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开始吧。”管事的老人咳嗽了一声,似乎没有耐性再接着等了,对两名壮汉一挥手,他们便如铜墙铁壁一般立在了馒头和于吏身后,将不相干的人拦在了外面。
赵笙舟始料不及,脸色忽然大变,好像比绝儿更担忧馒头的安危,甚至已经拿出了架势,准备跟两名壮汉动手,将馒头拉回来。
本是一触即发的危急形势,没想到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给搅了局。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知那“砰”的一声枪响从何而来,管事的老人更是一脸吃惊,就连他那从未抬起过的脑袋都像是受到外力的牵引,蓦地就扬了起来。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开枪!?”他将手中的拐杖威严的往地上重重一杵,目光狠厉的扫了鬼市上所有的买家与卖家一眼,对壮汉厉声命令道:“去给我揪出来!”
就在这时,鬼市外忽然传来了张先生喊声:“赶紧收摊了!官兵来了!”
“官兵!?”老人的脸色大变,伸出拐杖拦住了正准备出去调查的壮汉,“如果是官兵,那就别去了。起锚。”
壮汉收起脚步,重重一点头,大步冲出了鬼市。
他们刚离开没过一会儿,绝儿就听一阵阵踩水声,紧接传来汽笛的“呜呜”声。
“你们快看!是船!”馒头指着鬼市外惊讶的喊了一声。
鬼市外漆黑的定河上忽然有了光亮,并且逐渐显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船型轮廓,从那里传来了壮汉的喊声:“做买卖的都收拾好东西,赶紧上船!”
一时之间,鬼市上变得混乱不已,摆摊的听到官兵来了,便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胡乱将面前摆摊用的布料将上面搁着的物品一裹,背在肩上,拔腿就往河里冲。而来买东西的看客们也纷纷四散开,拼了命的往雾霞滩外的树林里钻。
就连于吏也顾不上那块生犀,转眼就融进了逃散的人群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漆黑的夜幕中又传来几声汽笛声,转眼间,那艘神秘的大船便在定河上渐行渐远,最后化作一团小小的光斑,迅速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现场很快就只剩下绝儿三人茫然的站在原地,耿瞎子因为眼力不好,收拾起来慢吞吞,听绝儿他们似乎还愣在原地未走,便叹了口气:
“你们还杵着干嘛?咱们这是做的违法的买卖,要是被官兵抓到了,是要蹲大狱的!还不赶紧跑!?”
他正准备将地上的生犀给收起来,不知什么东西忽然从他脚边蹿了过去,他的手一下子摸了空:“我、我、我的生犀呢!”
第96章
绝儿往远处一瞥, 好似有所发现,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指着蹿出去的那团白色影子, 问馒头:“刚才那个东西,是不是雪风?”
“雪风!?”馒头后知后觉的往她指的位置一看,只隐约看到一小撮银白的狐尾,再回过头来,耿瞎子面前的那块生犀已不见所踪。
他二话不说, 拉起绝儿就往那团白影的位置追了过去,赵笙舟虽被蒙在鼓里, 但也第一时间跟着他们追了出去。
“都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大半夜竟敢非法集会买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何烈一只手叉着腰, 另外一只手举着枪,枪口还在冒着烟。站在他身边的魏衔安有样学样, 也像他那样摆出了架势,面对着混乱的局面,忍不住又连开了几枪。
“得了得了, 人都跑光了, 我说两位军爷,黑灯瞎火的, 就你们两个在这儿, 难不成还能掀起个什么大浪出来?”
张先生看着他俩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正想不明白这两个当兵的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就看到一团白影噌的跳进了自己怀里。
他被吓了一大跳, 连怀里这玩意是什么东西都还没看清, 正准备甩出去,就被馒头厉声制止住了。
“张先生!抱住它!别让它跑了!生犀在它口里!”
张先生一愣,赶紧用手将它的身体给紧紧掐住,然后低头一看,忍不住大笑起来:
“诶哟,怎么是你这个小畜生!”
