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行动要比脑子快一拍的人,话还没说完呢,就倾着上半身将两手放在铜门上了。没想到他的手掌心刚贴到门上,就感觉门上好像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将他的身体猛地向外弹开了。
斗宿惊奇的盯着手掌心上犹如过电一般的麻痹感,不但没有被铜门的神秘力量给震慑到,眼中反而是闪烁起了异常疯狂兴奋的光亮,不等郭然上前,便一而再,再而三,以极快的频率一次又一次的撞向铜门。
但好像他每多撞一次,铜门的反震力就会变得越强,他被震开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直到郭然走到他的身后,在他又准备冲到门边时一把拎住了他的脖子,“别发神经了。”
斗宿听到他的声音猛地一怔,如梦初醒般将四肢松弛下来,软塌塌的扭过头看着郭然说:“这门是怎么回事啊。”
郭然像提着小鸡仔那样他扔到一旁,对看着自己的馒头抱歉地一颔首,然后走到铜门边,将身体正对着两扇门中间的门缝,同时将两只手分别按在门上浮雕腾龙的龙爪上,与之重合。
他没有像斗宿那样被门弹开,两只手十分平稳的贴在了门上,给人一种这两扇门接受了他的感觉。
紧接着,郭然自然而然的闭上眼睛,完全沉静下来之后,身体的感官好像放大了许多,能清晰的感觉到从门缝中流泻出来的陈腐气息,甚至好像隐约听到了门的那一侧空气的流动。
馒头紧张的屏息凝视着郭然和他身前的这扇铜门,众人一同沉寂了片刻,直到门上的腾龙忽然闪烁起了红光,与此同时,郭然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心正在一点点的升温,变得发烫!
他连忙睁开眼睛将手从门上抽离,龙爪的位置像是被火锤炼着的铁块一样,越变越红,越来越烫,在这样的低温环境下,甚至冒起了肉眼可见的白色水汽!
龙爪上的火红随即很快的蔓延至了整条龙身,门上栩栩如生的腾龙就像瞬间被点燃了一般,散发出如烈焰般的光芒。龙身也因热气的蒸腾给人带来了一种摇晃的错觉,仿佛下一秒它就要从门上脱出。
“这门到底是怎么回事?”馒头有些按捺不住了,正要上前一步去查看,就被郭然伸手一拦。
“门要开了,殿下还是离远些好。”
他的话音一落,馒头就发现整面铜门忽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将地面和地宫上方的灰尘全都震落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细雨一样,持续不断的往人的身上掉。正当所有人忙着闪避这些灰尘的时候,铜门的震动突然停止了,地宫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门身上的腾龙仍在无声的闪烁着红光。
过了没一会儿,馒头的紧张劲都还没缓过来 ,腾龙身上的光仿佛在一瞬间引燃了整个铜门,两扇高大宽阔的门身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红光,紧接着铜门的边缘就猛然蹿起了火焰,只听“嘎吱”一声,紧闭着的铜门缓缓地朝内打开了!
馒头从扑面而来的灰尘和潮气中艰难的将眼睛打开了一条缝,只见门内数千名穿着铠甲的士兵整齐的列队,正纹丝不动的背对着他,而在这些士兵的最前方——三层灰色石阶之上,还搭建着一座圆形的祭坛,祭坛正中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长方柱形石台。
邓柔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炼僵,然后与眼前这些一动不动的士兵比较了起来,迟疑了半晌之后,难以置信的问馒头:“这些士兵也是僵尸?”
馒头没有回答她,而是在所有人停在原地注视着这些士兵的时候,先一步迈起沉重的步子,兀自走到了这些士兵的身旁。
他轻轻的抚摸着士兵们身上的冰凉长身甲,还有挂在他们腰上的锈迹斑斑的大刀,但至始至终都不敢去直视在盔甲的包裹之下,已经风干腐朽的躯体。
——他们是明朝的最后一批明兵,为了配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施的复国计划,自愿贡献出自己的身体,在活着的时候就进入了这座地宫,吞下麻痹身体和意识的丹药,不吃不喝活活让自己饿死,然后成为能供驱使的炼僵……现在,在他们的前额上,仍旧贴着与门外的那些炼僵一模一样的黄符。
这些布置馒头全都知情,只是在当时,他根本就无法想象,二百多年之后,这些忠君爱国的士兵会变成什么模样。
与馒头同情愧疚的复杂情绪所不同,郭然在对面这些士兵的时候,满腔的兴奋与激动十分直白的写在整张脸上——这些都是他们郭家先人引以为傲的“杰作”。
他撇下其他人,甚至越过了馒头,径直登上了祭坛,走到了正中的石台后方,将手指放在台面上一遍遍的抚拭之后,向馒头投去了期待炙热的目光,高声说道:
“殿下,我们只差这一步了,只要进行祭祀,用你的真龙之血打开冥府大门,召唤回这些士兵的阴魂,它们就会成为这个时代最坚不可摧,所向披靡的军队!”
