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告诉你的？”池净疑惑道。
“崔更！”龙吟啸道，稳了稳心神，将三十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快意恩仇，行侠仗义，武功高强的侠客，在江湖中颇有名望。有一日，大哥染上了怪病，遍寻名医而医治不得。
有人告诉他，在一座怪山里，住着一个怪人，他或许有办法能治好大哥的病。
他带着大哥直闯怪山，九死一生终于找到了这个怪人——崔更。而这位崔更之所以被称之为怪人，是因为他行踪飘忽，但似乎容颜不老，尤擅长医术。
只有有缘人才能遇得到他。
龙吟啸哪管什么有缘无缘？硬是凭着一身过硬的功夫，闯过了里头大大小小诡异的阵法，最后终于见到了崔更。
崔更告诉他，大哥的病可治，但他替人治病收取的并非银子。
“不收银子？”池净喃道，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那些不收银子的怪医才是最难缠的吧。因为他们往往更贪心，要的是那些比银子更贵重的东西。
“对。他看中了我的一身功夫，要我留下来，替他守山。没想到这一守，便已经守了三十年。”龙吟啸叹气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他在这山中与世隔绝数十年，而闯进山中来的人，能进到这水帘洞后的人寥寥无几。他虽然不悔当初为了救大哥而立下的誓言，但着实也...太孤单了些...
“前辈，恕我直言。”沉默寡言到近乎透明的将离却在此时插了一句话。
池净与东方乐皆诧异地同时望了过去，他们深知若不是有大事要提醒，将离是不到情非得已之际是绝不会开口讲话的。
虽然接触时间极短，但龙吟啸也发现了这小子虽然话不多，但为人很是沉稳。于是他也没有怪他打断他的话，“你说。”
“你的大哥，恐怕已被崔更所害。”将离淡道。
“不可能！我看着大哥的病被治好，我还特意带大哥去找别的大夫看了，确定无恙，我才回来履行承诺，当这里的守山人！”龙吟啸怒道，狠狠瞪着他：“你这小子，三十年前你还没出生呢！黄毛小子，不要乱说话！”
“前辈，大师兄说的话不无道理。”大师兄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池净同情地望着龙吟啸，也不跟他斗嘴了，恭敬地改唤回前辈。
“你们这些后辈...”竟敢诅咒自己大哥死了！龙吟啸一怒，就要朝池净与将离二人各挥去一掌！
“前辈！”池净怒喝一声！看他这反应，肯定也是猜到了！但却拒绝承认！“你冷静一点！你好好想想，前辈你的兄长若还活着，为何一次都没有前来探望你？”
“大哥他，他身子不好，不宜攀山涉水！”龙吟啸也怒喝道！
“你骗谁！就算他的身子不好，那可以托人给你带信啊！”池净更大声地呛了回去。
“大哥他，他，帮带信的人武功不好！上不了这儿！”龙吟啸声音也不小，但额际已有冷汗滴落。
“武功再不好，也不过是上不了这水帘洞罢了！但他能来到对面的山洞！”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煞白了，池净软了下来。
“总之不会的，我亲眼看着大哥被他治好，哪能有假？”龙吟啸仍不愿意面对事实。
“崔更...”将离缓缓启唇，却是望着池净：“就是虚通。”
他调查虚通多年，当然知道他成为道士前的真实身份。
...
“什么？是虚通！”池净与东方乐闻言，皆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东方乐更是一拍石壁：“又是这个害人不浅的道士！”
“什么虚通？”龙吟啸望着他们，心里升起一阵恐慌。
三人对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以虚通的手段，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只会从这世上消失，他为了让龙吟啸专心做他的守山人，又怎会让其他人前来干扰？
池净边咬着牙，边将虚通曾干过的好事一一道来。
龙吟啸越听，脸上越白一分，听到最后，他也觉得自己的大哥恐怕是早在三十年前就遭遇不测了...“不！我凭什么信你们的话！”
单凭他们的片面之词，绝不能证明一切！
龙吟啸沉下脸来，这三人说不准是为了救出那些罪臣，对着他撒谎也说不准！“证据！我要证据！”
“荒山野岭的，你让我们上哪找证据！”池净气急，这冥顽不灵的老头！
“不管你们怎么说，没有证据，我就是不信！”龙吟啸道。
“有。”将离突然道。
第425章 罪臣
这种事，能有什么证据可言？
池净其实能理解龙吟啸。当年亲眼见着自己大哥被治好了，将虚通视为救命恩人，一心一意为其守山。
但时隔三十年，来了几个陌生男女，告诉他他大哥当年虽然被治好了，却又很快被害死了，自己这三十年来都被人利用得彻底。
若是她，她也是看不到证据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一切的。
可空口无凭就是空口无凭，何来的证据？但大师兄却又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
池净与东方乐纷纷向将离投去疑问的目光。
龙吟啸本就看将离不顺眼，如今更是不气反笑：“那你倒说说，证据在何处？”
“前辈，这些年来，你以何裹腹？”将离不答反问。
岂知，龙吟啸听了竟有些尴尬，“青菜。”
虽然自己是自愿守山，但崔更除了留下大量蔬菜种子之外，并未派人每日送吃食前来。
他为了替大哥治病，家中积蓄也花用几尽，然男子汉大丈夫，为了报恩难道还受不得半点苦么？
因此他平日里所食用的，都是自己亲手种的果蔬...
