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里的花果然也和地上的一样,极尽新鲜、绚烂的怒放着,诀别般张扬、用力、肆无忌惮。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阿婉终于从这幕中回过神来。她又飞快看一眼桶里的彭惜霜和花朵,而后嫌恶的挪开眼睛。
此刻,在她眼里,那些花变得从未有过的丑陋和令人作呕。她忍受不了胃里的剧烈抽搐,捂着肚子狼狈的跑了出去……
“右使,你没事儿吧?”许久没见阿婉的毒念央寻了过来,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忍不住关切的追问一句。
“唔,没事。”她说完这句静默一刻,然后才说道:“彭惜霜死了……”
“谁?”毒念央对阿婉之外的事盖不关心,她看一眼此刻置身的所在,半天反应过来,“你是说和你比赛的那个大厨?”
“嗯。”阿婉压抑着胃里上冒的酸水点一点头。
“嗡金那个女人也太狠了吧?不就输了次比赛,就要人『性』命呀?”毒念央掐着腰柳眉倒竖道。
“不一定是嗡金做的,彭……死的太诡异了。”
“在里边吗?”毒念央拍着阿婉的肩,“你在这儿等等,我进去看看!”
天彻底黑了,阿婉站在门外,很纳闷毒念央还能看到些什么。
不多时,毒念央出来了。她看得出彭惜霜的死对阿婉的触动很大,所以尽量避开这个话题不谈。
“走吧?嗡金派人给我们分了房间,你过去看看吧。本来给你分的是最东边的一间,但小刀和小白总觉得一边没人,太过偏僻,非要和你置换……他们现在都在等你最后拿主意呢。”
阿婉没有做声,脑子里哄哄的『乱』作一团。
不知什么时候,空难堑的灯亮了起来,但那些花朵造型的灯罩却又叫她不自觉的想起厨房里的场景来。
她觉得有些冷,抱着胳膊微微缩着脖子。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哪经过这种阵仗。毒念央见状心猛的一颤,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臂帛披她身上。
就这样,阿婉漫不经心的跟在毒念央身后,走走停停、七拐八绕的终于到了卧房的游廊前。
“师父,咱俩换换位置吧?我住最东边的房间,你住中间的房间,这样有事儿我和小白也好尽快赶过来……”小刀一见阿婉出现,连忙一股脑说出自己的打算。
他的话全部说完也没等到阿婉的回应,这才发觉她的不对劲。
灯光下,他正要细细打量阿婉,最先入眼的却是毒念央的臂帛。
这女人还真是无孔还不入啊!他戒备的朝毒念央望了一眼,随手把那臂帛抓下丢还给她。
阿婉没反应过来,笼着的臂帛已经被小刀抽走。她幽怨的望一眼小刀,咬一咬唇,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徐徐咽下。
“师父,咱俩换房间吧?”小刀旧话重提。
“不要。我和念央姐住一起就好。”阿婉知道小刀不喜毒念央,故意同他赌气。
“别啊!有我和小白守着,哪里用念央同你同屋?”小刀坚决不同意,说出的话也不自觉的强硬起来。
“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再说。”阿婉板起脸,针尖对麦芒。
“师父!”小刀不甘心,无法想象她俩朝夕相对。
“到底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你当我不知道:你真正所图的是什么吗?”阿婉被彭惜霜的死围困着,现在又被小刀强硬做主,一想到他和嗡金还没厘清的官司,她便愈发失去理智。
小刀没料到阿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亦没见识过她这般炸『毛』的像个困兽的模样,不由愣在那里。
他忘记了自己徒弟的身份,双眼『逼』视阿婉:“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理解的意思!”阿婉的头昂的高高的,像只畏惧受伤而高昂着脖颈的天鹅。
“好……好……好……”小刀连说三个好字,唰的一声转身离开。
“诶,你干嘛去?”小白从战火中回过神来,“还不赶紧回来?!”
小刀没有回头,亦没停下脚步,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既然师父不乐意,那您就还住您原来的房间,念央姐陪着你好吧?”小白心里叹一口气,硬着头皮和稀泥。
阿婉没说话,转身进了房间。毒念央也要跟去,却被小白一把拉住。
第478章 暗诡
毒念央转头看向小白,斜扫而过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
“她怎么了?今儿个的脾气怎么这么大……”小白并未发觉异样,手指着阿婉离开的方向悄声问道。
毒念央抿唇不语,待小白等得着急了,才冷冷道:“她?你说的是哪个‘她’?我打小在南俱卢长大,还不知道你们莫罗洲的规矩——原来徒弟还能用‘她’来称呼师父?!真是长见识了!”