“到时候,历史的齿轮将被重新扭转。”郭明兴缓缓走到了馒头的身旁,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方形锦匣,郑重的交到了他的手中,“去吧,殿下,用这块阴兵虎符去完成只有你才能做到、也是必须做的事。”
第151章
白得晃眼的光, 以及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无比的喘丨息声, 几乎填充了绝儿最后的所有感官意识。
冰冷的积雪像蝉蛹一样将她的整个身体给包裹了起来。她从未觉得像现在这样疲倦过, 有一瞬间竟然觉得,就这样永远的睡过去或许也不错, 最起码可以不用再在爱恨情仇的种种间挣扎了——但是谁在喊她?
“你确定我们要去相信一只狐狸?”沈卫勋摘下了被雪水浸湿了的皮手套, 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烟盒腾出一只烟衔在嘴边, 然后点燃深吸了一口, 以此来缓解铲了这么长时间的雪所带来的疲劳。
在整个全程中,他都在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站在雪堆上方,焦急的嗅着气味的雪风。
“绝儿是雪风的主人, 它一定不会弄错的。”徐恩予小心翼翼的将铁铲斜插进雪堆里, 生怕一个没留神而铲伤雪下的人。而在他身旁, 还有程风和另外几个调查局的调查员也在帮忙。
那日沈卫勋找上门,徐恩予在从他口中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真相之后,一刻也没敢耽搁,立刻拿出整理出来的地图, 带着他与绝儿和张先生一前一后赶到了大兴安岭。
只是徐恩予没想到, 在临出发前, 还撞上了一位稀客与他们结伴同行。
“徐大夫, 快来我这边!”萌宗觉得铁铲不安全,便直接用双手徒手扒雪,此时他的手下好像碰到了一块衣料, 便连忙喊上了徐恩予。
其他帮忙的人闻声立刻围了过去, 帮着萌宗将扒开的雪坑扩大, 很快就看到了蜷缩着身体,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里面的绝儿。
“快把她拉出来!”徐恩予发现绝儿的手脚已经全都冻僵了,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一沉。
他算了算时间,距离他们遇到雪风,并且跟着它的指引来到雪崩的地方,到现在找出绝儿差不多已经快一个钟头了,被埋在雪里这么长时间,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窒息而亡或者冻死。
绝儿被抬出来之后,徐恩予第一时间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虽然气息十分微弱,但总算是还有一口气。
雪风见到自己的主人获救,也连忙从雪堆上跑了过去,紧紧的挨着绝儿,寸步不离的守着,还时不时往她脸上舔两下。
徐恩予将提气的丹药往她嘴里送了一颗,然后把自己身上的棉大衣脱下来盖到了她的身上,又看了看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沈卫勋,连一声招呼也没打,就将他身上的皮衣也扒了下来,一同盖在了绝儿身上。
沈卫勋愣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他是什么人物,别说是当众扒他衣服,平时要是谁不小心将他的皮鞋踩一下,都少不了被他教训一顿,今天倒是让他长见识了。
“我说徐恩予,你什么意思,为了个女人就想把你的老同学,堂堂统计局的处长给冻死是不是?”
“现在她的命比你的命贵重。”徐恩予没工夫安抚他的大爷情绪,赶紧让萌宗生火给绝儿暖身,同时叮嘱其他人继续在雪堆里挖,张先生肯定就被埋在附近。
沈卫勋被他呛得没话说,赌气似的从一名手下手里夺过铁铲,大步走到绝儿刚才被发现的位置,重重往雪里一铲——没想铁铲才刚插到雪里,他就觉得铁铲下面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了,使不上劲。
他只好将铁铲抽出来,没想到这一抽,却连带着抽出了一只胳膊!
“哎哟我去!可算是出来了!”丁术像鲤鱼打挺一样,猛地一下从积雪里露出大半张脸,冻得发红的右手上握着铁铲的铲头。
沈卫勋看着他这个陌生面孔一时傻了眼,赶紧扔下手里的铁铲,有些发蒙的向徐恩予喊道:“徐恩予,你快过来看看,我从雪里挖出了个不认识的人。”
丁术死里逃生,一接触到新鲜空气立刻如饥似渴的大吸了几口,然后赶紧回头将埋在他身旁的张先生也从雪里拉了出来。
徐恩予安顿好绝儿便赶紧去了沈卫勋的身边,正好看到张先生被抬出来,身子冻得跟铁似的,又冰又硬,脸上也全是雪,一点儿生气都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