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予身上的毒虽然是解了,可“奸夫”的帽子却摘不下来了,又是在沈卫勋的地头上,只能当个缩头乌龟认栽,好在他不是建京人,酒席一应付完,回去了又是一条好汉!就当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吧,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沈家兄妹走他们的独木桥!这回权当他做善事,其实想想跟霜霜定亲的那男人也真是长得磕碜过头了,换做是他,也得想办法逃。
临到开席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人满头大汗从外面走了进来,左顾右盼似乎正在找自己入席的位置,远远见到站在徐恩予身旁的沈卫勋就立刻高挥手臂打起了招呼,“局长!不好意思我来晚啦!”
沈卫勋一看到他立刻拉着新人走了过去,对一脸尴尬的压低着脑袋的徐恩予说:“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统计局食堂的大厨,老冯。”
徐恩予一听,立马将低垂的脑袋抬了起来,瞠目结舌的问沈卫勋:“你……你刚才说他是谁?”
沈卫勋抿嘴得意一笑:“咱们统计局的厨子啊。”
徐恩予的脸立刻一绷,拿着指头指着沈卫勋的脸点了半天,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末了,恨恨的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来:
“你小子可真行!他明明是昨天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里的……里的前新郎!”
第159章 番外 3年之后
大白山地宫一战后的第三年, 绝儿和馒头为了让孩子以后上学堂更方便,卖掉了乡下的地和房子, 带着孩子住到了镇上, 同徐恩予当起了邻居,开了一家包子铺,干起了正经营生。
不过卜卦算命, 驱邪避凶的本事绝儿也没丢, 只不过现在她主内,馒头主外,包子铺的生意她照应, 馒头则学了她的本事, 接了算命摊,能多挣一分是一分, 毕竟现在家里有四张嘴等着吃饭, 绝儿肚子里的老三眼瞅着也快足月了。
包子铺的买卖也不轻松,天没亮就得起床准备, 面团和陷料当天现做才新鲜美味, 别人觉得真好吃了才会当回头客。等蒸出几笼,就正好天亮, 到时候上工、赶集和上学堂的孩子父母也正好从包子铺门前路过,一个钟头不到就能把蒸出来的第一批包子馒头给卖光。
眼下快过年了, 包子铺的生意到了一年当中最红火的时候, 绝儿每天都会先将自己家早饭要吃得那一份留下, 然后等馒头出门摆摊的时候塞给他, 还有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凑热闹的小平乐,今年他正好五岁。
“娘,我也想跟爹爹出去摆摊。”三岁的幼卿坐在床边,睡眼惺忪的任着绝儿抬着她的小胳膊小腿,穿衣服裤袜。
“外面人太多,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让哥哥带着你去好不好?”绝儿揉了揉幼卿的娃娃头,笑着将她从床上抱了下来,小丫头刚睡了个午觉。
绝儿自己也得一手扶着床,一手撑着腰才能安安稳稳的从床上站起来,这回第三胎的肚子比前两胎看起来都要大,还沉得不行,只要站得稍稍久一点,腰就酸疼得直不起来。徐恩予给她诊脉之后说,肚子里可能怀着的是一对双儿。
所以今年铺子里请了两个工人,平时绝儿只要在一旁盯着就行,从建京嫁了过来的霜霜每天下午也会来帮衬一下。
说起来还真有些让人啼笑皆非,虽说徐恩予是被逼成的亲,可自打霜霜跟着他过来之后,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子一久还真看对了眼,假夫妻小打小闹成了真夫妻,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甜,虽然来得晚了些,但霜霜今年也怀上了,而且还那么巧的跟绝儿肚子里的一对儿月份差不多。
绝儿牵着幼卿刚走到铺子里,就看到霜霜正挺着大肚子,跟常来他们家买馒头的庆嫂聊着什么。庆嫂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皱着脸瘪着嘴巴,一边往里屋看,一边抬手指着店铺外面。
霜霜扭头看到绝儿出来了,立马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她说:“你出来的正好,庆嫂说你男人又干‘那事’去了。”
绝儿一听“那事”,脸色倏地一沉,立刻觉得腰不酸了,身子也不沉了,气鼓鼓的浑身都是劲,将幼卿牵到霜霜手里,问庆嫂:“还是在那边吗?”
