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梦中,帝君对着娘亲时,眼神里的缱绻柔情,她从未见过。
步莨猛地惊醒,天还未亮。她退开帝君怀抱,喘了几口气。正想下床去饮茶,腰上迅速缠来手臂,将她拥在怀。
“怎的醒那么早?”沉沉懒懒的声线响在头顶。步莨抬眼望去,他仍闭着眼。
“我想起床喝些水,口有些干。”
帝君睁眼看了看她:“我帮你取来。”说着正要掀被下床。
步莨忙阻止道: “我自己去就好,刚做了梦,我想缓缓,帝君歇着吧。”
她直接下了床,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水,咕噜咕噜喝下一杯,再续一杯,缓缓入口。
抬头时,视线恰落在梳妆柜的白瓷瓶上,插着一枝梅花。
步莨放下茶杯,走过去,轻轻抚摸花枝,低头细嗅芬芳。虽很淡,香味犹存。
步莨转头看向床塌,隔着纱幔,睇看帝君在烛光下映透的剪影,目光痴恋地端量他的轮廓。不由自主启口:“帝君……喜欢我吗?”
四下静得仿佛能听到烛火燃烧的滋滋声。
第十三章
步莨一手捏在胸口衣襟,缓了缓气息,闭眼遮住了两团水雾。
她方才只是开了口,却没发出声,胆小怯懦得像只缩头乌龟。她怕问出这个问题,是潜藏在她心底深处的恐惧。
在去九霖庭之前,她对帝君的感情许怀有六七分的信心,今日过后,大抵所有的信心都散得片寸不留。
此时此刻,在她心里,她所憧憬的感情可以用气若游丝来形容,稍不留意,一丝一毫都握不住了。
“阿莨?”
温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步莨见纱幔后的帝君撑起身子正拨开幔布,她迅速敛下所有情绪,潮涨潮落只在须臾。
帝君撩开床幔,定眼瞧了她会儿,问: “没有睡意吗?”
步莨望着烛影焯焯下的男子,纯白衣襟微微敞开,墨发披肩,有一些凌乱发丝肆意散在胸前,探入衣襟,她未曾亲手触及的领域。
他的眼睛像魔界的黑晶石,即便浓黑如深潭,依旧能在微弱光线下绽现璀璨辉芒,毫不费力就吸引了她全部目光。而他的笑容,更是她拥有的最贵重的珍宝。
北霁帝君见她默然盯着自己,神情忽而痴恋忽而忧伤,她定有什么事!
几天前,他便知道她经常半夜醒来,辗转睡不着。她怕吵醒他而每次翻身动作很轻,但她只要稍微有动静,他就能察觉。每次他都会静等她再次入睡,才放心继续睡。
他装作不知道,只是觉得步莨若想说,耐心等她亲口说出就好,可此时情况,他是疑惑又担忧。她若只是痴恋,他暗自欢喜并且欣然接受,可她忧伤什么?
等不得她自愿说来,帝君掀被下了床,踏步走向她,弯身将她抱了起来,转身走回床塌。
步莨木然看着他,这是要强行扛她回去睡?
帝君却直接坐在床沿,把她放在腿上,仍是环抱的姿态。就在步莨茫然无措时,他开了口: “你有心事,我想听。”直白的话语,不容拒绝的口吻。
步莨被他少有的严肃脸怔了半会儿,迟疑片刻,欲开口委婉岔开话题,被他抢先说道: “我想听。”
三个字咬得比方才还清晰有力,直接把她快破出喉头的话给堵了回去。
步莨没面对过他如此强势不留余地的一面,几番思量挣扎后,她舔舔嘴,方开口: “我想问帝君一个问题,想听帝君真心的回答。”
帝君微微挑眉,点了头。
“我的问话只是假设,并不代表真实情况,就想听听你的回答。”步莨作了个预防。
得到帝君的承诺,她才谨慎问道: “假如我曾有一位心爱之人,我很爱他,当你知道以后,你会如何处理当下的心境?”
帝君静静谛视她,淡然问道: “你曾有个心爱的男子,你很爱他?”
步莨以为他要确认问题,便嗯一声点头。
帝君面无表情又盯了她片刻,直把步莨盯得几分不寒而栗的悚意,他问: “那个人是谁?””啊?”尚未反应过来的步莨懵了一瞬。
帝君语气越发透着凉意: “你说八百岁开始喜欢我,所以八百岁之前爱的那个男子是谁?”
步莨彻底懵住,她分明强调这是个假设啊。
而后,步莨发现自己忽略了帝君一根筋的本领,硬是揪着这个问题同她讨论了两个时辰,直到天光破晓……
被帝君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犟劲一搅合,步莨早已忘了一开始问他的究竟是什么问题。
***
被追问得神疲气乏的步莨一觉睡到了日晒三杆。醒来旁边衾凉枕冰,帝君早已离开。
她起床开门,守在外边庭院的灵虹见状赶忙端水来给她洗漱。
步莨梳妆时,灵虹说道: “帝君交待,他同魔帝去一趟万寂之谷查看封印,今晚许会晚点回,让你先睡。”
步莨默思,前段时日爹爹派人去了那儿,这次竟亲自同帝君一道前去,莫非事情出了差池?
