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父一听,自是不敢怠慢,连早饭都不吃了,便要出门去村长家借牛车去了。
躺在被窝里的鱼庭有些愧疚,她冒汗完全是心虚呀!而且爹爹即便是请大夫,最晚中午也回来了,衣裳的事儿,她还是瞒不过去。
“娘亲,爹爹——”鱼庭扬声朝着院里喊。同时心里打定了主意,万一娘亲发现后责问她,她就把锅都扣在郭初景身上,就说血是他的!
还没踏出院门的余父听到女儿喊他,不由停下了脚步,跟鱼氏一同进了西屋,“庭儿,今日怎醒的这样早?是不是爹爹在外头说话吵醒你了?”
“不是的,爹爹。”鱼庭乖巧道:“我昨日睡得早,这才醒得早一些。”
“那庭儿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鱼氏走到床边,又伸手去摸鱼庭的额头,“方才娘亲见你发虚汗,是不是昨日吹了冷风,染了风寒?”
“没有没有,我没有不舒服。”鱼庭忙摆手,“我都好了,一点儿事都没有,吃嘛嘛香!娘亲!今天早饭吃什么好吃的?”
鱼氏戳戳鱼庭的小脸,“你呀,就知道吃。”不过见女儿还有心思想吃,鱼氏也心安了些,便对余父道:“那就不用去请大夫了,只抓些药回来吧,堂儿的药只够今天的了。”
“我也要去!”鱼庭举手道:“爹爹,我跟你一起去。”
余父看了眼鱼氏。
鱼氏见鱼庭面色红润,精神头也好,确实像好全的样子,便笑了笑,道:“行,今日你便跟你爹爹一起去镇里。但是你得听爹爹的话,到了镇里千万不能乱跑,知道吗?”
“知道!”鱼庭使劲儿点头,生怕鱼氏反悔。但鱼氏念她大病初愈,正宠得紧呢,哪会这么一点小愿望都不满足她?
“行了,别装乖了,快起床。娘亲去做饭,你跟你爹爹吃好饭再去镇里。”
“好的,娘亲。”鱼庭眨眨眼,捂紧心口的被子,直望着爹爹娘亲两人关好门才松口气。
还好没发现,多亏她机灵。她掀开被子下床,从衣箱里找出套干净衣裳换上了,而身上原本的这套衣裳,鱼庭又塞进了衣箱最底层。
如果大哥哥早点醒来就好了,她就可以跟他学那种可以隐藏东西的结界,这样就不用担心娘亲会找到这身带血破洞的衣服了。
不知道是不是鱼庭的念叨起了作用,这时对面屋里的郭初景,果真睁开了眼睛。可他一睁眼便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昨晚那妖在他阵中设了两个小阵,一个阵用来困他,一个阵用来困那小姑娘。为了尽快破那妖的阵法,他用自己的血喂养星流剑,强行唤醒剑灵破阵。
虽说不会死,但伤绝不可能会好的这么快。
可现在他体力充沛,身上没一处地方感到疼痛。扒开上衣,郭初景看着身前原本应该留下疤痕的地方,那里一条痕迹都没有。就好像......他从来没用剑划伤过自己。而他体内,那股本不属于他的灵力却越发充盈。
☆、第二十三章 牵手也行
郭初景阖上双眼,眉宇间的气结似乎传到了他的体内,那股气在他四肢百骸里来回游荡,怎么都出不去。
当日他遵从师父遗愿将他葬在渔村东山之后,便想直接去追杀那只祸乱五福镇孩童的妖,却在离开之时听到余堂找他妹妹,他本不想理会,可不知道是不是身体里有那个小姑娘灵力的缘故,他脚步不听使唤、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余堂跟前,跟他说帮他一起找人。
然而人没找到,他们却遇到一只初修为魅的鬼。
彼时他残破之躯,自然不是魅鬼的对手。幸而那魅鬼似乎另有打算,并未对他和余堂下杀手。
思绪如一团乱麻,郭初景心烦地睁开双眼,他想起长明山那日,那小姑娘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格?他当然知道。
“吱——”屋门轻轻被推开,郭初景心神一凌,冷眼望去。小姑娘的双眼亮晶晶的,探着脑袋先看了看她哥哥,而后才扭头看他,触及到他的目光,脸上瞬间漏出了笑容...欣喜中又不怀好意的笑容。
郭初景眉心一拧,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大哥哥,你醒了。”鱼庭压低着声音,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你醒了就好了,我正有事想找你商量。”
“何事?”郭初景下床,趿上鞋子,顺势跟鱼庭隔开了距离。
“你没看见吗?”鱼庭指了指他对面的墙角,“大哥哥,你能不能先把这位道长哥哥藏进结界?”
郭初景眉心一跳,这才看见被绑在墙角的成安,目露不解:“你把他绑起来作甚?”
