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毒念央曾说到:就是她们俩在一起时,风停了。
毒念央都知道做戏给嗡金看,自己为什么现在还执『迷』不悟呢?电光石火间,阿婉捕捉到一丝启发,转脸看向小刀的脸变做冷凝。
毒念央看着静立无声的二人,转身拉着碍眼的胡赛花就走。
“诶,你干嘛呢?你没听小刀说吗?糖,熬糖呢!我要在这儿看着!”
“看什么呀……没有甜的根茎,你看右使给你熬屁啊?!走啦!快去找些甜根儿来!”
胡赛花就这么被毒念央半哄半骂的赶走了,楼上的小白也躲了起来。
小刀本想松一口气,但看见阿婉抵触的眼神,不觉又有些紧张。
“今天是我太鲁莽了……我误会你了,抱歉!”
阿婉眼睛里热辣辣的,但心里一个声音却强硬的命令她冷静克制。
她看着小刀,就像透过他的身体去看某个虚空的影像。“你不必道歉,因为你又不曾误会什么……”
“你什么意思?”小刀没想到自己才扛过一阵冰冷,新的寒『潮』又至。他骨缝里透着凉意,眼睛盯紧了阿婉,怎么也不肯相信方才听到的那番话。
“和念央姐姐一起,我才发觉生活的有趣……”阿婉竭力不去看小刀的神情,只把关注点偷偷挪到那只不远的金环魔蜂上。对,就像这样表演给它看!她鼓励着自己,深吸一口气,“和那些空头的承诺和舍弃相比,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滋味我才更喜欢……”
空头的承诺?舍弃?小刀自发的脑补出自己说那些话时的场景,就像被人狠狠打了几个耳光。他气得浑身颤抖,没料想:这丫头一直以来,竟然这么看自己?!就算是没有前边的“误会”,他也一刻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小狐狸!”小白本来扒着窗子偷听的起劲儿,怎么也没料到俩人临和好了又闹出这节。他一时忘记了身份,直接推窗吼她。
本来他们就在着空天堑里困如斗兽,如今再遭遇阿婉作妖,那打击简直是不能想象的。小刀怎么办?毒念央怎么办?他——怎么办?
阿婉抬头看一眼小白,朝他『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似混蛋似悲悯,似歉疚是无谓……
“是我瞎了眼……”小刀也不看小白,转身从阿婉身边走开。
……
小刀把自己锁在屋里,任小白怎么叫门也不打开。小白心里头火焰蹭蹭的往上冒,但为了维持大局,稳定人心,他还是重新回到天井。
毒念央和胡赛花不多久就回来了,他们看着气氛不对,都乖乖回到大厅里。只剩下的阿婉则埋头切着甜根儿,开始动手熬糖。
蜜荷包是南俱卢的有名甜果,它的果子和花蜜都被嗡金的魔蜂扫『荡』一空,剩下的根茎虽然有些甜味儿,但木干根柴、极难入口。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些根茎才幸免于难。
阿婉得了一大堆的根茎,清洗、切片,煮水、蒸馏,并未因为心情而错了一点儿流程。
一大锅的棕黄『色』汤水咕嘟咕嘟吐着泡泡,她不停的拿着木片搅动着。
水汽越蒸越浓,锅里的糖水也慢慢变的粘稠。甜滋滋的味道蒸腾进空气里,带着蜜糖没有的锅气和植物特有的清香,顺着风飘散很远很远,不一会儿功夫就招来了许多的嗜甜如命的魔怪们。
“你这糖能分我一碗吗?”一只拥有硕大斑斓翅膀的男子在一旁观望了好久,终于说出心里所想。
“当然可以,反正我们也吃不完。”阿婉心里无比苦涩,丝毫闻不见糖的甜香。她瞥一眼锅里的糖浆,就像瞥见一锅中『药』般嫌恶。“你想要稠点儿还是稀点儿,稠的可能还需要等一会儿,稀的我现在就能给你盛……”
“emm~我能现在可以尝尝么?”男子看看锅里的咕嘟咕嘟冒泡的糖浆,忍不住『舔』一下嘴巴。稀稠的区别他不知道,他只想现在就尝一尝。
男子抵制不住诱『惑』、听着颇为为难的嗓音吸引了阿婉。她没料到,这种对食物的天然喜爱和尊重,会有一天于她而言变做一种奢侈幻想。所以,此刻她对眼前的男子充满了艳羡。
“好啊,你稍等!”
为了心里的计划和已经付出的代价,她竭力掩着心绪把第一位试糖男子给服侍好。
舀汤、撒花,一气呵成。白『色』的玉碗里盛着琥珀『色』的糖汁,上边还有碎碎的玫『色』花瓣和果仁碎。
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了碗。不等阿婉叮嘱什么,端起碗来就是一口。
噗!他才呲溜入口就又急急的吐了出来。
“怎么样?”
