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池畔原本看起来三三两两游湖的人们,一听这一声竟然全都行动了起来,公主哪里跑得出这天罗地网,没两步就被捉住了,一帕子捂晕了就要被抬下去。
陆之遥嘿嘿一笑,扬手阻止:“够了,你们都不许碰她。我来。”
说着就健步上前,弯腰抱起轻若无骨的女子,他日思夜想的公主,传闻中的中原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茹儿躲着石头后面,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唇,吓得面无血色,豆大的泪断了线般地往下滴。
她如何能想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这人不仅不是公主的良人,还是心怀不轨的歹人!
怎么办怎么办,眼见那一群人越走越远,她想起好在出来之前偷偷给蕊儿姐姐留了封手书,她察觉到不对肯定会找来的。
风流画圣陆之遥的名头茹儿是听过的,在京中顽固子弟中人缘极高,一幅画价值千金,可是他口中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宫肯定会被杀头的!茹儿一咬牙,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公主走丢真是天大的事了,皇帝震怒,下令宫闱大内京畿里外上上下下全军全民出动大肆寻找。
可是很快就有了比这更大的事。
天下初定,民心不稳,今上却暴虐无度,成日嗜酒承欢,杀伐成性。
妖界大战中立下首功的北境统领赫巴扎死后被追封为北境王,本来只是个安抚性的封赏。谁知北境部落向来骁勇善战,首领战死之后他的遗孀竟然也战力十足。
起兵之后民心所向,南下势如破竹,兵贵神速,几日之内就已经兵临城下。
早就被功名利禄还有家里的小公主迷了心蒙了眼的皇帝还被蒙在鼓里,这一朝暴起之时兵乱已兴。
那时京畿内外全副兵力还都出动找公主呢。北境部队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城门。
季流芳一身漆成大红的铁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遥望乱成一团的京畿大内,任凉风吹在自己脸上,撩起鬓角的发丝。
虽然岁月是把杀猪刀,北境的风沙寒雪也不曾温柔,但是她还是驻颜有术,无所不用其极地留住了自己如花美貌,这张脸光鲜亮丽,一如年少时分,常年占据北境美人榜首位。
她伸手摘下鲜花点缀的头盔,仰头一甩让一头秀发随风飘扬,摆好造型,傲慢地说了一句:“天凉了,皇位该换人了。”
她身后清一色的铁娘子军,齐刷刷的下马跪拜,高呼了一句北境的最高敬语,让季流芳十分受用。
妖界之战中本就是北境部落出力最多,若不是妖族诡诈,两面三刀,捉了她夫君,逼迫她给白夜种什么噬心花,事成之后依旧残忍地杀害了她男人...
她脸上浮现一丝一闪而过的落寞。
天下早就是他们家的了!
她原以为嫁给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幸福地过一时,光耀门楣就是天大的事了。谁又能想到如今她也可以金戈铁马,与男人争天下。
而且,她瞥了一眼狼烟四起的京城,皇位很快就要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原本她的目标是成为皇帝最爱的女人,万万没想到,如今她却要成为皇帝了。
女帝。
季流芳抬起手中,亡夫那把偃月弯刀改造的轻便弯刀,直至京城正中央的宫殿,脸上掩饰不住的风华一笑:“是谁说,这城中有位公主,堪称天下第一的?能有我美吗?”
.......
“不可能!这不可能!”
收到消息的皇帝,匆匆穿上了早已高高挂起的战甲,拿起了供在宗庙中的长戟,站在宫殿门口大吼:“禁军,集结!”
“朕的江山,怎么可能亡在一个女人手里?!当老子吃素的吗?!”
皇帝当年还真是一刀一剑收拾了妖族留下的破碎山河,战力也是不容小觑。
只是他为公主联姻之事,随随便便就斩了当初的大功臣常鹿侯府全家,也算落下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名声。
一时间除了城中禁军八万,城头狼烟四起,竟没有任何一方来救驾。
事实上正是因他暴戾残忍,赋税徭役大兴土木,早就民心尽失,才如眼瞎耳聋,连北境部落一路凯歌南下都没有收到战报。
只是战到如今,皇帝竟然依旧凭着惊人的战斗力击退了城中的反叛军。
虽然有北境部落的骑兵在城中不好施展的成分在其中,但是一时间城门重新关上,入城的先头部队尽数被屠,也算是给无往不利的反叛军一记当头棒喝了。
“哼,狗皇帝回光返照,就让他垂死挣扎一会吧。”
在城外安营扎寨的季流芳依旧不削一顾,脱下战甲,换上了一袭拖地的美艳纱裙,坐在了虎皮铺就的首领宝座上。
她大手一挥,屏退左右,在华丽却空荡的温暖帐篷中,不知从何处,猛然掏出一颗年轻美艳的少女人头,黑发都剃净了,光溜溜的一个脑袋。
她先是舔了两口,然后吧唧一口咬了下去,咬掉了少女死不瞑目的一边眼珠。
季流芳大口咀嚼着,丝毫不顾鲜血糊满了自己嘴边,如同最艳丽的唇脂。
她目光无焦点地投向远方,向往地自言自语:“不知道那个公主的味道怎么样,到底有多美?”
