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厨房里有了阿婉帮厨,陶歆做菜的速度加快不少。不过来回几趟,白裔竟把大堂里客人点的菜上了七七八八。白裔暗自赞叹自己英明神武,却不知陶歆正为此烦恼。
陶歆虽然因为做菜双手忙个不停,可不耽搁脑子边胡思『乱』想。从入夜到现在,他安慰阿婉吃竹荪的事就像走马灯般一遍遍在脑中回放,他无数次的责问自己:当时是不是傻,是不是魔障?怎么就把自己最讨厌的竹荪给吃掉了?那种励志正经的语言和举止压根就不是自己的人设好不好?
自我怀疑、否定,陶歆的心情不是一般的糟。终于,在做郦软同桌男子所报的菜时,陶歆爆发了,他啪一声把菜刀拍在案板上:“都特么什么玩意儿!老子不干啦!”
阿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未经清理的海人参。
“怎么啦,这是?闹别扭呢?小祖宗,你也不看看时候,外边还有那么多客人等着菜上桌呢!”碰巧,白裔来厨房催菜,正赶上这幕。
陶歆不耐的扭过头想怼白裔,突然看到阿婉畏缩的站在一边,还有手里握着条海人参,他的心狠狠扎了一下,之前吃竹荪的不适、自我怀疑的不快都消散的无影无踪。他愣了一下,努力回想着自己爆发的引子,重新组织措辞:“那个——做什么菜?做什么菜!你怎么不看看人就往店里领?又是那魔渣来了是不是?看看都点的什么下三滥的玩意儿!这特么吃完,指不定祸霍多少姑娘呢!咱们能不能不助纣为虐啊?”说完他心里舒一口气——呼!总算把这事儿圆上了!
“闹了半天就因为这个?”白裔信以为真,恍然大悟。
原来和郦软同桌的男子名叫相柳,本是一只九头蛇妖,贪女『色』、『性』嗜『淫』,深谙采补邪术,早早修炼成魔,天上-人间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偏他还不知羞耻,隔三岔五就来调鼎坊点些烧鞭花、炖羊鞭、驴下货之类的东西,也真真每次把陶歆恶心个半死。
“我建议你这次还是乖乖给他把菜做了,就当是好心为他送行了。”
“送行?你的意思是他要走了?再不会出现在调鼎坊了?”
“岂止是不会出现在调鼎坊啊,这个世界他应该都不会再出现了。”白裔想要做出一副哀痛模样,偏偏嘴角遮掩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你且等着看吧,这次他怕是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喽,别说是他不能脱身了,恐怕那几个混世魔王也会被牵扯进去,说不定还有一场大战要打呢!”说到最后,白裔越发兴味盎然。
第45章 美食美色(青云榜加更一)
其实相柳好『色』,但并不急『色』。修炼了这么些年,他早总结出一套完整的策略:在整个追求过程中要表现的倜傥而不随便,富裕而不粗俗,豪爽而粗野,以期博取女子最大的好感;唯有女子芳心暗许,接下来的事才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今日郦软在侧,又是品级非凡的样貌,他自然费劲心思展现自己的魅力,就连所点菜品也尽量选择的文雅婉转,譬如:烧白子和焗羊腰。
所谓的白子即是雄豚鱼的生殖腺,因为其外观看着洁白而柔滑,一般人是猜不出它到底是什么的。烧白子是用竹签『插』上整颗整颗的白子,在炭火上慢慢地烤,等到白子外皮变成焦黄,就放到倒了滚油的碟子里,再浇上海鲜高汤熬制的浇头,上桌的时候还咕嘟咕嘟冒着小气泡,看着是极引发人食欲的。
而焗羊腰,虽取材不算新奇,却是最补肾气益精髓的。把去了筋皮、划了刀花的羊腰子放进笼屉里,盖上葱姜蒜等大料蒸熟,浓香鲜美还保留了软糯弹嫩的口感,不仅解馋还挡饿。
两道菜上来,相柳终于收回了一直停留在郦软身上的目光。尤其烤白子嫩滑无比,必须控制夹菜的力度,否则不仅爆出的半凝白浆会弄脏衣服,先前经营的优雅也会毁于一旦。
郦软蹙眉扫一眼相柳,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挪身子。看他吃饭速度,自己应该能得一段儿不短的清净时光。可是若是他吃完了便走也就罢了,若是吃完还不离开,而她的菜又才上来,那可如何是好?她可不想在他粘腻的目光里用餐。谁知正犯愁间,她点的菜也送了过来。
长春玉盏是用长春树的四『色』花瓣裹了面粉油炸出来的。春生碧花,青嫩多汁;夏生红花馥郁润泽;秋生白花,清冽筋韧;冬生紫花,冷香沁口。花瓣四『色』四味,占尽花香和甜蜜,不仅叫人在一盘菜里领略四季变换,更叫人一扫凡情愁绪,倍觉神清目明、心胸开阔。
