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子璇一手一个将它们提下来，顺手扔去了湖泊中心的岛屿上，一剑一火装模作样地惊呼着，一沾地就化作灵光钻入地底消失不见。
　　“是在丹华宗参赛得的奖励，你日后就在这里扎根吧。”子璇对它招了招手，将它引到远处高山脚下有飞瀑流水处，看到它颇为欢喜的模样，又是无声一叹。
　　游虚正趴在岸边玩水，察觉到子璇气息有些低沉，转过头半是惊奇半是调侃地道：“你怎么啦？难道参赛得了第二？！”
　　“不是。”
　　“那你苦着张脸做什么？总不能是得了第三吧？！”
　　“……”子璇看它活宝似的想逗自己笑，心中愁绪更深了。“跟炼丹无关，是关于你的事。”


第1139章 游虚的决定
　　游虚见她神色严肃，皱着眉很是发愁，这才正经起来，从地上打了个滚翻到空中，盘坐着问道：“我怎么啦？”
　　子璇不愿意瞒着它，更不愿悄悄就为它做决定，让它藏起来不管不顾。无论游虚听后会怎么选择，都必须是它自己的选择。
　　“灵界的高阶修士在寻你的踪迹。或者说，是在寻你这一类灵树的踪迹。”子璇把徐宗师说的消息整合起来告知游虚，就见它小脸渐渐沉重起来，但眼中有一种坚定的光芒。
　　子璇心中立刻就明白了，游虚是绝不可能躲藏的，无论这事会不会要了它性命，它都要选择直接面对。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游虚的决定与她以为的还是稍有出入。
　　“我们要打听清楚，灵界修士拿我究竟有什么用。等回到另一时空，我们就好抓紧时间直接利用这先机，将巫灵界里困着的魔君全部灭杀！”
　　游虚听到此事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语气十分坚定，当即就知道自己要怎么做，谁都无法改变它的心。
　　但同样没有犹豫的是，它从未打算在此时此刻出面解救这一方时空，而是要在这里弄清具体情况，好解救属于它与子璇的时空。
　　“万一……万一此举会要了你的性命呢？”子璇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它的决定，它是那么坚决，似乎从一听到这事就没有看到过别的选择，直接就敲定了这一条路走。可说不清是怎样的心理，她还是想要再劝一劝。
　　“你还记不记得云隐寺方丈？”游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起了为助季离经走出心魔，主动与之签订主仆契约的菩提树方丈。
　　子璇当然记得，此事当时给她和游虚的震撼不小，给在场所有修士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菩提方丈以自身渡他人，求佛得佛，境界远远超出了修为的限制，着实让人敬佩。
　　子璇甚至还记得，游虚当时惊讶得不行，完全不能理解方丈为何要牺牲自己救一个心魔丛生、杀人如麻的非正派修士。
　　她当时解释那是方丈的“道”与他们的道有所不同，为了追寻佛家的“空”，方丈宁愿牺牲自我以助他人。如今看来，这解释其实有些浅薄，只能算是半知半解罢了。
　　方丈那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何曾只是为了圆满自己的“道与空”。它本性纯净，乃世间最为圣洁之物，于它而言救人也好救世也罢都是如呼吸修炼一般自然的事。
　　游虚曾经无法理解，子璇也只能理解一半，而事到如今，一人一树心中皆有新的领悟。
　　“无论是佛理中的‘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还是道理中的‘自然而为便是必然’，我欲献身灭魔，都是被注定的命运，且是我不欲反抗的。”
　　游虚神情依然凝重，却看不出半点恐惧紧张。在它看来，无论击杀魔物之法会不会伤及它性命，都是不大紧要的事，根本无法影响到它做决定。
　　只是看到子璇愁着脸，满眼纠结，它才做出十分乐观的样子道：“你先别想那么多，说不定只需要我付出少量树魂，或是这副外壳枝叶呢？要是只需五成树魂，我们返回之后待我养上几千年就行了，简直是小事一桩嘛！”
　　“我都成了灭魔关键之物，多骄傲啊，你别担心啦。”游虚身形一闪，在空中与她面容持平，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子璇烦乱的思绪确实在逐渐淡去，一是因为游虚的劝解的确有理，说不定灭魔还真不需要它的小命呢？二是因为她的心境日渐接近于绝对的静止，喜怒哀乐的表现方式都不再与低阶修士、凡俗中人相同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等到空闲时，我会出去打听具体情况的，你安心留在洞天里面修炼。”
