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里暗里的讽刺嘲弄,逗得十三不停地掩嘴微笑。她咳嗽了几声,收敛起自己快要笑僵的脸颊,补上一句,说道,“将军万安,容我先插上一句。您看我们姐妹三人,皆生得天姿国色。奈何,三皇子见此容颜,也绝未心动,将军大可放心。他如此目不斜视,我都要斗胆怀疑他是不是对女色根本不感兴趣呢。”
康盛恨得直咬牙,但又不能发作。他看向冯桀那乌青的脸,笑着说道,“两位姑娘说的极是,请岳父大人放心。”
“哼!”冯桀见如今抓不了现行,又一群人在此帮腔唱戏,只能愤怒地甩手而去。
初七冷笑一声,看着康盛说道,“多谢三皇子款待,我们先告辞了!三皇妃,你也好好保重。”
子蕊微微点头,初七和家人们一同离开府邸。行至门外,阮四娘微微一笑,身上的重担似乎轻了些。她紧紧地抓住初七和十三的手,说道,“你们长大了,有些时候是可以不用娘亲保护了。但是娘亲希望,一旦出现什么危险,还是能由我们去挡。娘亲担心你们惹是生非,最后伤害到自己。”
十三勉强一笑,将手从阮四娘手中抽离,说道,“娘还是多操心操心大姐吧,我能管好自己。”
阮四娘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她的手指在空中轻轻地抽动了两下,然后缓缓落下。晏三急忙走到十三身边,斥责道,“十三,怎么和你娘说话呢!你娘还不是想关心你,保护你啊!”
“你们现在想到我了吗?太晚了。”
“二姐。”初七用胳膊肘推了一下十三,低声喊了句,“求你不要这样嘛。”
“小妹,姐姐先回去了,保重好自己。”
“二姐。”初七想要拉住十三的手,但十三最后还是松开初七,上了马车。看着十三离去的背影,初七无奈地叹了口气。
“娘,你别放在心上。”初七拉住阮四娘的胳膊。
“没事,怪我。”阮四娘勉强一笑,“今晚上我们还是回客栈睡吧。”
“嗯。”
初一随顾琰回了顾府,晏三带着老婆孩子和离火回了客栈。夜里,阮四娘提议要和初七一起睡。母女二人躺在床上谈着心。初七窝在阮四娘的怀里,就像回到了童年,独占着娘亲的爱。阮四娘轻轻地抚摸着初七的头发,眼睛看向床顶的帷幔,不自觉地竟流出了眼泪。
初七抬头看了阮四娘一眼,问,“娘亲,你怎么哭了?还在想二姐的事吗?”
“娘亲以前总是在想,等你们一个一个出嫁的时候,亲自给你们梳头,穿上我给你们缝制的嫁衣。可是你大姐出嫁之前,我们大吵了一架。我既没给你大姐梳头,也没给你大姐做嫁衣。你大姐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嫁到别人家了,还要在那边受委屈。
“娘亲啊,也不希望你们大富大贵,嫁给一个多么厉害多么了不起的人,娘亲就只希望你们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可以了,家庭邻里和睦,夫妻之间相亲相爱,携手到老。虽然会生一些让人操心的孩子,虽然有时候还会和丈夫吵架,但总体来说,是生活在一个充满爱和温馨的家里。
“小打小闹,开开心心,度过余生。可是,娘自己都没有让你们生活在一个幸福的环境里,娘把你弄丢了,让你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的苦,还忽视了你的二姐,让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娘心痛啊!红颜祸水,娘也不该给你大姐那样一副姿容。”
“娘,这不是你的错啊。你也不想的,你想把每个人都照顾的很好,但是你只有一个,然而女儿们有三个,你也分身乏术的啊!至于大姐的姿容,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她生就如此,无法改变。奈何,人皆爱色相,祸从人起,而不能全怪大姐,更不能怪你啊。我觉得把那种生就带来的东西归结为此人自己的错误,是很不公平的。娘亲啊,你别难过了,人生中变数太多了,有些事原本就是出乎意料的。娘亲已经尽力为我们做好所有事了。”
“初七啊。你有没有怪过娘亲把你弄丢?”阮四娘面对面看着初七。
“说实话,我在外过得很艰苦的一段日子,有怪过。因为当时太难了,没人保护我,孤苦伶仃的,很无助很绝望。”
“你不是说你被人收养了,一直都过得很好吗?”
