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之后,风倚鸾在心中暗想,这僖王时而看似昏庸,时而又一下子就能把事情看透彻,他究竟是真昏还是假昏?他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么?
僖王又问:“那么我且问你,那厌涂国的卫虒乃是五品天元初阶,你一个炼气二层的小修士,凭什么打得赢那厌涂的卫虒?”
“凭我背上背着的这把剑……以及剑中的‘剑灵’。”
她原本想说“凭我手中的这把剑”的,因为小时候听书听戏,里面都是这样的用词,若再加上铿锵有力的语气,就会感觉特别有气势、特别豪情。
但她此时却只能说,凭她背上背着的这把剑,感觉很没有壮怀激烈的味道……
僖王其实早就看到这把剑了,然而这时他才好奇地问:“这把剑?”
风倚鸾便把屯云剑从背上卸下来,拄在身侧,屯云的剑身几乎与她的身板一样宽,剑柄正好到她的肩膀,说这是一把等身重剑都不为过。
僖王看着这把剑,眼前一亮,连说:“好剑,真是一把好剑,此剑可有名字?”
风倚鸾说:“剑名屯云,取屯云惊风之意。”
僖王赞道:“屯云惊风,这是一把六品高阶的宝剑,有了此剑,想要战胜五品初阶的卫虒的确不难,本王忽然好奇,你究竟有何幸运的际遇,能够得到这把宝剑?”
这时飘在一旁的尘三斗开口说:“因为我看她顺眼。”
“甚好!如此甚好!有了此剑,退兵不难!”僖王大笑两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风倚鸾也想笑,心想这僖王果然是僖王,只要没有暴怒,就会不停地笑,什么话都能让他仰天大笑出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心宽还是脾性古怪呢。
僖王放下酒杯的时候,又瞥了一眼黑漆大木盒里的人头,说:“这人头的主人若是还活着……他弹奏的曲子可真好听哪,本王还有几张更好的琴,可惜了啊,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听到那样好、那样高妙的曲子了……”
这时,方才出去请人的那位近侍终于回来了,他推开殿门,恭敬地侍立在门口,他身后正是淇妃。
淇妃趾高气扬、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与风倚鸾擦肩而过,径直坐到了僖王的身边。
又过了不多时,国相大人也来了。
国相大人名叫仲襄古,是一位枯瘦老头,身体上看去很虚弱,整个人就像是一根风烛残年的枯草穿着一身金丝镶玉的绫罗绸缎在风中飘摇。
风倚鸾看着他那吹弹可断般的一身骨架颤巍巍地走进殿门,又一步一步走上前来,感觉每走一步都让人无比揪心,是那种很想冲上去扶他一把,又怕一不小心会将他扶成一把骨头渣的揪心感。
国相仲襄古大人好不容易才挪到了僖王面前,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长寿龟一般的慢动作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参见君上。”
僖王淡淡地说:“爱卿请起。”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位仲大人会随时磕倒在自己面前。
仲襄古又用了很长时间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案几前的大朝钟和聚灵鼎说:“恭喜君上,君上洪福,使这钟与鼎失而复得。”之后他才慢慢转头看了风倚鸾三人一眼,略微点了点头,问僖王:“君上召臣来,一定是有要事。”
第77章 晏太傅的猜测(求首订)
僖王便对仲襄古和淇妃说:“还记得此女否?方才寡人已经有了主意,打算要将此女二次收为公主,并由她领兵出战,与厌涂国大军相抗。”
仲襄古连缘由都不问,便说:“君上英明,既然如此,具体一应事宜就交由老臣来办。”
淇妃看着仲襄古,附和式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僖王便说:“极好,那就仍然让她做,做……”僖王转头看向淇妃,“爱妃,她的封号是什么?”
风倚鸾差点笑出声,心想,原来这僖王自己也忘了啊,可见这个封号的确不好记呢。
淇妃掩口轻笑道:“蘅翠公主。”
僖王恍然道:“啊,对对,蘅翠公主。”
风倚鸾赶紧抓住机会说:“既然这封号如此难记,字的笔画也复杂,要不就换个好听好记些的封号吧。”
僖王难得一脸严肃地摇头说道:“不可。按照先祖遗制,本国公主的封号不是随便取的,取了便不可再改,再说,蘅翠二字清新雅致,比菊花、芙蕖之类的好听多了,你若再挑剔,寡人便改封你为金菊公主。”
僖王已经对风倚鸾改口自称为寡人。只是他这句话前后矛盾呢,一听就是糊弄人的。
风倚鸾立即闭口,不再嫌弃她的封号,什么翠就什么翠吧,邻家有女名小翠,也挺好的。
僖王又说:“寡人还没有问过,你的本名叫什么?”