灵虹又道: “漆伯也去了,看他面色有些凝重,也不知情况是否真糟糕。前任魔帝真这般逆天的厉害?魔心都扔万寂之谷焚烧两万年,难不成还没毁灭干净?”
步莨在屏风隔断内换上一套劲装,说道: “我往日参加天界仙会,曾听帝君同众仙讨论过,祟缨的魔心应有天地分裂之初的浑沦之力。有此力量本可造福六界,祟缨却被浑沦之力反噬,变得喜好杀戮。按此推断,焚不灭的或许是魔心里的浑沦之力。”
灵虹听得似懂了些,点点头,惋惜道: “还真可惜了这力量。要是我拥有一点浑沦就好了,就能杀回妖界,把当初欺负我的坏妖怪统统揍一顿!”
“出息!你这修为,就算一丁点浑沦,也会把你吞噬个精光,还是自行努力吧!”
步莨系上腰带,绑上布靴,说道: “你今日随意,我去练兵场。”
***
一个时辰后,练兵场上的魔兵,捂胸的捂胸,抱腿的抱腿,坐在地上哀嚎连连。
大家见小公主今日满面春风、风风火火地过来,个个喜笑颜开地欢迎,毕竟公主成婚后,来练兵场次数少之又少。
本以为她今日有兴致同往日般切磋技艺,却没想她今日约莫吃了暴躁药丸。紫藤鞭甩得裂天劈地的响,这还不够,握起金刚枪劈头就筑来,杀气腾腾的模样,好似真要把他们赶尽杀绝般。
魔兵们摆手哀求道: “小公主今日饶了我们吧,再练下去,真得缺胳膊少腿了。”
一旁的伍峯却板着脸,严厉批评: “平日里你们练的都是花拳绣腿吗?今日现原形了?一个个连公主都敌不过,还怎么保护公主!”
魔兵们苦道: “小公主功力深厚,修为早同魔君一般,我们怎敌得过呢!”
这话马屁拍得响亮,步莨也知自己方才有些过了,把心里闷气撒了出来,却也舒服了些。她收了长鞭,劝伍峯莫要再训斥大家。又道: “今日我请大家喝酒,算是赔礼,见者有份!”
众人一听,眼睛精亮,腰好了腿也不疼了,忙不迭爬起来,欢喜得很。
伍峯瞪了士兵一眼,看向步莨,她可从未饮酒,却不表示他不愿意前去,自是心里头雀跃。恭敬礼道: “哪有公主赔礼的道理,这酒就由我请公主吧。”
步莨捶他肩膀,笑道: “你总这般一板一眼的死硬,小心日后找不到姑娘家哟。”说罢,她招手喊大家出发。
看着她挺立纤细的身姿,伍峯摸了摸她方才捶打的位置,微不可见地苦涩一笑——护着你便足矣,何故还要找姑娘家。
***
深夜,玉盘硕月高挂,月光融融如水,倾洒而下。
魔宫深幽寂静,却听得一女声聒聒嘀咕。正是初次饮酒便醉得不分东西南北的步莨。
伍峯只得扶着她胳膊,又不敢搂着她,随着她东倒西歪的姿势,他走得也是踉踉跄跄。
步莨低头含糊不清地说着话,一会儿又跺脚指着地上骂骂咧咧。
伍峯真是庆幸先送她回来,不然她这醉酒的模样被别人瞅了去可不好,定会取笑她。可这一步走两步停三步歪的趋势,也不知何时能回去。
伍峯扶着她胳膊,弯身道: “若公主不介意,请容我失礼背您回去吧。”
步莨眨着迷蒙不清的眼,拍手乐道: “好呀好呀!我要背!”说罢展开双臂笑呵呵地很开心。
伍峯背着她缓步朝步雪殿走去。其实他本可以腾雾而行,但他私心地想与她单独相处会儿,哪怕不说话也行。
可没多会儿,伍峯便觉有些失算——步莨脑袋靠在他肩膀,对着他脖子呼吸,温热气息在他耳边脖颈吹拂缭绕,惹得他痒痒难受,心跳快了不少。
“伍峯真贴心呢!”步莨突然开了口,吐字稍微清晰了些,她问道: “你有什么心愿吗?尽管同本公主说!我许你一诺,刀山火海也会帮你完成!”
伍峯脚步略顿,随即一笑:“只要能留在公主身边,护你周全安生,便是我最大心愿。””唔?”步莨摇头道: “我挺周全的啊,用不着你护,换下一个!”
伍峯道: “我的心愿,此生难了,就不劳烦公主费心了。””不行!你不说出来,我怎知办不成?快快说来!休要绕弯子!”步莨拍他肩膀,耍赖来,执意要他说出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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