雪风似笑非笑的冲他眯了眯眼,紧接着便不留情面的往他手背上咬了一小口,趁着张先生吃痛松手的那一瞬间,麻溜叼起生犀从他怀里跳了出去。
“雪风!不许跑!”绝儿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站在原地冲雪风大吼了一声,虽然她也也并不太确定它是不是雪风。
雪风在原地陡然一定,缓缓收回了迈出去的前腿,从叼着生犀的嘴里低沉的“嗷”了一声,然后压低尾巴,将嘴里的生犀一吐,跟做错事了的孩子一样,低垂着脑袋走到了绝儿的脚边,用自己的脸颊蹭起了她的脚踝。
“真的是你!?”绝儿哭笑不得的将它从地上抱了起来,几日不见也不知道它跑去哪里厮混了,身上到处都脏兮兮的,“你这个小东西,怎么这么调皮!”
雪风撒娇似的将脑袋埋进绝儿的怀里蹭了蹭,讨好似的哼哼了两声,然后用单纯无辜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生犀呢!”馒头心思不在雪风身上,先是往雪风嘴里看了一眼,见东西没在,便焦急的埋头在地上寻找了起来。
“在这里。”赵笙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已经将被雪风吐到地上的生犀捡了起来,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微笑,“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虚惊一场。”
“你们这群人到底在搞什么!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来这里干嘛!?”
绝儿听着声音耳熟,往张先生身后一看,被吓了一跳:“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何烈意味深长的扫了绝儿一眼,“还好我们跟来了,要不然都不知道你们背地里在折腾些什么。”
魏衔安点头附和了一声,凑到他耳边低语道:“看来处长想得没错,他们果然有问题。”
赵笙舟看了一眼他们俩手中的枪,信步走到绝儿跟前,将手里的生犀交给了她:
“我想他们帮你建房只是个幌子,暗地里是那位长官派来监视咱们才是真。”
张先生看起来好似有些明白了,指着何烈和魏衔安,冲着绝儿拿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两下:“所以他们是跟踪你们过来的?有点本事啊,连我都没察觉。”
绝儿听赵笙舟那么一分析,看着他俩的目光忽然警觉起来。这么说来沈卫勋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要不然断不会在自己身边安插这两个眼线。
既然知道了埋在身边的这两个□□,那就不能坐视不理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听到看到了些什么,总之一定得先想办法将他们撵走才行。
她将生犀递给馒头让他收好,然后独自走到了张先生身边。
“张先生,你难道不想知道上午我带沈卫勋去找你的时候,为什么将你砸晕吗?”
张先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绝儿提防着何烈他们,凑到张先生耳边,将沈卫勋来找她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全告诉了他。
“这就怪了,我可记得那个沈卫勋是国民党的人,怎么会掺和起这些事,他要那棺材能做什么!?”张先生自言自语起来,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所有这些事情的关键都在馒头身上。
他神情凝重的扫了馒头一眼,悄悄对金吉和银吉招了招手,不知在他们耳边说了什么,就看到他俩不动声色的走到了何烈和魏衔安的身后。
何烈觉得奇怪,正想发难,就被张先生抢先了一步。
“两位军爷可会游泳?”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何烈没好气的质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张先生神秘的笑了笑,冲他们指了指身后,“要是多有得罪的话,还望两位军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何烈刚一回头,金吉银吉就“咯咯”的咧嘴一笑,同时向他们发射出了一个捕妖网。
“你们!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公然袭击国民党军官!”
“你们可别乱动,那网越挣越紧哦。”张先生收起了笑脸,语气阴沉的对馒头和赵笙舟说,“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都别愣着了,将这两个‘奸细’扔到河里去。”
“你们敢!”
何烈大吼了一句,不信邪的将双手罩在头上,不断的撕扯起身上的网子,可没想到就跟张先生说的一样,这网越是挣扎便收得越紧,直到将他的整个身体团团包裹住,就连他手里的枪都因为失了力而掉落到了脚边。
站在他旁的魏衔安更惨,他五大三粗,使得力气还要大些,整张脸都已经被网子给勒成了一格一格的,那一格格就快被挤出来的肉,看起来就像正等着分割的豆腐块儿。
赵笙舟默默的看了馒头一眼,见他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便先一步走到了金吉银吉身边,从他们手里将捕妖网接了过来。
“真要将他们扔到河里?”馒头不太确定的走了过去,同情的看着他们,忐忑的问赵笙舟:“会不会弄出人命啊……”
“他们现在听到看到了这么多,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赵笙舟目光中闪现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凶狠,强行将一只网塞到馒头手里,意味不明的说:“你不该这么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