　　游虚见她气息终是归于平静，脸上也跟着升起笑容。“好啊，让胖小子和你的火鸟别来烦我，我去闭关啦。”
　　“……知道了。”子璇见它还有心玩笑，莫名松快了几分，心神沟通含光与陵光，吩咐它们在洞天时无事不可惊扰游虚，自己又回到了湖中心的岛屿上继续炼丹。
　　……
　　三个月时间一晃而过，子璇带着一储物袋五阶丹药走出洞天，收起澄明珠后，就感觉到外面阵法结界被两道熟悉的气息惊动，正是露云与赵谦二人。
　　“两位道友，炼制得如何了？”她挥开结界走了出去，向两人抱了抱拳，询问其炼丹成果。
　　“各类丹药加起来一共三百五十瓶。”露云掂了掂手中储物袋，挤挤眼道，“不多不少，应该能安全‘过关’。”
　　赵谦将储物袋挂在了腰间，闻言亦是带着笑应道：“我与露云道友差不多，几样加起来一共三百五十六瓶。”
　　子璇外出耽误了一日，加上动作故意放慢了许多，成果比两人都还要少一些。“真是惭愧，我一共才炼制出三百四十四瓶来……”
　　露云神秘地看了看周围，与二人传音道：“让赵道友分你六瓶，我们三人就都是三百五十六瓶，绝不可能落到最后，揽上讲道的苦差事耽误研制丹药。”
　　“好说好说。”赵谦速度极快，神识一动就将六瓶丹药取出来，丢到了子璇身前。
　　子璇赶紧收起来，凑够了与两人一样的数目，三人有种合谋之后的默契，对视一眼忍住笑意，朝着道合峰快步走去。
　　来到崖边广场时，另三十二名同阶已经等在了高台下方，见他们到来，远远打过招呼，又都默默地走到一边不肯互道成果。
　　不多时，无涯灵君的虚身亲自降临，手一招收起三十五只储物袋，探出神识一扫就叫出了两名修士。炼制丹药最多的果然是丹华宗本宗长老，一名蓄着短须的中年。按照说好的规定，他就是此次前往悟丹城视察、交流的人选。
　　至于讲道的，同样是本宗长老，一名神情尴尬又羞愧的青年，他共炼制出三百四十一瓶丹药，是为此次炼丹最少之人。


第1140章 出事
　　在定下人选之后，无涯灵君的虚身没有消失，而是示意大家不要再调笑那两名修士，安静下来听他说接下来的安排。众修很快收起笑容聚集到一起，站在虚身盘坐着的高台下方，心中皆是揣着期待。
　　“另一队化神后期、圆满的小辈进入秘地三月，并无收获。当然，这是我宗预料中的事。魔族所带的魔气与神秘的渡仙海水，对于我等来说都是新出现的异物，包括灵界修士都一筹莫展，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努力，并富有耐心。”
　　无涯灵君的笑容不减，让人觉得哪怕一无所获，都不算是什么大事，至少心中不会过分失落。
　　“接下来三月就该你们进入秘地，我想要提前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因为一时的失败生出不耐与绝望，这些情绪不仅于事无益，于你们的修炼亦是无益的。”
　　众修士连连点头，称自己不会如此，心中都对无涯灵君的细心体贴感到欣慰。特别是习惯了被大宗族高阶呼来喝去的散修们，好些都是头一回遇到这般维护小辈的宗门灵君。
　　无涯灵君似无所觉，虚身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句：“该前往悟丹城与讲道的立即动身吧，其余无事的回峰调整三日，三日后一早在此地集合。”本就黯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
　　得了第一与倒数第一的本宗修士匆匆离开，余下的众修在广场津津有味地探讨了一番有关秘地的事，才三五成群地分开，有的去了理事殿，有的朝居住地走去。
　　赵谦负手看着众修士消失在眼前，转头看向二人询问道：“二位道友是打算回峰歇息还是出宗走走？”
　　子璇刚刚从宗外归来，又无事要办，于是打算回去清修几日。“过几天去秘地多半没有时间修炼，我还是回峰吧。你们呢？”
　　露云还没去过悟丹城，甚至没在凌云界东南部逛过就直接进了丹华宗，这会儿正好有三日闲暇，她便决定出去走走：“我来之前刚闭了一场长关，修炼已至瓶颈，还是打算多出去走走看看提升心境。”
　　赵谦也跟着道：“我近日修炼亦无甚进展，露云道友若是不嫌弃，我就跟着一道了。”露云自然说好，两人就敲定先去悟丹城里看一看，余下两日闲暇再在东南部四处走走。
　　子璇提醒了他们小心隐藏丹华宗客卿身份，以免引起丹域在外游荡的高阶注意，两人应下后闪身离开了广场，走向理事殿与管事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