她说完这句,嫌恶的甩一下衣袖,再不做片刻停留的进到屋里,独留下一个小白惊愕的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特么他招谁惹谁啦?怎么就落得这个下场?
一旁早等得不耐烦的胡赛花目睹了整场纷争,想笑又不敢笑。克制了半天表情才走到小白跟前,“走吧!你若想知道右使怎么了,我就陪你去趟厨房。比赛结束后,她统共就的也就那一个地方,一路问过去,我就不信还没人知道!”
小白眨一眨眼,好半天才不情不愿的说道:“走吧!”
五个人分作三下里待着,且各个心里头都不大痛快。一个早先还卯足劲要同进同退的团体就这么瓦解了。
游廊下又恢复了宁静,只余下幢幢黑影扑撒一地,就像是一只只怪诞的猛兽『露』出狰狞的笑容,在兴高采烈的庆祝什么。
空难堑的平天厅,嗡金斜卧在一条长椅上,她的手指不安分的敲动着,好像在等待什么。
“嗤——”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头戴着大大的黑『色』兜帽,把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他见嗡金这么沉不住气,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明明是对属下的考验,大王怎么看着比属下还紧张呢?难道,属下的手段大王也信不过?”
嗡金的手指乍然停止了敲击,她扭头嘲讽一笑,还带着勾人心魄的味道:“暗诡,你那多疑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竟然怀疑到本王头上啦?本王说不信任你了?本王只是迫不及待的想听到你旗开得胜的消息,想好好庆祝一把!”
暗诡显然并不畏惧嗡金,嘴角随便一勾,『露』出一抹不带温度的笑容。
“报——”一个男侍身姿婀娜的扭了进来。
嗡金急切的坐起身来,一双眼睛盯紧了来者。“说。”
“暗诡大人的离间之计初见成效,现在那五个人已经不欢而散。”
“哦?”嗡金听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消息,不禁喜的眉开眼笑。她挥手叫那男侍下去,然后起身坐在暗诡腿上,“你还真有本事!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操』控人心的?”
暗诡低头看着嗡金,把她一缕『乱』发别到耳后,而后用食指和拇指她如花瓣般娇嫩的嘴唇狠狠捻过。
“无论是人、仙还妖、魔,只要开了灵智,就会出于自保的本能保有许多的畏惧。
我把彭惜霜设计成那般死状,那个小丫头见到之后,必定会在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心里有伤,又如何能够自在?所以,许多本来很繁琐的小事儿,都会被无限倍的放大。
我叫你给他们分房间,正好把他们聚在一起。再把那小丫头排在最边上,那只饕餮势必不会同意。
只要他表达出不满,无论是不是真对那小丫头,那小丫头都会一点即着……”
“原来是这样……实在是高!”嗡金躺在暗诡的怀里,用嘴摩.挲着他的脖颈。“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我们再怎么做?”
“接下来你就称病闭门,这两日安分着些。我再把这恐怖的氛围造得浓一些,待他们惶惶不可终日,个个觉得朝不保夕了,各种劣根『性』就会暴『露』的更明显。到那时,你再逐个儿递过去橄榄枝,他们又怎么会傻到不接?”
暗诡的话还没说完,心里的火已噌噌冒上来。他俯身想要追逐那抹柔软,哪料嗡金已轻巧躲开。
“如此,那你便快去安排吧!”她推着暗诡,催他离开。
“嗤——”暗诡俯身而笑,许久才直起身来。“我劝你你还是安分些好,这桥还没过,你就想拆,也太凉薄了些吧?”
“我……我哪里不安分了?”嗡金被暗诡戳中心思,脸颊不由有些发烫。
“你当那饕餮吃瘪离开,你就能挖着那小丫头的墙角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现在那饕餮正是窝火时候,逮谁咬谁,他会上你的床?!别说是他了,就是那个和这些男侍同类的货『色』,现在也不会选择那么做!”
嗡金听出暗诡话里的酸意,不由的得意一笑:“瞧你~我不过怕耽搁了你的计划,哪里就觊觎别的男人了?小气鬼!好心当做驴肝肺!”
“如此最好!”暗诡朝嗡金走了过去,一把把她抱起,任她怎么娇呼也不肯撒手……
屏风后,绯云般的帷帐层层落下,虽然遮挡住了他们这对恩爱交颈的鸳鸯,但却隔绝不了里边漏出的细碎声响和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