“噗嗤...”池净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大丈夫岂可一日无肉？哈哈哈...
“池净，你别这样。”东方乐想笑不敢笑。让报恩的人自己种菜吃，这个崔更未免太抠门了吧？
“我龙某不偷不抢，对得住天地良心！有什么好笑的！”想看人笑话，结果自己却成了笑话，龙吟啸一张阴沉的脸直涨成了猪肝色。
“这山中不是有野兔吗？再不济还有那些蜥蜴啊，你怎么不抓来烤着吃？”不是她重口味，就连她，七日不食肉都觉吃什么都淡而无味，何况是这些无肉不欢的喜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行走江湖间的侠客们？
谁知他脸色更尴尬了，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憋了半天没憋出半个字来。
此时，将离淡然地道：“他已经吃不得肉了。”
...
“你怎知？”龙吟啸闻言猛然抬头朝将离望去，很快又别过脸：“我这是久不食肉，闻肉腥。”
池净表示理解地点头，但很快又察觉不正常。
食素多年的人，闻到肉味是会引起生理与心理双重不适的。正如吃斋戒荤腥的和尚，若有朝一日破了其苦守的戒律清规，吃了肉食，呕吐是正常反应。
可那是和尚啊！龙吟啸又不是和尚。
蜥蜴瘆人不敢吃便罢了，那烤兔肉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啊！
将离果然将其否决了：“龙前辈，你咽喉肿涨泛黑，早已中了蛊。”
如果他没看过的话，其中一种是青蛊。中此蛊者，只能吃青菜而无法食肉。而另一种蛊则是...
“哦？你是说我身上有蛊，乃是崔更所下？”谁知，龙吟啸却毫不意外，似笑非笑般地看着他。
他的语气里盛满了对将离的不信任。
将离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再言语。如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
池净见状，瞪大了眼睛朝龙吟啸一字一句地道：“你明知道身上有蛊，还相信那个什么崔更是好人？”
“崔更曾教与我一个驭虫术，但他说了，学会之后身上会有中蛊的症状。”龙吟啸冷笑着道，不然这几人以为那些鼠蛛，蜥蜴，蜈蚣又怎会受他支配？
这是崔更当年不放心他一人守山，特意传授给他的驭虫术，以防身之用。
“得，看来龙前辈是被彻底洗脑了。”东方乐讥笑道。
“不意外。”池净也冷笑道，这老头有多冥顽不灵，她早就发现了。
“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凭什么相信素未谋面的你们，而不去相信一个曾救了我大哥一命的恩人？”龙吟啸执拗地道。
“算了，你爱替仇人守一辈子山也是你的事。你先来说说，你守着这座山，主要是守着山中被囚之人，对不对？”池净先将虚通的事撇一边去，接着关心起那些被关的人。
“对。崔更说，这些都是罪臣之后，本就是要被砍头的。但他心生怜悯，也曾欠过这些人人情，因此将他们关到这里，永世不得出山。特命我守着。”龙吟啸微皱着眉道。
池净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了不认同：“你也觉得这样做不符合常理吧？若这些罪臣或罪臣之后真于他有恩，他就这样将他的恩人们像囚犯般锁在这里？”
这是报仇吧？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罪臣之后！而是一些被他掳来的有特殊价值的人！
龙吟啸不是坏人，但却一直在为虎作伥而不自知！
“崔更他...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他们好！”龙吟啸梗着脖子道，“若他们出去后为了复仇再次掀起祸端...腥风血雨...”
“无理取闹！”池净气得直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