第66章
她目光无焦点地投向远方, 向往地自言自语:“不知道那个公主的味道怎么样,到底有多美?”
忽然有人在吃得正香的季流芳耳边吹了一口凉气:“原来, 你竟是入魔了?”
“谁?!”吓得她猛然扔掉了手中的美女头,将满嘴的血迹都擦在了衣袖上。
“入魔了就能看见我了吧?”从她的虎皮大坐后面悠闲走出来一只没有脚的人, 半悬浮在空中。可是丝毫没有给季流芳带来更多的惊喜或惊吓。
“你是谁?”她美艳的脸连块九恢复了高傲,嫌弃地看了任绯一眼,捡起滚落地上的人头,拍了拍灰继续啃。
任绯咳了一声:“你可能不认识我,不过我认识你的时日可久了。”她刻意顿了一顿:“从当初你与苏云落一起在烟雨楼的时候开始...”
提起这个名字,季流芳啃食的动作明显满了下来,她抬眼看向任绯, 眼中却没有焦点,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口中说道的故人,还有恍如隔世前曾经的自己。
如果不是她, 白公子...如果不是她,赫巴扎, 她的傻男人...
恍然间, 她的眉心突兀地皱了起来, 美艳的五官忽然狰狞扭曲起来,一双眼突然变得鲜红如血,一副恨入骨髓的模样, 恍如地狱逃出的恶鬼。都没见到她是如何出手的,一道黑气就直直朝任绯直直袭去——
还好任绯做鬼做久了,灵活度十足, 一个弯身就躲开了。
心有余悸之下她连忙出声解释:“等等,你别误会!我和她早就不是朋友了!我现在与你一样,我只是来告诉你,她又回来了。而且,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天下第一美人。我们合谋...”
季流芳双眼猛然亮了起来,整张脸恢复了美艳,甚至还比方才白净了几分,她一口吞掉美女头上最后一只耳朵,勾唇笑了起来:“真香!”
任绯:“嗯?”
季流芳斜睨了她一眼:“合谋什么?我先前收到消息,她早就落到我家狼崽子手里了。你有什么可以给我的?”
这,真是与“虎”谋“皮”呀...任绯暗叹自己命苦,想换个美人皮女主命怎么就这么难。
“等下...”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你家狼崽子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家那小子呀。”
说起这个儿子,季流芳满脸都是自豪,难得露出了一丝暴露年龄的慈母笑。面容俊俏完全继承了她的美貌不说,还极善于丹青笔墨,总能把她画得美若天仙。
京畿大战本就打得如火如荼,任绯一把柴火加下去,季流芳次日就直接皮甲上阵了。
女统领御驾亲征,北境全军瞬间士气高涨。更何况,就算本身战力还不够强,兵士战马一沐浴在她的魔气之中,也瞬间所向披靡了。
她一路南下,能够势如破竹,几天之内打到京城,就算皇帝民心尽失,也有不少靠着魔气蛊惑的成分。
季流芳高头大马,一路笑着杀过来,她最喜欢看到死去的敌人们,最后凝固的眼眸中只剩下对她美貌的倾慕,然后带着这种倾慕下地狱的模样。
也怪她那个狼崽子,竟然不肯直接里应外合,交出苏云落,害的她一身鲜红的战甲,似乎又红了几分。有细心的部下还发现,她铁甲的腰间,不知什么时候还挂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不倒翁,看着就让人心里毛毛的。
京畿一破,皇帝一死,命定的女帝连皇宫都没有去,急吼吼地直冲她家狼崽子浪荡京城时置下的宅子。
“遥儿,遥儿人呢?玩够了没,玩够了就出来!”她撞开了门就开始四处找。
“别躲了,把你藏着的小美人交出来!”
外面到处一片火海,这处宅子里却极尽奢华,所有的一切都完好无损。
可是堂堂宅子的主人却龟缩在柴房中不敢出来:“嘘,别出声...”他伸手拦住身后不安分的两个小美人。
“唔...”
这座宅子很大,平日里供各路王公子弟醉酒宴乐,处处都透露着奢靡之气。季流芳铁甲脚步撞击地面的声音,真如同地狱来的女魔头一般,挨个将房门撞开:“她可不是什么小美人,她是为娘的老朋友了,你要尊称一声长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