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遥回头看一眼,将她的手腕扯得更紧了。
那个跟来的小宫女他舍得捆得像粽子一般,可是细皮嫩肉的公主他却怎么也下不了狠手,一直就这样囚在自己身边。
她实在是不老实,所以连张完整的画都还没来得及画完。没想到家中对美貌执着到可怕的母亲就来了...
以往还好,若是自己喜欢的美人她是不会动的,可是今天的母亲让他格外害怕。
她一脚踹开柴房的门,堵在房门口的陆之遥被她踹了个四脚朝天,又连忙爬起来护住自己身后的人。
“阿娘,阿娘,你不能...别对她下手!”
“为什么不能?”
季流芳看着自家儿子身后护着的人,握刀的手青筋暴露,颤抖不止,那一张脸竟然那么美,美到让人难以下手。
她想起当初楼里那个貌丑无盐无人问津的艺伎,从来都只能躲在她身后为她弹琴,从来都只能给她洒扫洗涤,端茶倒水,凭什么!
凭什么竟然能得到当初白公子的爱,如今这般天下无双的美貌!
“哼,你真是苏云落吗?”
“苏云落?”公主似乎并不怕,只是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被捆得像种子一般的茹儿,想起以前蕊儿也总是叫她云落。
季流芳腰间的不倒翁晃了晃:“她就是!上次你见到她的时候,她不也什么都忘了吗,你懂得!”
“哼。”季流芳抬起来手中的弯刀。
“不要,千万不要啊阿娘!”陆之遥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拦住他丧心病狂的娘。
别人不知道,他又如何能不知道?那本美人册上几乎所有的美人,都在他画完丹青之后落入他娘的手中,随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他只能用花心情动的名声,能救几个是几个。
她早就为第一美人的名号疯魔!
他一边拦住季流芳一边回头大吼:“快跑!!”
公主再无迟疑,趁着母子二人拉扯之间,拉起茹儿夺门而出。
“跑,让她跑。”
季流芳眼中嫉妒得要流出血来,跑出去了才没了庇护,整个京畿乃至整个天下现在都在她的囊中,她还能跑到哪里去?
她跑出大宅,上了大街,这才发现一切都更以前不一样了。
战火四燃血流成河,宽广的御道如今尸横遍野。她一横下心抽出一具尸体腰间的佩剑,匆匆忙忙割开了茹儿身上的绳子,扯掉了口中塞着的破布。
“殿下...你快跑!我帮你拖延一段时间。”
尽管刚才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让人信心大增,可是她眼中却还是迷茫不堪:“我,不知道往哪跑?”
茹儿这才想起来公主...脑子不灵光,还离不开她,随即指了一个方向:“往城门跑吧!”
“那边有人!”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了兵士的声音,眼见就要朝这边来了。
“快跑!”拉起公主的手就飞快地跑了起来。
可是街上早已一片狼藉,还有负隅顽抗的禁军全都被北境部队一刀结果。他们二人又怎么跑得过高头大马?
眼看城门就在眼前,茹儿却惊慌失措地大叫了一声。
公主顺着她的目光仰头看去,雾气氤氲的眸子中聚焦了一瞬间。
城门头竟然高高挂着她父皇的头颅,一滴鲜血直直滴到她额间,那几乎是能够灼烧皮肤的温度。
“陛下!!殿下...我们,我们怎么办?”
茹儿怎么也没想到,偷跑出宫的一阵功夫,竟然发生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公主愣愣地仰头看着高悬的头颅,口中缓缓的吐出两个字:“父,皇...?”
那是皇帝生前一直的心结,他从来没有听过自己的宝贝公主唤一声父皇。
对天下,对世间,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对公主来说,他却一直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一直用孔武有力的双臂替她撑起整个世界。
“哟!是两个女的?”
追兵已经打马追了上来,玩一般地看着被陆之遥逼着换回女装的二人。
茹儿这才反应过来:“公主你快跑!我拦住他!”
