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为了让你远离这个秘密,他将你逐出师门,所以你才会独身夜闯梯山塔?”照羽迅速猜到了始末,眼中怒意缭绕。
“在收养你之前,我觉得四境之中唯有人类最无趣,而且他们心思复杂,满是肮脏龃龉,唯一有点意思的也不过是巫南渊那师父,还有风霭罢了,”照羽道,“所以我一直将你养在山中,与四境有联系也不让你与人类见面,其实也是不想让你与他们相识。”
他极为愤怒:“虽然玉凰山也并非最安全之处,但是在我身边,起码我是放心的。”
杳杳听出了自己父亲话中的意思,忍不住道:“但其实也是有好人的,我、我师父就是,而且风疏痕也不能算是坏人。”
“你最好不要提他了,”照羽道,”我怕我会杀到昆仑上去把这小子的皮扒了。”
杳杳闻言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照羽侧首看了她片刻,又忍不住心软:“罢了,我同你们一起去湖边散散心吧。”
……
又过了一日,药室内,巫南渊正在为杳杳的眼睛换药。
她始终郁闷于自己说了风疏痕将自己逐出山门的那件事,这让照羽这几日的心情更差了。虽然他并不是什么会随便对属下发火的人,但是阴沉的脸色,也叫十将们都惊疑不定,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让妖主心烦。
“我们什么时候去药王谷?”杳杳问道,“其实清明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再扫墓,不会太晚吗?”
巫南渊一边细心为她调制草药,一边淡淡道:“其实我师父并非是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人,只要我去了……不,就算我不去,她也不会在意的。”
杳杳十分好奇:”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
“很难形容,四境中鲜少有人提起她,是因为她当年所做之事让四境感到害怕。其实最初昆仑尚能与玉凰山分庭抗礼,但因为她的存在,昆仑才彻底屈居于妖族之下了,”他解释道,“很多人都怕她,说她是个可怕的女人。”
杳杳不禁对此人更好奇起来。
她在《四境志》中阅读过与前谷主有关的内容,据说前谷主与一样能够将人起死回生的宝物有关,那宝物名为生骨,曾经为天下所痴狂追求,然而最终却谁也没有得到。
个中原因,并没有人将它写清。
“我记得生骨……这个东西,”杳杳轻声道,“相传四境中一共有两样能活死人的物品,一个就是生骨,与你师父有关,另一个则是一盏琉璃灯。”
巫南渊“嗯”了一声,轻轻地将杳杳眼上的纱布取了下来。
“能够感觉到影子吗?”他用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杳杳点点头:“我觉得现在如果睁开,也可以看到啦。”
巫南渊轻声笑了:“再过几天,现在如果睁开,看到的并不分明,我担心你又因此不开心,还是等完全康复吧。”
“其实不会,”杳杳道,“我已经有点习惯了,而且就算看不到,用你的方法,我好像能够更加自如地运用五行术。”
冰凉的药汁淋在眼皮上,她感觉到后忍不住颤了颤,睫毛微动,但却紧紧闭着眼。
巫南渊看了杳杳片刻,最终垂眸,从手中的汤碗里拿了一颗糖。
“张口。”
杳杳一头雾水,但还是依言照做了,片刻后她咀嚼着口中的软糖,有些不明白地问对方:“为什么忽然喂我糖吃?”
“因为表现不错,这是奖励,”巫南渊道,“而且你喜欢。”
杳杳笑眯眯地点头:”没错。”
二人正随便闲聊着,忽然听到翎翀在门外道:“少主,听闻昆仑传来消息,剑峰失窃,那名为燕饮山的魔修偷了山中极为重要之物。”
杳杳心头一惊,忍不住想,不会是自己的药吧?
“什么重要之物?”她好奇地问,“不对啊,我的药应该是在百草峰吧。”
翎翀道:“的确不是,而是……剑峰祠堂内的所有金丹与牌位。”
杳杳:”……”
“然后呢?”她忍着发笑的冲动,猜测那个燕饮山没准是去取药的过程中,顺便在昆仑里搞些事情给黎稚找不痛快,不然为什么要偷这么奇怪的东西?
牌位和金丹,这也太奇怪了?
“然后……正法风长老正在追击他,”翎翀语气有几分古怪,“现已快到玉凰山了。”
杳杳道:“那燕饮山呢?”
翎翀道:“大概是回了桑墟。”
杳杳:“?”