“昨晚大哥哥你破阵后,那妖怪把宗明道长抓走了,他非吵着要去救宗明道长,我只好出此下策。”虽然这般说,但是鱼庭面上没有丁点儿愧色。显然她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郭初景心觉她行事欠妥,然而这小姑娘又不是他妹妹,他便没多说什么。只蹲下身子,一剑挑开绑在成安身上的绳子,又拿下他嘴中的布条。
成安后来口不能言,身不能直,缩在墙角拿一双眼睛死瞪着鱼庭,不曾想瞪着瞪着眼皮子没撑住竟睡着了。这会儿被郭初景拿出口中的布条才醒,只是一看清郭初景的面容,他连忙往旁边爬了爬,“晦气!”
郭初景没说话,站起身,径直往成安身上打了一道隐身符。
鱼庭下巴一抬,威胁成安:“你再这么说话,我们就不去救宗明道长了。”
成安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他慌忙捂住嘴巴,再不敢言语。
“庭儿,来吃早饭。”院中鱼氏在唤她,鱼庭闻声急忙跑到门边儿,刚迈出一条腿,似乎又想到来什么,转过身来对郭初景道:“大哥哥,你记得换衣裳,不然我娘亲看到会担心的。”
郭初景低头,瞧见青衫上数道清晰的血痕,应道:“我知道了。”
郭初景再出门时,又换上了一袭黑衣。
少年面容本就冷峻,在黑衣的陪衬下,便更显沉闷。
鱼氏有些不悦,这孩子怎么又换上这身衣裳了?可稍一想想也是,虽说这孩子已经和余向朝差不多高了,但身板毕竟瘦些,余向朝的衣服他穿着确实不太合身。她这些日子忙,也不曾顾得上改。鱼氏一狠心,便又从荷包里拿出二两银子给余父,“向朝,你带着初景一起去镇上,到成衣铺子里给他买两套衣裳。剩下的钱,你再扯些布回来,等堂儿好些了,我给你们做衣裳。”
“我去扯布?”余父有些讶异,往常这些事都鱼氏一手包办的。
“怎么?不愿意?”鱼氏微微敛眉,仿佛余父胆敢说个‘不’字,就再也不用上床睡了。
余父忙摆手,“不是,我是怕挑不到好布料。万一买回来,不合你心意怎么办?”
鱼氏脸色好看了些,“你去同喜布坊,他家的伙计老板都实在。”
余父这才应下:“那行。”
郭初景在听到鱼氏说给他买衣裳的时候便想张口拒绝,但鱼氏和余父之间一言一语,说得很快,完全没他插话的余地。好在他们最后决定去同喜布坊,郭初景抿紧唇,心中却松口气,是他家中的产业。
倒是鱼庭被自家爹爹娘亲突如其来的决定,打得措手不及。她早上提出要跟爹爹去镇上,便是怕爹爹一人出门会不安全,可如今郭初景也要跟爹爹出门,那谁在家里保护娘亲跟哥哥?
鱼庭咬了一口蛋饼,小脸上满是苦恼。
可她也很想吃长庆巷口的那家小笼包!怎么办?到底是跟爹爹去镇上,还是留在家中?
一直到吃完早饭,鱼庭也没想好是去是留。临出门时,便有些磨磨蹭蹭的。
鱼氏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反常,往常若是答应让她跟着去镇里,这丫头早就一蹦三尺高地蹿出去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小眼神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
“庭儿,你怎么了?不想跟你爹爹出门?”鱼氏不禁担忧,“还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啊?没有没有!”鱼庭摇摇头,半晌,似是下定了决心,仰头看着鱼氏:“娘亲,你一个人在家照顾哥哥太累了,我留家里陪你吧。”
鱼氏愣住,眼睛顿时酸涩无比,女儿...女儿这么小便知道关心她了?
“傻丫头。”鱼氏轻吁一口气,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娘亲不累,你安心跟爹爹去镇里。”
余父见状,想了想道:“不如我便不去了。庭儿,让初景哥哥带你去镇里如何?”说着余父将钱袋和药方交给郭初景,“总归只有两件事,初景你带庭儿先去顾氏的医药铺子里去抓药,再去同喜布坊给自己买两身衣裳,扯些布。剩下的钱,你和庭儿在镇里吃顿好的,日落之前回家便可。”
鱼庭:“......”这,跟她想的不一样!怎么会发展成她和大哥哥两个人出门?那谁来保护爹爹娘亲?然而慌乱了一瞬,鱼庭很快冷静下来,大哥哥一直好像都有些嫌弃她,他应该会拒绝吧。
岂料——“好,我会照顾好鱼庭。”郭初景点头答应。
......
秋日清晨,阳光柔和,一缕一缕洒在羊肠小道上。鱼庭终是停下脚步,松开剑柄,忍不住问郭初景:“大哥哥,你为什么答应我爹爹和我一起去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