“有毒?”
“不好喝?”
观望的魔怪同时问出心里的担忧。
“娘呦,烫死我了!”男子吐着舌头扇着风,满脸的苦恼为难。
第484章 咬饵
才出锅的糖浆本就又粘又烫,男子虽然在反应的第一时间吐了出来,但舌头和嘴巴还是烫出一串泡泡。
众魔怪看得心惊,似乎被烫的就是他们一般。他们一个个后撤着身子,想要知难而退,哪料男子却颤着舌头,试探着『舔』一下嘴角。“嘶——好甜!”
“嗤——”这货为了一口吃的也真是不惜血本啊!阿婉的心情莫名开朗了些,她亡羊补牢的舀一碗新汲的井水递过去,“你舌头没事儿吗?快含口凉水镇镇痛。”
“还好,就是这甜浆不能趁热喝,着实有些遗憾。”男子搓着手,止不住的心急。
“不能等?”阿婉笑眯眯的问他。
“嗯!”男子吹着碗上不停冒出的白气,就着碗沿就想再冒险喝一口。
“诶,你等等!”阿婉说着又扭头看向锅里。此刻的糖浆变的更加粘稠,用筷子挑一缕,就能挂出长长的丝。
她在锅里搅动几下,用一根粗些的木棍飞快的卷一团糖稀从锅中拔出。
趁着糖团将凝未凝,她另一只手就着木棍随意挑转几下。长耳朵、三瓣嘴……不多时,一只棕『色』的小兔子已跃然棍儿上。
兔子完成了,糖也凝固了。油亮透明的糖丝散发着诱人的甜蜜,看着就叫人心生美好向往之意。
“喏!你先吃这个!吃完了,那碗甜羹也差不多就能喝了!”她把小兔子送给了这个和它颇为神似的男子。
男子顾不得称谢,接过兔子就往嘴里塞。
咯!牙齿碰着糖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有了厚度和硬度,这糖兔哪里还有那么好咬?可是即便如此,男子的牙齿还是从兔子耳朵处刮下一层糖霜。那甜度更甚于碗里还热气腾腾、潜藏危险的糖浆,只一点点入口,便爆发出极大的、抚慰心灵的力量。
“这个什么滋味?”围观的魔众愈发好奇,都想亲口尝尝这棕『色』的兔子。
“比蜜糖还好吃!”男子的声音虽然含混,但却不耽搁众魔的理解,他们再无法做到心平气和,一个个叫嚷着:给我一块!给我尝尝!
“别急,都有!想吃就过来排队。”阿婉看众魔已经心动,连忙扩大炉灶,又辟一锅新的糖水熬煮。
……
胡赛花再等不到阿婉过来送菜,只好自己下楼来取。
走到楼梯口,看着围拢的水泄不通的天井,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嗜甜的魔怪也太多了吧?
他硬着头皮挤进魔群,才推开两三个魔怪,就看见一个包裹严实、垫脚观望的男子。
是他?男子虽然包裹的很是严实,但『露』出的靴子还是出卖了他。
别的魔怪的靴子都是鞋底粘沙,只有他的像是从土里刨出来的——可不就是从土里刨出来的?还是阿婉亲自用手刨的!那小子竟然还敢再来?!
胡赛花在等待吃饭的时候就已听小白说过,小刀没有找到梦晶之事。本来他就想找到那少年,好好的问候他一下,没想到他竟主动的送上门来。
他在拥挤的魔群里被动的活动着身体,正想抓住那个少年,手臂却被身后一人突然抱住,“别轻举妄动!我们还要借着他来找到梦魔的老巢呢!”
听声音,身后的人应该是小刀。
虽然胡赛花不想去听一个比他还弱小的同伴主意,但为着大局,他还是竭力克制着冲动,暂时放过了那少年。
……
熬糖、分糖,再熬糖、再分糖……阿婉机械的重复着这两个流程,不知不觉已做了六七锅。看着渐渐散去的魔怪,她心里却怅然若失。天知道,她有多想给自己一个永远不停下做菜的理由。她害怕见到小刀,更害怕静下来锥心蚀骨的思念和后悔……
打发走了最后一波魔怪,她最终还是无所适从的停了下来。锅里还剩差不多一碗糖浆,差不多够她为胡赛花做甜品了。
她难得又给自己找点儿事做,正要再次开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还未端走、无人认领的菜肴。
就算是甜品没做,胡赛花也不该这么大气『性』吧?阿婉疑『惑』的抬头望向楼上的大厅,隔着窗子却什么也未看见。
奇怪,人都哪儿去了?她心里虽然犯起嘀咕,但还是不肯走上去一看究竟。
还是先把甜点做好,菜热好了吧!万一一会儿他们都回来了呢?她又开始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