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分歧、争执、矛盾,让这一对兄弟渐行渐远,在画中,杳杳清楚地看到玄避的所做,让他与照羽的关系彻底分崩离析。
“他……我大伯他……”杳杳惊愕地不能自已,“他杀了玉凰山的长老。”
在玄避继位之前,老妖主和妖后准备游历天下,不再垂问世间事。然而就在此时,玉凰山的长老提出抗议,认为玄避不配称帝,论国策胸襟,远不如其弟照羽。
这段在画上一片混乱,大量的金色泼洒如血,映射着玄避和照羽即将分道扬镳却又纠葛不休的命运。
玄避在暴怒之下斩了那长老,尸首分离,悬挂在主殿之前,此举让全体妖族皆是哗然,谁不知玉凰山七长老几乎是凌驾于十将之上的,说杀就杀,可见玄避的心肠有多么狠毒暴虐。
所剩下的六长老联名上书,只求处置太子。
但这时,老妖主却决定给玄避一个机会。
与东境绵延多年的战争还未停歇,有两支军队深入重霄羽宫腹地被困,老妖主原本打算将这件事解决就隐退,此时却打算将它交给自己的两个儿子,让他们分别出谋划策。
倘若玄避显示出治国之能,那么杀死长老一事可以既往不咎,一切以妖族大局为重。
但倘若他做不到,那么便按重犯论处。
之后的故事没有那么清晰,杳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玄避败了。
他输给了照羽。
再后来便是照羽继位之后,他率叛军逼宫,那时的照羽失去了父母,更失去了一直保护他的兄长,一身五行术已练就得出神入化,四境志内鲜有对手。
他早不是那个当年乘法器也会觉得累的帐中谋士了。
照羽变成了合格的玉凰山主,南境之王。
“我爹他……”杳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其实是被逼的。他那样重情义的人,若非玄避接不下,就算是拱手送上来,他也不会要的。”
风疏痕侧脸看着,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
“那这件事又和黄金杯有什么关系?”杳杳看向半妖,“为什么要你带着黄金杯来这里?”
半妖整个人都要缩到水里了,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因为主上说,最后一幅图和黄金杯有关,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杯子,他叫我取了,拿到这里来画。”
杳杳闻言不语,仔细看着壁画的内容。
在黄金杯之前,还有一段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两只凤凰交战的过程,周遭都是大火,只有他们在火中毫发未损,凤凰的力量,几乎将日月的光芒都遮蔽了,除去这里之外,其他地方都是灰黑的,一切都看不分明。
然而就是这张图,让杳杳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小师叔,”杳杳道,“爹的真身是一只彩凤,可是玄避他……他好像有些古怪?”
风疏痕也在看着玄避的真身,他的羽毛虽然是红,但却是那种极深若黑的红,而且瞳孔也不似凤凰,他看了一阵,忽然听那一旁的半妖说:“哪里古怪了?”
杳杳瞪他:“闭嘴,一会儿再把你扔下水。”
凤仙花半妖被吓得缩了缩脑袋:“那我一会儿可要出去多晒晒太阳,这里太冷了。”
就是这样一句话,风疏痕忽然了悟了,他道:“原来如此。玄避身上有返祖的特征,还有这双眼睛,他很有可能不是凤凰。”
“那是什么?”杳杳吃惊道。
“金乌,上古金乌。”
第48章 不见王08
两军交战多时, 双方均已显出疲态, 但却仍然没有分出胜负来。
燕饮山在甩开风疏痕后曾混入战局想要帮助玄避, 然而照羽若说是在五行术上对自己兄长留情的话,那么对于他这个魔修可就招招致命了。
在硬生生接了对方几个杀招咒语之后,燕饮山以玉凰山的军队作为掩护, 迅速撤离开了这里。
原本以玄避的战力来说, 在一天一夜的打斗中拿下照羽, 应该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但是现在已然过去多时,两人却的战斗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打算。
一念至此, 燕饮山略有些烦躁——玄避心软了。
或者说, 玄避有别的打算。
然而时间不等人,等到昆仑那群人全部治好了妖毒,恢复了修为,再想攻入便难了。所以他需要一些新鲜的血液, 即刻催动这场战争, 让它迅速分出胜负来。
想到这里, 燕饮山驱动斩雾,直奔北方。
离蛮蛮宫不远的一个地方, 有一个常年受玉凰山庇护的人类小国, 叫做溪茂。
虽然此国的人并不多, 但是军队却都是骁勇善战, 国主训练出来的士兵非常能打, 倘若调军加入战局, 那么是否会成为整个玉凰山兵变的助力,让那玄避想心软也没机会呢?