郦软吃了几瓣甜花,微微觉的有些腻口,遂夹起一块十美夫诸来调和口感。十美夫诸是夫诸肉配上清水、花椒、葱段、姜块、八角、山楂、桂皮、香叶、料酒、冰糖,小火慢炖做出的,不仅占尽十种材料,更是取义十全十美。此菜鲜咸肉嫩、风味醇厚,无论是佐酒还是下饭,味道都极其出众。
至于碧落星河,倒不是郦软对之不喜,故意把它排到最后品尝,实则是因为它太过完美耀目,甫一上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叫郦软也不忍轻易动匙,破坏了这美好。
这碧落星河乃是一碗汤,黑而清澈的的汤水,微微带着些许蓝『色』,就像仲夏晴朗的夜空一般,汤水里闪着金『色』流光,星星点点的光泽叫人目眩神『迷』,似乎真个像把紫霞的天河星沙挪到了这精巧的小碗中。
两菜用完,郦软终于开始喝汤。一口汤下肚,她的眼睛都亮了,她以为这汤也就是个图个名字、卖相,没想到居然这么好喝。看这颜『色』,品着汤里应该有乌鸡、黑枣和枸杞,至于里边隐含的鱼鲜味,她就猜不出具体种类了。汤叫她意外,里边撒的细碎蔓金苔,也好吃。那么明亮的小颗粒,吃起来居然是谷物的绵香。这种香中和了汤的清洌,又增添了口感和层次。
一顿饭吃完,郦软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惊艳。唯一叫她有些遗憾的是今夜并未见到宦璃。不过想着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她才怏怏不乐地结账离开。
才出了调鼎坊几步,郦软就被一人拦下。她定睛一看,正是同桌的相柳。
本以为他先走了,侥幸逃过一劫,没想到竟上赶着找死!郦软心中恨意重生,带出柳眉倒竖的娇嗔面相,看得相柳浑身酥麻,如过电一般。
“黑天半夜的,姑娘去往哪里?一个人行走总是孤单,不如由我陪姑娘一遭?”相柳笑嘻嘻的扇着扇子,自以为风流倜傥冠绝古今。趁着夜『色』无人,他甚至放肆的把目光停驻在郦软饱满的胸前。
“呸!你这『色』胚!一双贼目往哪儿瞅!”郦软掩胸顿足怒骂道。“也不瞪眼瞧瞧本姑娘是谁,竟敢五次三番招惹!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挖了你眼睛、割了你舌头,看你还能寻花问柳、坑蒙拐骗!”
“姑娘要挖我双目?割我舌头?”相柳依旧笑嘻嘻的,如同听到了什么恭维一般,“些许浊物能得姑娘亲躬,失去又何妨?”说罢,他把双臂张开,目光灼灼盯住郦软,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不过宵小之徒,也配我亲自动手?”郦软随手抛出风生兽,冷眼旁观着局势。
风生兽从郦软怀里奔出,如离弦之箭急『射』相柳。眼看它伸出的利爪,擦过相柳的睫『毛』,他才身形微动挪开一指距离。
风生兽没有得手,又俯身去挠相柳喉舌。相柳再动,第二次不费吹灰之力躲过它的利爪。
风生兽落地又弹起,准备发起第三次进攻,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挟住,狠狠摔到地上。随之而来的是相柳的轻蔑呵斥:“不过一个小小孽畜,也想再三攻击我?!自不量力!”
风生兽挣扎而起,想要再举进攻,却被郦软召回。
“这才对嘛!只要美人亲自动手,我保证绝不还手。”相柳捋着鬓发无比期待的说。
“那你就受死吧!”郦软变出一对峨眉刺,直刺向相柳。峨眉刺还没碰到他的身体,他已在郦软跟前消失不见。
郦软手腕一抖收回双刺,一根横向挡在胸前防守,一根直刺对外作防守状。她机警地扫向四周,却无所获。正着急时,突然耳朵一热,她迅速拧身,相柳已撤到距离她两尺的距离。
“嗯,好香!不知美人抹的什么胭脂,这么叫人心醉神『迷』!”相柳谑笑着『舔』一下嘴唇。
郦软又羞又怒,召唤风生兽同自己一前一后共同夹击缠斗。哪料,如此她也落不到便宜,反而动作越快漏洞越多,不是被相柳鼻子嗅了鬓发,就是被他嘴唇擦过脸颊,甚至一次出招凶猛,她还正面跌进他的怀里。
第46章 夜不平静(青云榜加更二)
郦软本来就不习惯黑夜,感觉自己感官在这黑漆漆的夜里顿化了一半。她屡次被相柳揩油,却一次打击未遂。这种有力无地使,有气无处发的感觉,险些把她『逼』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监司玉女,竟会遭此轻薄亵渎。
打又打不过,走还走不脱,郦软内心悲愤不已:难道她的清白要葬送在这么个『色』胚手里?她不甘心!她竭力稳住心神,躲闪相柳的变态调戏,心里无数次祈祷着自己爱慕的宦璃能有所感、前来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