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眉恰似出云远岫,杏眼盈盈带笑,秀鼻如精珠润玉,红唇如釉彩氲水。即便五官尚未完全长开,却也难掩她的美。
本有诸多疑问绕在脑中,最后他只问道:“阿莨为何想嫁给我?”
步莨袖中小手倏然收紧成拳,她按住内心怦怦乱跳的节拍,深吸两口气,抬头迎着他的目光:“因为我喜欢帝君!喜欢了六百九十七年!一直都梦想有朝一日嫁给帝君!”语气不卑不亢,神情坚定认真。
说出心中深藏的秘密,她好似瞬间消耗了大半力气,满脸通红地喘着气,却是紧紧锁着他眼睛,等待他的回应。
帝君怔怔看着她,仿佛定了穴。六百九十七年……莫非从七百年前步语萱将她带来时,她就喜欢上自己了?他竟半点也未察觉!
见他错愕惊讶的神色,似为难踌躇的样子,步莨激动的心瞬间就凉成了冬霜春雨。被她抑制住的紧张和不安顷刻间翻涌而出,于眼中凝聚成水,噼里啪啦落珠般坠下。
她赶忙背转身,拿袖子擦眼睛,眼泪却不停,她懊恼自己没出息,便更用力地擦。
帝君哪见过她哭成泪人的样子,心头揪紧,忙上前弯身拽下她的手,指腹抹掉她不断滴落的泪。瞧她双眼通红委屈状,他眉头蹙得紧:“怎突然就哭呢?”
步莨哽咽道:“这本就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并未同帝君商量过,做不得数!我这就去同爹爹说取消婚事,让他明日去同天帝说清。帝君莫要因我今日的鲁莽而怪我,也莫要讨厌我。”
她的自责如针带刺,猝然扎入帝君心底,并不好受。
他几分严肃: “婚事已得天帝天后做主允诺,如何做不得数?我并未曾怪你,更遑论讨厌你,休要说这些个胡话。”
步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帝君分明很不情愿,我不想强迫你。婚姻都可离,何况我们不过口头定下婚约,退了就是!”
帝君面色倏冷,狠狠刮她鼻头:“哪个同你说的这些话?订婚随便退岂不当儿戏?若我不情愿,仙会上我便提出了。”
闻言,步莨眼泪猛然收住,溜溜眼儿眨着:“帝君愿意娶我?”
望入她满含期盼的潋潋水目,帝君又刮她鼻头,转移话题:“小脑瓜在想些甚么!难不成开个大玩笑后就反悔吗?”
步莨忙摇头又摆手,生怕他误解: “今日所言句句真心,无半点玩笑!”
北霁帝君面色瞬间阴雨转晴,心境几分微妙。暗叹:想来已不能用对待孩子的态度同她相处了。
***
光阴捻指,已至订婚日。
是夜,魔宫内热闹非凡,盛筵欢庆北霁帝君与魔界小公主结缘订婚。两界联姻可谓大事,这几日魔界上下是沸沸扬扬,举族欢庆。
在魔界,大婚前的订婚尤为重要,因在订婚日,有一项流传至今的传统仪式——飞云舞。
女子身着红纱裙,飞上竹节起舞,竹节顶端有个直径约三尺宽的圆木台。飞云舞结束前,准新娘若身形不稳掉落平台,便是不吉之兆。而竹节的长度代表婚姻幸福长久,越长寓意越好,却也更难挑战。
舞毕,女子纵身跃下,男子必须飞身接住,两人订婚仪式方为圆满。若临时想悔婚,女子可不舞,男子也可不接,并无不妥。
步莨跳舞的竹节是她亲自去竹林挑选的,选的是最长的龙竹,足有十八丈高。
台下宾客仰望前方平台上那近乎摘星探月的龙竹,口中啧啧称道:小公主颇有勇气和胆识。
北霁帝君同魔帝同坐于宾客正中前方。帝君酌酒时,视线时不时落在不远平台上,盼着什么似的。
直至惊呼声四起,只见一曼妙艳红的身姿跃然飞身,稳稳落在龙竹顶的圆木台上。
女子墨发如绸,红绳半绾,纱裙如羽,随风飘动。额间贴花钿,眼尾挑桃花,肤白如莹雪落霜,唇红似樱桃沾水。
手戴金银脆铃,脚绑白玉磬片,翩翩起舞间,听得叮叮清脆悦耳,又有咚咚泉水天籁。
众人莫不聚精会神,陶醉收声,那空中灵动娇俏的女子轻舞飞扬仿若风中仙子,就怕出声吓走了她。
自从步莨起舞,帝君就搁下了酒杯,目光一瞬也未从那婀娜轻盈的身影上移开。
步莨忽而脚尖旋转,翩跹如兔,忽而翾风回雪,矫若游龙。眉目时而天真灿烂,时而妩媚妖娆。仿若打开了装满奇珍异宝的层层箱盒,装着的都是她给予的惊喜,明芒璀璨,焕辉烁亮。
渐渐,他注意力落在她服饰上。女子跳飞云舞都会如她这般……衣着清凉吗?
