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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啊。”季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还需要石碑破阵呢。
石碑是朝东南方向飞去,季蓁猜很有可能是飞回另半块石碑处。
六人紧赶慢赶,当赶到沼泽处时,大地开始震动,沼泽里的度厄狐全都跑了出来,围着大度厄狐身边焦躁不安,可大度厄狐看起来却十分激动,对着耳妇吱吱吱的叫着。
六人站在地上左摇右摆,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
东南方绿光蔓延整个空间,天空传来咔嚓咔嚓类似玻璃裂开的声音,季蓁瞪大眼睛,喜道:“阵法要破了。”
话音刚落,原本漆黑的天空被红艳似火的晚霞取代,周围景色也变了样,他们正身处无边无际的花海。
“这里是仙境吗?”季蓁恍然道。
满天五彩霞光,紫红色的石竹花铺满整个半山腰,远处峭壁倒挂着银河似的瀑布,稀里哗啦的水声甚是动听,景色美得宛如仙境。
“这,这里,是,是真正的,夭,夭苏山。”一个结结巴巴的女音在他们身边响起。
季蓁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地上坐着两个女人,一个白衣似雪,黑发如墨,清冷如霜的五官却满是泪水,之前的话就是她说的。
而另一个人依偎在她身边,笨拙的帮她擦眼泪。女人面貌惊艳,尤其是一袭红衣更是衬托的整个人美艳至极。
“你们是?”
白衣女人忍住不哭,嘴里冒出一连串听不懂的话,随着她的声音逐渐加大,一股细风带着无数花瓣围着她的四肢打转。
声停风息花瓣落。
宋燚震惊,喊道:“上古巫术。”
女人站起身,擦干泪水,“没想到,还,还有人认得,认得出上古巫术。”
“你到底是谁?”
“我,我叫夭媞,是,是夭苏庙里的大祭司。”女人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磕磕巴巴的说完后,白衣女人向六人躬身行了一礼,又让身边的红衣女人躬身行礼,道:“多谢,谢六位救命之恩。”
六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宋燚问:“我们何时救了你?”
女人眉眼孤冷,但看向他们的眼神却很温和,只听女人说:“你们,破了阵,便,便是救了我们。”
季蓁惊讶道:“你们也在阵中?为何都没见过你?”
“我们见过。”说了几句话后结巴慢慢好转,夭媞看了眼胡不归,道:“你,你应该认得我的声音吧?”
胡不归还在想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被提醒后才想起来,他不敢置信问:“你是狐狸精吗?”
季蓁赶在楚刈动手前拍了他一下,“别瞎说。”
“我没瞎说,她就是度厄狐变得。”
“什么?”其他五人完全不相信,原以为夭媞会恼羞成怒,谁成想对方还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不会是真的吧?
季蓁咽了口吐沫,说:“你真是……”
夭媞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在阵法里的确是度厄狐,但很久之前我是人,因为犯了错才被惩罚做一只狐狸。”
“嗬。”六人长了见识,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一边的楚刈仔细端详红衣女人,生怕自己认错,可是越看越心惊,“她是耳妇!”
“什么。”六人哗然,耳妇可是会吃人的,眼前美艳看起来单纯的女人会是耳妇?
怎么可能……
大家心里否定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夭媞点头。
“她是耳妇。”
众人目瞪口呆,把人变成狐狸,变成吃人的怪物,布阵人是魔鬼吗?
宋燚问:“你和夭音是什么关系?”
“我和夭音同是山神庙里的祭祀。”夭媞苦笑,“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我慢慢说吧。”
夭媞深呼吸,转头温柔的看着红衣女子,又眷恋的看着天空,道:“几千年前,这里还不叫夭苏山,只是座无名山,直到山神夭苏的出现,才更了名。”
“山神夭苏是一位善良的神仙,有她在,夭苏山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因此,夭苏山里的所有村落聚在一起,商量着为山神夭苏建一座神庙,又选出两位天资出众的孩童作为祭祀侍奉山神左右。”
“我是第五任祭祀,从小在山神庙里长大,十五岁的时候,夭音出现了。那时他十二岁,他是孤儿,父亲因为捕猎被老虎咬死,母亲扔下他改嫁了,村长便带着他来山神庙祈福,他很可怜的看着我,我一心软,便时常邀请他进庙里玩。我在庙里很孤单,所以有个小伙伴很开心,甚至把自己会的巫术教给他。”
夭媞一脸怀念的表情,季蓁看的出来,那段时光对她来说应该很美好。
夭媞继续说:“第二年,各村聚在一起选第二位祭祀,原本我的妹妹阿茹天赋出众,很可能成为新祭祀,但最后关头她输给了夭音,夭音用我教给他的巫术打败了我妹妹。”
“巫术只有祭祀才能接触,也只有祭祀才能认出,我不说,没人知道,其他人都认为是夭音运气好,认为天意如此,即使有人不服气,也只能把他送进山神庙。”
“我很生气,他答应过我不用巫术,可是失言了,从此我冷着他,认为他接近我就是处心积虑、不安好心,最后我没认错人,他就是个疯子。”
“二十五岁我历练归来,被告知妹妹阿茹危在旦夕,匆匆忙忙赶过去时,阿茹已经快死了,她中了毒,无药可解,我和阿茹感情深厚,说什么也不能看着她死,便带她去山神庙求夭苏山神救救她。”
说到这,夭媞情绪有些激动,满眼都是悔恨,“我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夭音的算计,至此造成大祸。”
季蓁问:“夭音算计什么?”