风倚鸾便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僖王赞道:“倚鸾,不错,这名字取得不俗,那就让宫中之人私下里唤你鸾公主吧,你便也不必再烦恼封号的事情,不过都是个代称而已。”
“嗯,好。”风倚鸾点了一下头,依然直直地站着,也不懂谢恩。
僖王也不介意,略微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中年近侍,说:“既然此事已定,高解熊,就由你亲自负责,去替蘅翠公主安排今天的住处,至于宫院嘛……”
淇妃进言道:“可以把烟霞院打扫出来,让蘅翠公主搬进去住,这个院子已经空了数年了。”
僖王说:“好,还是爱妃熟悉后宫情况,那就按照淇妃所言,这两天把烟霞院打扫布置出来,让公主搬进去。”
近侍高解熊应声道:“是。”
僖王又问楫离:“这位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楫离同样是以江湖礼胡乱抱拳施礼道:“无姓,叫我楫离便好。”
“道名?”僖王问。
“是。”楫立点头。
“三品明心高阶野修,会炼丹药?”
“能炼出三品高阶丹药。”楫离如实回答。
“嗯,不错,可有师承?”僖王随口又问。
“这个……”楫离犹豫不语。
僖王呵呵一笑道:“不方便说也罢,从今往后,你就留在本王的宫中担任药师,替本王炼丹吧,本王丹房和仙草堂中的所有丹炉、器具和药草你都可以随便取用,宫中的那些普通药典你也可以拿去阅览修习,另外,宫内每月还会配发给你足量的灵石,希望你能勤加修炼,尽早提升突破到四品,为本王炼制四品高阶丹药。”
楫离依然抱拳答道:“是,多谢僖王。”
这时淇妃对风倚鸾说:“蘅翠公主,你应当行大礼,拜谢父王,并拜谢本妃。”
“哦。”风倚鸾此时才回想起上次冒充公主出嫁之前,学过宫中的礼仪,便用半生不熟的动作行了大礼,口中说:“儿臣拜谢父王,拜见淇妃娘娘。”
她嘴上叫着父王,心里却想,就这样白白地捡了一个假冒的爹啊。
尘三斗一直飘在一旁,只对僖王点头示意。
随后,近侍高解熊走到风倚鸾和楫离身边,以十分恭敬的态度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说:“鸾公主、楫离药师,两位一路劳顿辛苦了,请随我来。”
尘三斗看看再没有什么事,也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便缩回到了重剑中。
高解熊带引着两人退出殿外,安排风倚鸾和楫离在偏殿旁边不远处的品茗阁暂歇,问他们两人喜欢吃什么,随即传令便让宫中的厨子去做,又叫来几名宫女在一旁伺候着,高解熊自己则又忙着去传僖王的口谕,征调人手去打扫布置烟霞院,去仙草堂给楫离安排住处,并安排蘅翠公主这两日暂住的地方,忙到不亦乐乎。
……
风倚鸾和楫离退出偏殿后,僖王指着人头盒子对国相仲襄古说:“仲爱卿,你来看看这人头。”
仲襄古脚步不动,轻飘飘地平挪到僖王的几案前,双手捧起人头看了片刻,又放回盒中,说:“老夫有些说不准,但能把人头造到如此逼真的程度,实属罕见啊,还是让晏太傅来看看吧,他博闻广识,定能认得更准一些。”
“也好。”僖王点头。
仲襄古便拿出一块刻有符文的令牌,掐一个法诀,在面前打开了一个传送法阵,将晏太傅半拽半请地请了过来。
太傅晏鹄广左手中拿着一卷书,右手中拿着一支笔,头发披散着,脸上还糊着几点墨痕,应该是正在研读书卷,却冷不防地就这样被仲襄古拽了过来,他一踏出传送阵就对仲襄古怒道:“你这老朽,下次再这样拽我,我就把这枚符令丢掉,永远弃之不用!”
说完这话之后,他一转头才看见僖王和淇妃,这才收了书和笔施礼道:“参见君上,参见淇妃,君上和仲大人可有急事?”
僖王向他招手,指着大木盒说:“鹄广,你来看看这颗人头。”
晏太傅却先看到了大朝钟和聚灵鼎,说:“嘿嘿,这两件蠢笨之物果然找回来了啊,我测字测得很准吧?”
僖王和仲国相一齐说:“偶尔瞎打误撞着算对一次,不算本事。”
僖王又说:“能不能找得回来,不过是能、与不能两种结果,一半对一半错而已,瞎蒙都能对蒙对一半,根本不算本事。而且,这钟和鼎是送这人头的两人一道送回来的,你快先看看这人头吧。”
晏太傅面有愤愤不平之色,却不反驳,他走到几案前,捧起人头细细看了良久,才说:“若没有猜错,这应是一门鬼修的技艺,这鬼修宗门的名字,叫长无绝宗……没错,就是这个宗门,长无绝兮~终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