锁骨润肩显露无疑,臂袖并不封闭,垂挂几片纱布,起舞时便同无袖一般。盈腰细细吹凉风,腰下纱裙两边分。如此高度,由下往上瞧,藕腿玉足更是展露清晰。
北霁帝君放眼巡视一圈,今日来的年轻男子真不少!没由来,心绪闷,端起杯盏饮酒。
而在上方即便专注于舞蹈,视线总不经意落在帝君身上的步莨,见他低头饮酒移开了目光……他不喜欢吗?
正疑思时,左脚踝骤然传来一阵刺痛,好似什么割破脚腕。步莨身形不稳,猛地朝下栽去。下方众宾客吓得顿时惊呼慌喊。
电光火石间,步莨右脚迅速勾住木台,整个人倒挂在台下,她再单脚一撑,飞身落回圆木台,轻松一个舞姿接回方才的动作。
众人捏了一把汗,莫非方才那动作是编排的?可真惊心动魄!
北霁帝君手中酒杯捏碎在掌心,方才真吓得他心跳停滞,险些就要飞去救人,好在她无恙。
他不动声色施法将酒杯复原,暗暗松一口气。不多会儿,他眉头忽皱起,血腥味?!
帝君抬头望去,聚睛细观,惊得面色顿沉,就要起身,手臂却被一旁魔帝拽住。
魔帝摇摇头,也是一脸沉色: “快结束了,再忍忍。你瞧阿莨舞态未变,轻松自若,她定在隐忍,这舞对她很重要,不能断。”
帝君双唇紧抿,坐了回来。眉头却一刻也未舒展,盯着龙竹上好似什么状况都未发生的人。她脚上分明流着血,定是伤到了哪儿,就这么看重同他的订婚吗?
待步莨舞毕,单脚跃跳飞下,帝君再不迟疑,瞬间飞至她面前,一手揽过她腰身,一手托住她膝盖弯,稳稳抱住。
不再是小时候那般单臂托在臂弯,而是以男子怀抱女子的姿态。
现场响起如雷掌声,各个欢欣雀跃、纷纷道贺表喜。
步莨依偎在帝君怀里,也没瞧他此时的表情,只知自己心如捶鼓般,淹没了他人的声音,只有嘭嘭心跳声震在耳边。
帝君不知众人举杯说了什么,更无暇回应,他一刻不缓抱着步莨坐在椅子上,将她拥在怀里,众目睽睽下,握住她左脚踝抬起来……
宾客们倒吸一口气,一时间瞅着这两主角,个个暧昧嬉笑、私语纷纷。
魔帝看出他要做什么,遂未阻止,但也惊讶不小,向来冷静自持的帝君竟会毫不避讳。
步莨惊得要抽回脚,当着这么多人面被帝君握脚,多……多羞啊!
“别动!”帝君突然声厉,吓得步莨果真一动不动,怯怯地瞅着他,这才发现他神色有些严肃,她更是不敢乱动。
北霁帝君看着她两只脚都沾满了血,触目惊心,这是流了多少血?
他手掌握在她脚上捻诀净化,血迹顿时散尽。这会儿左脚脚腕的伤口才显露出来,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帝君眉头直拢成了深川,需得即刻治疗!他同魔帝说明,直接抱着步莨朝她殿宇飞去。
魔帝见两人飞远,眯眼载笑地同大家解释: “小两口感情历来好,等不及要单独相处,就随他们去吧。”
大家伙一听哈哈大笑,可是羡慕这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
却有一人全程从未有过半分笑脸,便是借故没来参加订婚仪式,正站在远处墙角阴影下的步语萱。她面无表情望着那雪白背影离去的方向,陷入手心的指尖却泄露她不平的心绪。
第五章
一路上步莨嘴角上扬的弧度就没缓过,想到帝君的担忧关切,心里别提多乐。
北霁帝君将她放在床塌靠着,即刻施法治疗她伤口。灵力由他掌中传出,层层覆在她伤口,渐渐融入,微凉的感觉舒缓了痛意。
片刻待伤口愈合,帝君收掌,瞧看还有瘀血痕迹,伤了筋骨不会那么容易完全复原。他拿出一白玉小盒,揭开,指尖点了些药膏,握着她小脚,轻轻在她脚腕揉开,再慢慢涂抹。
揉药的人面不改色,被揉的人是面红耳烧,咬唇忍着羞涩。
擦完药,帝君问她还疼不疼,步莨没抬头,呐呐着不疼。他放下心,便将药盒搁在她床头,叮嘱她每日早晚各涂抹一次。
待步莨点头应下,帝君才发觉她脸蛋红得有些诡异?又起了担忧,勾起她下巴细细查看,却也没瞧出什么异状。问道:“还有哪里不适?”
温热呼吸拂在她面上,步莨脸更红了三分,摇摇头,却问:“今日的舞蹈,好看吗?”
北霁帝君这才惊觉两人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清莲香。他忙松开她下巴,身子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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