“其实,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罢了。娘亲,别去想那些问题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需要做的是着手解决当下的。不管怎么样,不管遇到任何问题,你都要相信,我们能一起度过的。有初七在呢,我会努力让姐姐们解开心结,化解矛盾,努力再让我们变成幸福和美的一家的!”
“可是,真的能解决吗?”
“娘,你相信我嘛。初七可是韧性很强的人哦,肯定能做好的。娘亲你好好休息,不要操心,一切都能解决好的。”
阮四娘紧紧地将初七揽入怀中,闭上双眼,仍然有眼泪从她眼角溢出。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嘴里喃喃说道,“我最亏欠的女儿,竟然是最懂事的那一个。娘亲真抱歉当年没有好好照顾你。”
初七被娘亲怀抱着,真的真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母亲的摇篮。这一刻,很幸福。
第26章 寻找肉身
翌日,初七还在休息之中,耳边便传来迫落万形的声音:“肉身啊!肉身啊!肉身啊!肉身啊!”
初七惊得猛地从床上坐起,脑子还有些迷糊,盯着眼前的墙壁看了许久。迫落万形一脸无奈地说道,“你啊,终于醒了!这段时间呢,我让你陪你的上神,寻你的家人,与你的家人团聚,现在你总算该考虑一下我吧?下凡这么久,我还没催你给我找肉身呢,如今,京城地广人密,你总得帮我去寻找一具合适的肉身了吧。”
“对哦!还有肉身。”初七揉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皱眉说道,“这几日,你没念叨此事,我还差点给忘了。行行行,今儿个,就去给你找肉身。不过,这一天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
初七洗漱完毕,便叫上离火,出发寻找迫落万形的肉身。离火问及初七今日的安排,初七原本想瞒一下他的,但是想到寻找肉身这种事,迟早都会被发现,于是将自己与迫落万形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离火。
迫落万形无奈一笑,说道,“丫头,你也真的怪信任他的。这样的事都告诉他,不担心他泄密啊?”
“上神……不会这样做的。”初七心中暗忖。
“你与你家上神才相处了几日,就上神不会这样做了,啧啧啧,你要是能把你对离火一半的温柔分给我,我也不会这样可怜巴巴了。”迫落万形叹气道。
“还不是因为你骗我。”初七理直气壮地解释,“我家上神又不会骗我!哼!”
“哼!”迫落万形无奈回怼。
离火听完整件事,眉头紧蹙,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初七的胸口说道,“你让一个大魔王住在你心里?你可知道,魔有多危险,多狡诈?你心软帮我也就罢了,如何会帮一个魔。”
“你瞧瞧,你瞧瞧!我就说他们天界的神仙都对我们魔有偏见,觉得我们魔都是坏的。如果他们天界的神仙都是好的,又如何会出现纵火陷害的人。”迫落万形说道。
“迫落万形不是那样的人。”初七笑着解释道,“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心地还是善良的,他和其他的魔不一样。”
“你和他相处了几日?你如何知道他与别的魔不一样?你也只是从说书人的口中了解过他而已。况且,他住在你的心里,对你的过去现在以及一言一行都了解得很清楚,难免不会利用你。初七,你的心性实在太单纯了?”
“我……”初七眼睛看向一侧,干笑着说道,“凭我的直觉,迫落万形真不是那样的人,就像我对你的判断一样。上神,你别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等我帮他找到肉身,他就离开。”
“也罢,这几日,你就随在我的身侧,直到他离开为止。”离火的眼睛仍然集中在初七的胸口。
“我明白啦。”初七微微一笑,对上离火的视线,尴尬地伸出双手挡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嘟囔道,“上神,这里一马平川的,没啥好看的。”
闻此,迫落万形忍不住“噗嗤”一笑,若是在现实,他肯定会被自己的唾沫星子给呛到。
离火尴尬地转过身去,慌张的脸上,眼睛不停地眨动着。半晌,他微微回头,低声说道,“对不起,有些失礼。”
“没事儿,上神不用那么客气!我知道上神不是好色之人,就逗逗上神罢了。”初七咧嘴一笑,快步走在前方。离火看着她纤瘦娇俏的背影,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他双手负在身后,眼神再次陷入了初七的背影中。愣了会儿神,他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神慢慢黯了下去。
见身后没了声音,初七转身,看着离火问道,“上神,怎么了?”
“啊,没什么。”离火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初七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是花香还是女儿应有的体香,他闻着这味道,面带愉悦的浅笑。看着初七在下摇摆的手,心跳有些剧烈,站在原地捂住胸口,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待初七再次唤他的时候,他继续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