想到这里,燕饮山立即飞身前往溪茂国。
按照他估算的时间,纵然那杳杳和风疏痕都是此次计划中未能及时预料出来的变数,但胜芥水牢却仍然可以拖出他们一段时间,调兵之后再解决他们,也并非算是什么难事。
前提是,只要玄避那里没有异动。
这么想着,燕饮山御剑而驰,一把摘了头上的斗篷。
花费了将近三个时辰,他赶到溪茂后又在城市中东绕西绕,好不容易见到的第一人,竟然并非国主,而是一名彩裙少女。
对方在宫殿后墙前的一座小小辅宫里,正坐在秋千上,周身拂珑弄钰,环佩叮咚。
这原本是一副很好看的画面,但她此时却正面色不善地骂着面前的两名婢女。
纵然这少女艳色逼人,但神态过于凌厉,让人心生出几分反感来。
这么巧?
燕饮山早就听说过这少女的大名,更知道在昆仑上发生的一切,这少女对他来说,有着莫大的用处。
于是燕饮山从宫墙上一跃而下,落地时发出了声响。
万俟槿立刻抽剑回头,见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眼中警惕的厉色蓦然闪过。
眼前这个男人随意束发,穿着一身黑灰色的衣服,有着非常硬朗的脸部线条和野兽一般的眼睛,与人类的瞳孔不同,此人的眼珠类同凶猛的豹子,周身围绕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可是他却有一把平和宁静的剑。
剑气温柔如午夜间无声无息落下的雪,冰冷,却让人无知无觉。
万俟槿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切,随即她伸手一压,制止了宫女的尖叫声:“都退下。”
其中一名宫女犹豫道:“郡郡——郡主?”
闻言,万俟槿竟然抬手就是一挥剑,那犹疑不定的宫女颈侧血光迸现,立刻倒在了地上,抽搐几下,不再动了。
“多话。”她冷冷道。
另一名见状,叫也不敢叫,几乎是压抑着嗓子颤颤巍巍地悲鸣了一声,而后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这么狠?”燕饮山一挑眉,有些轻佻地笑问,“听说你就是被昆仑赶出来的那个郡主?”
“你是什么人?”万俟槿看着他,“竟然是……魔修?”
“不错,”燕饮山道,“你眼力倒是挺好。”
万俟槿不止眼力好,而且也并不算太笨,她看向对方来的方位,神色即刻微微有变,冷声猜测道:“你是不是从南而来?与玉凰山的战役可有关系?”
“没想到你竟然能猜到这一步。”燕饮山这下可是有些惊讶了,他原以为眼前这个少女就是个毫无作为的花架子,没想到这群出自昆仑的弟子竟然各个都不差,比起那群老不死的峰主来说,当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万俟槿冷哼一声:“你来溪茂所为何事?国主并未回来,不能帮玉凰山了。”
“这回错了,”燕饮山轻笑一声,“你以为我是照羽派来的搬救兵的吗?当然不是。他玉凰山对你们溪茂在摘星宴上弃如敝履,国主在时竟然当堂就把你这郡主拖了出去,并且赶出昆仑,我现在若是为玉凰山求救,岂非太没有眼色了?”
听闻对方如此说,万俟槿神色稍缓,而眉头却不由自主地轻轻皱了起来。
的确自从昆仑事件之后,她便一直在宫中禁足,没有她父亲和国主的指令则不能出宫。
大跌颜面、失去自由,这些都拜妖主和他女儿所赐!
提起平生最恨,万俟槿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杀意。
燕饮山见对方的情绪已经有了波动,忍不住上前了几步,迎着万俟槿并未放下的剑尖,毫无防备、表情和蔼地走过去。
这魔修笑起来时,面庞上的凌厉都被和颜悦色冲散了,看起来竟有几分令人信服的能力。
“所以我今日来的目的,是希望你能同我联手,一起将玉凰山彻底推翻。一直活在妖族阴影下的滋味,我想应该并不好吧?”燕饮山压低了声音,用着哄骗的语气对万俟槿说,“南境的主人早就该换了。”
万俟槿一惊,想不到对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登时脸色有些发白。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帮你这些!”
燕饮山笑了,循循善诱:“常年屈尊与妖族之下,我想溪茂国的国主应该也憋气已久了吧,毕竟在治国论道方面,贵国也有不少能人异士,然而照羽不喜与人类相处,手下更是有一批自己的心腹,导致贵国根本无法做出一番大事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