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等到悟丹城逐渐走上正轨，城中修士习惯了验查交流的定例，再由客卿长老前去就不会太过尴尬了。
　　在洞天中接连炼制了五日，子璇算了算自己的成果，不多不少，应该处于化神高阶的中上水平。她将炼制好的丹药瓶收回储物袋中，任陵光与含光继续在此修炼，自己一闪身出了洞天。
　　莹白色的珠子稳稳悬浮在平坦巨石上方，子璇神识一带将其装入丹田，被元婴一手捏住握在了掌心。她走出阵法屏障，来到道合峰知会了一声，收起腰间的客卿玉佩迅速朝着正南方向赶去。
　　与徐宗师约定的七日已到，今日黄昏即可取得破界珠，子璇带着欣喜期待快步跨过长空间距离，比上次赶路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来到万宝阁时，徐宗师已经在五层大堂中等待，见她到来，笑眯眯地起身抱了抱拳：“道友来了，请到雅室入座吧。”
　　子璇跟在他身后进了上回待过的雅室，里面陈设依旧，灵茶灵果亦是与上次相同。她在矮桌一侧坐好，徐宗师就已取出一只四四方方的盒子，放在桌上推了过来。
　　“这回炼制十分顺利，为了增强珠子的防御，在下特意增加了几种珍惜辅材，无论是炼气期还是炼虚期，都能安然无恙地通过灵界的通道！”
　　徐宗师圆圆的脸上满是骄傲，十分期待地看着子璇，让她仔细验查。子璇掀开方盒盖子，里面躺着一枚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乍看上去平凡无奇，以神识细探时又会出现流转不停的七色灵光，正是破界珠应有的模样。
　　“徐宗师手艺果然不同凡响，这回要多谢宗师了！”子璇十分满意，收好破界珠之后，取出十二万上品灵石，其中两万是另外添增的。
　　一来徐宗师用了较为珍贵的辅材，使用时会更加放心，二来他的炼器造诣完全值得这数目，子璇给得一点儿都不心疼。
　　徐宗师对自己的炼制的东西有信心，又见子璇的确不是客气，便毫不推辞地收下了灵石，接着祭出一块小巧的符形令牌递给了她。
　　“这是我前些日炼制出的五阶超品攻击符宝，送给道友防身吧。虽说只能使用一回，但其中的雷力与罡风足以让炼虚初期重伤，威力还算不错。”
　　“最重要的是，我潜心研制改造多年，浪费了不少材料，才终于让此物的启动速度比寻常符宝快了数十倍。化神修士只需注入半成灵力，即可无声无息地激发。若是用得好，说不定能在危机关头搏出一条生路！”
　　徐宗师一说起自己炼制的宝物就很是骄傲，自夸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道：“当然，在下还是希望道友永远不必用上。”
　　子璇对这枚毫无气息散出的小巧符宝很感兴趣，激发快，又可以随手挂在腰间，连从储物戒里取出来的时间都省了，要是遇上危险的确能当大用。
　　“这符宝的确是保命利器，多谢宗师！”子璇也不与他客气，将符宝挂在腰间，怎么看都没有破绽，心中更是喜欢。
　　这场交易让两人都满意至极，财货交接完毕后，两人就在雅室中闲聊起来，徐宗师知她这些日一直待在丹华宗内，就将近日有关渡仙海的消息细说了一回。
　　“海战的确是胜了，不过据说陨落了十三名灵界高阶，是什么境界我等打听不到，只知其中有两名是子家人，还有十一位是东南灵界大宗族修士。”
　　徐宗师收起笑意，颇为感叹地道：“以性命换来的安宁，也不知能够再维持多久，唉……渡仙海如今仍然对凌云界开放着，只是除了打听消息的，少有人再去游历闲逛了。”
　　子璇听后同样唏嘘，却也明白有大战就必然有牺牲，这是谁都避免不了的事。与其为逝者伤心落泪，还不如振作起来面对未来。“不知道友可还听说过别的消息？”
　　“值得注意的唯有一件事。”不待子璇追问，他便凝眉轻声道，“据说，灵界修士在找一种巫族的树，能够从根源解决高等魔物。”


第1138章 愁
　　子璇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跳了一瞬，在察觉到自己即将产生强烈的心绪波动之前，她立即默念《元始道经》并试图转移了注意力，让听到的消息悬浮在脑海中不上不下，不再对自己产生任何影响。
　　尽管如此，坐在矮桌对面的徐宗师还是察觉到一丝异样，化神期的灵觉毕竟太过敏锐，二人又是对坐，一点点的波动都能够被放大。徐宗师觉得她气息似乎凝滞了一瞬，于是抬眼疑惑道：“道友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子璇心境一向圆融，到了化神之后能够做到遇事不惊，很快就调节好了心绪。面对徐宗师的好意的疑问，她镇定自如地点了点头。