“那可不嘛,别的不说,你男人的眼光是真的好,那个位置,来来往往的可都是有钱人!”庆嫂夸张的歪着头努了努嘴,将大拇指往自己胸前一竖。
“行了,我知道了。”绝儿从鼻孔里重重喷出了两口气,嘱咐霜霜:“你帮我看着铺子和幼卿,我去去就回。”
她气势汹汹的走到店铺门口,陡然觉得手上太空,就又回到店里拿了根擀面杖握在了手里。
庆嫂和绝儿说的“那个位置”不过只是镇上西南最繁华的街口,街口的一面对着镇上香火最旺的寺庙,一面对着卖金银首饰的铺面,来往的人流虽然不密集,但不是有钱人,就是善心人,也算是针对性强。自打馒头发掘出了这个黄金地段,随他而后的叫花子就越聚越多,俨然就快拉出一个丐帮来了。
“走过路过的,好心赏个子吧!——”
绝儿还没走近,就听到一老一少整齐划一的吆喝,其声音之高亢,情绪之饱满,令走过路过的无不侧目,在这群叫花子当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绝儿循着声音看过去,气得胃中一阵痉挛,连自己的大肚子都抛诸脑后,举着擀面杖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爹——爹!快看,又有人给钱啦!”平乐兴奋的把要饭碗捧在手里,晃着碗底刚得的一块钱,一个劲的往颓在墙边瘫着的馒头的眼底推,“爹!你睁眼看看啊!”
“乖儿子,别晃了,赶紧把钱收好,你爹现在扮的是瞎子,哪有眼看!”馒头飞快的将眼睛一睁一闭,看了平乐一眼,然后把手心往地上抹了两下,往平乐脸上涂了涂,“瞧你脸上的灰都被擦没了,涂脏点才像。”
“噢!知道啦!”平乐将碗里的钱收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把上半身匍在地上,像摊煎饼那样将左半边脸往地上抹了抹灰,又换着抹右边脸,等抬起头的时候,本来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就已经比臭皮蛋还要难看了。
绝儿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拿着擀面杖的手气得直抖,一面向他们走进,一面叉着腰喊:“朱慈烺!”
馒头一听到她的嗓门,两眼立刻一睁,麻溜的拍了拍身上的灰,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抓着平乐的手就想转身开溜。
“朱慈烺,你要敢跑,我就拿擀面杖敲死肚子里的孩子信不信!”绝儿拿擀面杖的一头抵着自己的肚皮,另外一只手还□□味儿十足的指着馒头,气不打一处来,“你上回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我这不是为了增加家里的收入嘛。”馒头转过身,无奈的看着绝儿,求饶道:“你赶紧放开咱们的孩子,我错了还不行?”
“摆摊算命不也能增加收入?犯得着来这里丢人现眼当叫花子吗?你、你们爷俩就是想气死我!”绝儿把擀面杖重重往地上一扔,突然抱着肚子大哭了起来,“我真是上辈子造孽,欠你们的……”
说来也是奇怪,头两回怀孕什么都好,但这一回,绝儿动不动就觉得悲从中来,觉得自己宛如林黛玉转世,随便一点小事都能让眼泪说来就来,动不动就梨花带雨,哭得稀里哗啦。
馒头当真是怕她这个样子了,赶紧拉着平乐蹲到她的面子,心疼的摸着她的大肚子,轻声哄着她说:“最近算命摊没生意,我这不是看着孩子就快要落地了,想多攒点钱吗?”他向平乐扬了扬下巴,“把咱们今天挣的拿给你娘。”
平乐乖乖点了点头,将口袋里的钱全倒到了手里,多得他的两只小手都装不下,“娘,你别哭了,给你最喜欢的钱。”
绝儿吸着鼻子,低头一看,登时一声也不哭了,放低脑袋小声的问:“怎么这么多啊?”
“要过年了,烧香拜佛和买金银首饰的都多,钱自然也就多,要不然你还真当我没脸没皮啊。你要多让我回去瘫瘫,还能更多。”馒头骄矜的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样,这下哭不出来了吧?”
绝儿哼了一声,把钱装好之后,猝不及防的揪住了他的耳朵,轻声细语的说:“肚子沉,走不动了,怎么办。”
馒头看着她宠溺的笑了笑,抓起揪着自己耳朵的手,熟练的托着她的腰将她从地上横抱起来,挑着眉头问:“抱你回去,行了吧?”
绝儿美美一笑,向看着他俩打情骂俏的平乐拉了拉手,“平乐,来拉着娘的手,免得走丢了。”
平乐纠结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馒头,摇摇头说:“我也要爹抱。”
“你爹没手抱你了,乖,自己走。”绝儿严肃的看着他说。
“算了,一碗水得端平。”馒头无奈的笑了笑,半蹲了下来,用下巴向平乐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自己跳上来。”
“诶!”平乐兴奋的摩拳擦掌,站在跟馒头后背离着几米远的位置来了个助跳,跟小猴子爬树一样攀到了馒头背上,紧紧抓着他的的肩说:“趴好了,驾——驾——! ”
馒头扭过头看着他笑了笑,大声说道:“抓好喽,冲啊!”
“你慢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绝儿将他的脖子搂得紧紧的,感觉自己好像飞了起来,扑鼻而来的皆是各家各户腌肉香气,和对面寺庙里飘散而来的浓浓的香烛气味,即使在这个战祸不断的年头,老百姓仍全心全意的对待着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