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想抓住她的手,莫名想将她拥入怀中,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安静幽暗的房间内,有一罐特别调制的蜜糖放在红木桌子上。他站在桌子前,想伸出手指沾一点点,然后放进嘴里尝一口,但只能用眼睛看着,任唾液在口中分泌。不过,单单只是看着她,就已经觉得十分幸福了。
走在大街上,迫落万形瞅着来往的行人,要不嫌这个太瘦了,就是嫌这个太胖了;要不嫌这个太矮了,就是嫌这个太高了;要不是嫌这个眼睛小了,就是嫌这个鼻子低了;要不是嫌这个脸方了,就是嫌这个脸圆了。
初七实在忍受不了,大怒,“你这是搁菜市场挑猪仔呢!”
迫落万形反驳道,“我这一堂堂东方青帝大魔王,肉身看起来总不能太寒碜啊!至少也得是一个天下第一俊秀美男啊!”
“这天下第一俊秀美男的肉身哪能随随便便被你占了!再说了,人家同意被你占了肉身吗?”
“这被我占了肉身是多么荣幸的事啊?我可是堂堂……”
“堂堂东方青帝大魔王嘛……”晏初七一脸不耐烦,“这话我都听了八百回了,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你这平白无故占人肉身,谁会同意啊!我问你啊,你占了那人的肉身,那个人的灵魂最后会怎么样?你俩共享一具肉身吗?”
“那肯定不能啊!我堂堂……咳咳……”迫落万形咳嗽了一声,“我迫落万形怎么可能与他人共享一具肉身!他的灵魂自然是被我的魔气给吞噬了啊!”
“那我咋还在?”
“因为我又不占你肉身。”
“那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这叫霸占,叫抢!不道德。”
“我这大魔王,你给我说道德,在魔的字典里可没有道德二字。”
“反正就是不准霸占他人的肉身!你先别挑了,我一会儿去义庄里给你找。”
“不行,我不要死人!死人晦气,而且尸体僵硬,都快腐烂了。”
“你一个大魔王怕什么晦气啊,大哥!放心,我会给你找一具好的肉身的。”
“嗯……不要。”迫落万形撒娇道,“这义庄之中哪会有什么好肉身,都是被人抛弃掉的。”
“哎呀,我们先去看看嘛,实在不行,就去那些乱葬岗啊,或者灵堂里瞅瞅,虽然灵堂中也不一定会让我们把尸首带走。”
“我不要!我堂堂东方青帝大魔王……”
“好了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破落万形虽心中不满,但亦不想与这小丫头争辩,在她心中呆了些许时日,他早已对她生出些些许感情。既然她有她的原则,那便先让着她,等去义庄看看有什么好的肉身再说。虽然他并不对那个地方抱有任何期待。
初七向路人打听到了义庄的位置,便带着离火匆忙赶往城郊桂圆路。这个地界儿人烟稀少,附近全是成片的柑橘林,连只飞禽走兽都看不见。行走在偏僻静谧的小道中,初七莫名觉得双臂有些发亮。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灰白色的一片,看不见一丝云彩和暖阳。
离火瞧着她有些紧张的小模样,纤长的睫毛缓缓垂下,不由地勾唇一笑。明明是位仙娥,走在如此地界,竟还会觉得恐惧。周遭静谧,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无人打扰,与她漫步其中,倒觉得有几分浪漫和雅致。
“怕吗?”离火瞧着她白皙的小脸儿问。
“有一点点,这附近都没什么人的诶,而且不远处,就是义庄。那个地方躺的都是些死人……怕。”初七瑟缩着身子说道。
离火眯眼一笑,见一缕发丝落在她的额前,他伸手轻轻地将发丝拨到了她的头上。初七的额头感受到一丝微凉,抬头一看,上神的葱白玉手正碰着自己的皮肤。她腼腆一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离火目光温柔,浅笑说道,“头发落下来了,挡眼睛。”
“嗯。”初七垂首一笑,双颊有些泛红,“谢谢上神。”
“我陪着你,你勿须害怕的。”离火继续说道。
“我知道呀,可是上神也没了神力不是。”
“我将腰上玉石一扔,神力恢复如初,无人敢伤你我。”
“嗯嗯,我知道啦。”初七虽然知道如是,但她还是希望上神能好好戴着这块玉石,毕竟,他若扔掉腰上的太古晶石,遭殃的便是整个人界。凡人比不得神仙,若染上煞气,定立马身死。
行至义庄,初七在围墙外面遇到了靠在门边打盹的门子。门子问初七所来何事,初七掩面假泣说道,“大叔您好,我是来寻我的一位亲人的。我闻说他三日前出意外死了,现在送到义庄停放,正等亲人认领。麻烦大叔通融一下,让我进去寻一寻。”
“钱。”门子伸出右手。
初七给了门子五两银子,门子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心想来的可是一位贵人,立即起身,笑迎道,“姑娘里面请。这几日无人认领的尸首有些多,再加上三伏炎热,不少已经腐坏,我担心污了姑娘的眼睛。姑娘将亲属的长相身形说与我听,我去与姑娘找。”
“谢过大叔。”初七垂首一笑,“这是我的亲人,我还是想亲自进去看看。若他的尸首真的在里面,我担心自己情不自禁伏身大哭,在大叔面前丢了女儿的颜面。望大叔让我和我的夫君进去找找。”
听见“夫君”二字,离火抬起眼睑看了初七一眼。
“是啊是啊!”门子抬起眼睑看了离火一眼,点了点头,“那行,姑娘您先进去,有事儿再唤我。”
“谢过大叔,您真是好人。”
初七领着离火进门,院子里散落着一些落叶和碎木,看起来甚是荒凉。微风拂过,一阵让人作呕的腐臭味飘入初七的鼻息。
“我就说嘛,来什么义庄!尸体都快烂了。”破落万形甚是不满。
“先进去看看嘛……”
离火蹙眉看着初七发呆的眼睛,问,“为什么要说谎?这也是跟他学的吗?”
