熟悉的人声笑叹。
越桃冷哼一声:“我向来是一视同仁得苛刻,对你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