“小丫头,你拦得住吗?你想用什么拦小爷?”追兵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把马鞭扛到了脖子上。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个人影从暗处急速窜出来,几乎是掳掠一般扯走了公主:“这边。”
“茹儿!!”她回头惊叫出声,却发现那人也将茹儿一起捎带着了。
女帝登基,天下承平。
被血洗的街道渐渐恢复了平静,然后又恢复了热闹。死者已矣,生者却还是要好好活着。不管背负了多少痛苦和无奈。
然而女帝这几日心情极其不好,一群无能的鼠辈竟然还没有将她想要的人找回来。
她已经应允了任绯,装备了一屋子刑具,都是皮面上不见血的折磨玩意,折磨够了就将她整张人皮剥下来,一点点剥下来,活生生地剥下来,做成鬼皮,如此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第一世她抢了她的白夜公子,第二世她害她夫君惨死妖兽之手,第三世她还企图用美貌蛊惑她儿子?
季流芳玩弄着暗不见天日的地牢中,铃铛作响的刑具,回头露出了一个美艳的笑容:“她人呢?怎么还没找到?”
底下跪着一排北境最精良的兵士,个个威武雄壮。
“找!谁找到了谁就能率先享用!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啊~你们不想尝尝吗?”
第67章
“找!谁找到了谁就能率先享用!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啊~你们不想尝尝吗?”
才恢复平静热闹没多久的街道, 因为女帝的这一声号令又开始杂乱起来。
何况这些日子里对前朝公主的搜寻就一直没有懈怠过。而且明里暗里两股势力互相较劲。女帝登基之后陆之遥自然也就成了皇子,他手下的人马力图在女帝之前找到公主, 带她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是两边的人马全都一无所获。
好好一个大活人,竟然在日光之下如同蒸发一般。
惊魂未定的京城幸存者们又糟到了一波惊吓。大街上每日三次有军队来搜查, 通缉画像贴的到处都是。
据说这画像都是风流画圣陆之遥画的,画上的女子美的让人不顾万两黄金悬赏,只想将人私藏。
北境男子嗜血嗜杀成性,自然也就对女人有着特殊的愿望。
特别是天下第一美人。
女帝话中的意思明显就是找到人之后可以容得手下胡来,这对于血性的北境汉子们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这一日搜查的力度比平日里都加强了几倍。
就连醉仙阁身娇体软,明媚动人的舞娘歌姬们都快招架不住了。
“军爷,来, 喝一口嘛~这可是前几日才从北境运来的烈酒呢!家乡的味道?”
被舞姬缠住的雪狼部头领咽了咽口水,大刀往桌上一插:“今天,不行!哈吉咯啦, 分部他!”
每日搜到此处时,都逃不过温柔乡和美酒香。只是头领虽然用北方话吩咐手下进去搜, 自己却不曾有动作。高头大马地站在屋子中央, 任舞娘雪臂修长, 随意攀缠。
雪狼部训练有素,但是手下们还是纷纷暗骂了一句,匆匆上了楼, 各入各房。
“...长此以往,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有人暗暗叹了一句,看着桌子前一口一个杏仁酥的美人。
即使腮帮子被塞得满满的, 看起来却可爱至极。
“你没被搜出来之前,就要将我这阁里吃穷了...”
他伸出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公主柔软的头发,不禁感叹起她曾经丑过的日子。
阳光洒在那人的身上,让一旁捧着一蒸笼包子的茹儿看花了眼,一时没留心,口水都差点滴了下来。
那人转眼看过来,无奈一笑:“何须嘴馋,包子你也随意吃。”
“是是是!”茹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拿起一个包子掩盖自己的心虚。
一边吃还一边偷看着桌上的两人。
若说世间有谁的容貌能配得上公主,可能也只有眼前人了。
公主吃完了自己面前的点心,又开始伸手拿茹儿的。到这醉仙阁这么多天,她却依旧没记下面前这个俊哥儿的名字,茫然抬头又问了一遍:“公子...留醉吗?”
留醉眯起一双狭长的凤眼,半晌后又无奈地笑了:“你真是一点也记不起我了?”
公主有些茫然,怎么好像谁都觉得她应该认识他们,留醉是,信纸的主人也是。
她仰头擦了擦嘴边的油渍,笑道:“记得啊,你好吃!”
他不禁摇了摇头。
片刻之间,温柔的神色却立刻变得凌厉起来。留醉唰得一声站起身来到窗前,可是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窗外早就被去而复返的雪狼部围得水泄不通,魔气由远及近迅速靠了过来。
糟了。
他忘了生魔多擅长于掩盖自己的气息,又没想到女帝本人竟然会亲临,待他嗅到之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快快快,躲起来!”
留醉匆匆忙忙地将人往内屋塞。
也是他耽搁太久了。原本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女帝下令全国搜索前朝公主,所以留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京城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