第66章 回首万里11
燕饮山搬空了昆仑剑峰祠堂一事让四境哗然。
但他们转瞬便做出了应对措施, 昆仑、祁连、蜀山、蓬莱、苍山、玄真等修真门派便集合起来,说是要一同结为联盟, 然后讨伐桑墟魔修。
一时间, 仙门百家接次动荡,仿佛有看不见的雨云, 已经从上空降落下来。
就在昆仑派出上千弟子抓捕燕饮山的时候,玉凰山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嘭——”
一声巨响过后,风疏痕第十二次以飞鹘勉强接住了照羽的攻击, 然而玉凰前山的奇松怪石却被震碎了一半, 轰然掉落。
妖主瞳孔是让人无法逼视的赤金色, 并在灵力流转的同时愈发狠厉明亮。
他几乎不必考虑周围有什么,便可以随手催咒。
天地万物,都是玉凰妖主的武器,
凤凰的修为澎湃若海, 无穷无尽,风疏痕在高压之下又不得已地退了几步, 沉重而暴涨的灵力沉沉地压在手臂上, 让他几乎无法出招。
见状, 风疏痕只得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他心知还好妖主此时并无杀意, 若是有,那怕是用尽浑身解数也不可能求得一条生路。
而照羽却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风疏痕, 在二人错身一过的瞬间, 他立刻用咒, 让那些被震落的碎石顿时如同一条被唤醒的龙一般, 对准白衣剑修,铺天盖地地涌了上去!
后者疾退,在躲闪间纵然可以抬剑抵挡,然而这碎石中夹杂着的,却是他无法抵抗的与照羽的差距。
风疏痕的手臂一顿,修为立刻被妖主压制,而后几乎是没有停顿窒涩的被那巨石撞退了几步,拼尽力气才站稳。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内息翻涌,在体内混乱地冲撞着,想要一个突破口。
下一瞬,他一口血吐了出来。
照羽见此,脸色才稍霁了一些。
但他却没有收手的意思,不只是碎石,只要是能够取到的五行之物,此时全成了照羽指尖的杀招,片刻不曾停留地尽数朝着风疏痕攻击而去!
一时间,玉凰山前几乎打得山崩地裂。
昆仑正法毕竟年轻,各方面造诣皆不如玉凰妖主,而他看起来几乎也没有进攻的意图,于是节节败退、步步躲闪,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
这与他传闻中剑式凌厉极为不符。
当然了,照羽在传闻中也从来并非凶穷极恶、赶尽杀绝之人,然而今日,他却是动了几分决不轻饶的心思的。
翎翀降丘等人站在一旁看热闹,不敢上前劝阻。
红衣少年搓手看着,满脸兴致勃勃,恨不得亲自上去帮忙:“唉,可惜少主现在看不见,不然亲自看到这一幕,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翎翀却面无表情道:“那未必,说不定是心疼。”
降丘立刻愤怒道:“怎么可能,他把咱们家少主害这么惨,看个热闹都不行?还心疼?你当咱们家少主是个傻子吗?”
“自古老丈人打女婿,难过的都是女儿。”翎翀道。
降丘:“……”
风疏痕咳了一声,用手背拭去唇边的血,而后问:“妖主还继续吗?”
“你还真不怕死?”照羽有几分意外,而后扬眉冷笑道,“我今日就算在玉凰山将你直接杀了,昆仑山也不会说哪怕半个不字。”
风疏痕笑道:“是,说不定还会感谢妖主替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少废话,如果可以——”照羽接着一掌轰碎了对方身后的另一处山崖,满面怒意,“我真想杀了你。”
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风疏痕的衣衫前襟,厉声道:“你害得杳杳伤重,还将她逐出极为珍视的正法峰——你以为她是谁?!她是我照羽的女儿!是玉凰山的太子!你却如此不珍惜?!”
照羽鲜有如此动怒的时刻,此刻却怒意滔天,几乎能将一切焚尽。
“我要你永远不许将她卷入这事端,你答应过我,可最后呢?!”
“是,”风疏痕垂下眼眸:“所以我是来赔罪的。”
“呵,”照羽松开手,退了两步,扬唇冷笑,“赔罪?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见到杳杳,然后将她拖入你的仇恨里吗?”
“我不来,她也并不会忘记这件事,”风疏痕道,“妖主不妨让她自己选。”
“痴心妄想!”照羽咬牙切齿:“当初你为何要收她当弟子?”
后者闻言沉默片刻,轻声道:“杳杳用剑很好看。”
妖主沉默了。
他心知对方说的是事实,就算自己与巫南渊都阻拦她,那么等待他们的也不过是第二次离家出走罢了。又或许杳杳学会了更进一步的解决方法,然后不断以各种理由游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