大颗大颗泪珠从夭媞眼里流出:“山神不能干涉人间生老病死,否则会受天道惩罚,我以性命相逼,试图以一命换一命,但是山神夭苏是多么善良啊,不可能拿我的命,我也是知道这一点,便利用她的善心,我以为神仙被惩罚很快就会好的,我以后会努力侍奉山神报恩。\"
“但我没想到,夭音就等着这一天,他等着山神受罚变得虚弱,利用邪术拘禁山神,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根本不满足做一名祭祀,他想成为神,成为长生不死的神。”
回想当初的画面,夭媞便全身颤抖,“山神告诉他人是不可能变成神的,他就完全疯了,他百般折磨山神,甚至拿我的性命逼山神,山神还是说人不能变成神。”
宋燚不解:“村里人没人站出来吗?”
夭媞恨得咬牙,“他们啊,和夭音一样等着长生不老呢?”
“怎么会这样。”季蓁很疑惑:“既然为山神建庙,那应该对山神充满信仰才对啊。”
“刚开始是这样的,但夭苏山神很亲民,与村人相处亲密,但神走下神坛哪有什么好处!村里人开始抱怨山神见死不救,抱怨为什么他们就要经受生来病死之苦。但他们还是信服山神的,直到……”
夭媞说不下去了,痛苦和悔恨充斥她的内心。
季蓁接道:“直到他们知道山神救了你妹妹后,便暴动了是吗?”
“嗯。”夭媞哽咽,“我没想到我会成为一切悲剧的导火线。”
季蓁觉得正常,长久压抑的村民在知道山神其实能救人的时候,所有的信仰皆比不上心里的不平衡,暴动很正常。
“后来呢?”
第40章
夭媞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 声音都在颤抖,“那时,我被绑在祭坛上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夭苏山神被折磨的现出夭苏神藤的原形。”
“我从小侍奉在山神左右,知晓她是由夭苏神藤转化而来的山神, 但其他人不知,他们认为山神是妖,妖能成神, 人更能成神。也是那时夭音想出了一个疯狂的办法, 他认为吃了夭苏山神, 便能长生不死。”
季蓁和宋燚对视一眼, 他们想起夭苏村人体内所谓的神血, 心里发寒, 不会吧,但下一秒猜想就被证实。
夭媞继续道:“我哭, 我求,都没有用,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山神在痛苦哀嚎中被砍成数段而死。夭音拿走山神的根和一条藤蔓,剩下的躯体眨眼间就被蝗虫一般的村人吃光了, 那是护着夭苏山几百年安稳的山神呐,那是保护我们的神啊, 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
夭媞说的咬牙切齿, 眼底的仇恨都要泄出来了。
保书仇, 是不是报夭苏之仇?
季蓁问:“保书仇是谁?”
夭媞一愣,“你们怎么知道他?”
宋燚把怀里的书拿出来,封面保书仇三个大字很是醒目。
“我实在想不通,夭音不知道这个人不怀好意吗?”季蓁问。
夭媞沉默良久,道:“当然知道,但是他别无选择。”
“当年村人吃掉山神后,不说没成神,连身体都无变化。尤其是夭音,他利用藤蔓炼长生药丹,失败,生吃,失败,最后甚至把藤蔓种在体内还是失败,反而把自己变得不人不鬼。他留着我,是认为我被山神眷顾,肯定知道如何成神,不说我不知道,即使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那时候我心里只有恨,恨自己、恨所有人。”
“我被关在监牢三年,每一天都会有人来逼问,刚开始还是夭音亲自来,可是后来他变成怪物后,他便派人来,我等啊等,等了半年,才再次见到夭音,那时候他变回正常人。而他就站在夭音旁边,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报应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