“啊?”初七一脸疑惑,后反应过来,笑着说道,“这不叫说谎,这叫变通。说谎,有时候是伤害别人,但变通,是为了更好的行事。”
“不懂。”离火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疑惑
“哎哟。”初七看着离火咧嘴一笑,“主要是我家上神很少与人接触,心性单纯简单得很,所以对这些自然不太清楚啦。”
初七推门进屋,只见眼前成排的长凳上平躺着很多覆盖着发黄白布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腐臭味,熏得初七忍不住抬起右手用力掩住口鼻。离火闻此味道,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初七回头,看着离火说道,“上神,这里味儿重,要不你出去等我吧。”
“没事。”离火微微一笑,“我陪着你。”
看着离火清明的黑色眼瞳,初七心中甚是欢喜,她垂首一笑,脑袋刚好撞到一只飞过来的苍蝇,若不是她的脑袋往后倾斜了几寸,肯定会将这只肥胖的苍蝇一口吞下。初七摆了摆手,往后退了几步,刚好撞进离火的怀里。两人目光交汇,初七莫名觉得有些脸烫。咳嗽了几声,继续往前。
缓缓掀开一具尸首上面的白布,一股恶臭味熏得初七的胃中翻江倒海,还来不及查看,她就撑着膝盖,朝着地面疯狂呕吐起来。缓缓抬起眼睑,淡淡地瞥了那尸首一眼,只见一脑袋开裂,脸上全是鲜血的脸映入初七的眼帘,吓得她惊叫一声,扑进了离火的怀中。
离火怀抱住他,垂首看了一眼那尸首,竟看见白蛆在上面蠕动。他轻轻地抚摸着初七的脑袋,柔声宽慰道,“没事,都是已故之人,别怕。”
初七被吓得紧紧地抓住离火胸口的衣服,全身直冒冷汗,反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她打了个寒颤,缓缓地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白布的一角,迅速将尸首的脸给盖住。
“算了算了。”初七皱眉说道,“破落万形说得对,这义庄的尸首真的要不得,恶臭连连,又吓人,我们还是出去吧。”
离火点了点头,两人正要出门,初七只觉周遭温度忽然再次骤升。方才还吓得全身发冷来着……一种不好的预感逐渐袭上心头,抬头四处打望了一下,只见一团橙黄色的火焰在窗口窜入,霎时,整个屋子都被火焰包围。
只听门子在屋外喊,“着火啦,着火啦!姑娘你们快出来!”
初七眉头一蹙,说道,“不好,这是三昧真火。”
第27章 扑灭大火
初七实在不解,怎么他们走哪儿哪儿有火,难不成是因为上神叫离火吗?而且这还是三昧真火,这火若是烧起来,就和焚天紫火一样,没人浇灭,没人收回的话,会一直烧下去,是哪个没眼力见的泼皮无赖放的火啊?
初七顾不得其他,抓住离火的手,用仙力往房顶飞去,未曾想,这火势蔓延得极快,比娘亲的三昧真火还要厉害,刚飞至房梁,一股大火忽然朝初七扑过来,烧疼了她的手臂,让她瞬间掉落在地。
离火眉头微蹙,用右手环抱着她,挡住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正当他垂下左手,想要扯掉腰间的太古晶石时,初七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拦了下来,说道,“上神,不可,你身上的煞气,凡人可受不了。若你摘下晶石,这方圆百里,肯定会寸草不生,死伤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