　　“你说灵界前辈要寻一棵巫族的树，我就想起自己曾在一枚玉简中看到过记载，说是巫族有种树十分奇特，灵智近人，不似普通草木那般迟钝。也不知道灵界前辈们要寻的，是不是这种树？”
　　“道友还真是博学多闻！我听说的消息正是如此！据闻此树灵智极高，轻易即可化形为人，不过好像灵界的前辈都不知其具体形容，只大致说了一些特征，弄得下界灵君们糊里糊涂的，倒是弄不清这灵树究竟能如何派上用场。”
　　徐宗师对这件事的兴趣不是很大，而且也不太看好。
　　“我们大东家与几位太上长老都得了消息，传下令来让我们多多注意。可就凭几句模模糊糊的话，我们能怎么注意？何况我可不信一棵树的作用能这么大，能解决灵界修士都无法灭杀的高等魔族？”
　　子璇此时已经能够淡然地与他对话，闻言只是附和地轻笑了笑，同样是一副对此事不上心的模样。“既然灵界前辈这样说，想来有一定道理吧。只是这诸天万界的树这么多，上哪里寻去？我看是希望渺茫。”
　　徐宗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点点头不在乎地道：“是啊，据说那灵树灵息微弱，样子十分普通平常，唯有高阶修士用神识仔细扫视，才能察觉到微弱的时空波动，若是灵树有心隐藏，还有可能瞒得过炼虚灵君。”
　　“呵呵呵，道友你说说看，这还怎么找？我看与其把希望放在找寻巫族灵树上，还不如多多研制攻击灵宝与避魔丹药呢。”他说完似乎不想再提这颇为荒谬的事，转而询问起避魔、祛障丹药来。
　　子璇不好再接着打听，只能顺着话题与他讲了一些研制新丹方的难处，并没有提及丹华宗的计划。两人闲话一阵，子璇见时间不早，称自己还有炼丹任务在身，告辞离开了万宝阁。
　　走出城外时，她抑制已久的情绪终于翻腾起来，心跳加快了速度，深深呼吸了好一阵才平缓下来。游虚此刻还在深层入定中，看上去像是一根没有了生机的普通树枝，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样的情形放在从前是绝对能够保证安全的，但现在却不一定。灵界的高阶修士已经通传下界，让他们留意没有气息、看似寻常的灵树，她再将游虚戴在头顶做簪子用就过于打眼了。
　　子璇没有惊动游虚，用神识将它轻轻缠住往外一拔，接着在空中一闪不见，进入了她丹田里的澄明珠中。把它藏在洞天之后，她才放心漫步在云端，只是心事重重，愁绪上了眉梢。
　　她不知游虚除了跨越时空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游虚一心想要为世间做出点贡献，绞尽脑汁翻遍传承记忆，也没相处它自己能做什么。她确定游虚绝无可能说谎，那灵界修士究竟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会不会伤及游虚性命？
　　要是不会伤及性命与根本，那她其实完全不必焦急紧张，反会颇为高兴；可要是游虚必须得付出太大的代价，她私心里总想要将它藏起来，不被任何人找到……
　　这种私心让她觉得很是矛盾，她当然想要从源头上解决高等魔物，可是她又不想牺牲相处数千年的游虚。哪怕换作是要牺牲她自己，怕是都无需这般纠结。
　　高等魔物是巫者与巫灵晶的结合，至于更加可怕更加神秘的魔神，那是灵界巅峰都无可奈何、无处可找寻的异物，下界灵界对此都无能为力。
　　但魔君的前身与灵界巅峰实力相当，只是有巫灵晶与新生的精纯魔气加持，归根结底还是能够想办法灭杀的。
　　一旦消除了高等魔物，也就从根源上消除了天魔分身，此举能为下界换来上万神识数十万年的安宁。修士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去解决仙魔通道，遏制巫灵晶继续生长。
　　可这一切若要建立在游虚的性命之上……子璇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眉头就拧得越来越紧。
　　“要是能知道具体的计划就好了。”她默默叹了口气，得到破界珠的喜悦都被冲淡，直到丹华宗所在的山脉进入视线，才尽量平复了心绪，不再让纷乱愁思干扰自己。
　　回到自己居住的山峰后，子璇祭出澄明珠悬置于打坐的石块上方，自己身形一闪进入其中，正看到长成十二岁小少年的游虚好奇地在里面穿梭游荡。
　　“小璇，这是你新得的洞天？怎么来的？”它肩上站着化成朱雀模样的陵光，神气地昂着头清啼迎主人，脖子上挂着一圈胖嘟嘟的手，正是不肯下去的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