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何淼淼、子珅听他忽然“直言”，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本以为要与他打一阵机锋，结果人家毫不犹豫就透了底。
　　“二位何必疑神疑鬼？见识过何三道友的阵法，在下哪儿还会冒险相对？再说了，二位联起手来，不用阵法在下也难挡。当时想要算计，只不过因为外面早有埋伏罢了。”
　　柯九神色语气都正经起来，眼珠子也不再乱转，看上去的确有了金丹后期修士该有的样子。他说话时眉头紧紧拧成团，眼中隐有忧虑与焦急，所说的话倒不像是作假。


第705章 石室
　　尘烟消散，门内石室显露在二人眼中。这里上圆下方，顶壁镶有照明珠组成的星辰图，周围以黑红二色绘制着当年大战的情形。
　　黑色从圆形顶壁蔓延而下，化成一滴滴落在地面，有的已经变成各种魔物，正与栩栩如生的儒修们激战。
　　石室中间的地面又是一条通道，里面同样明亮宽敞，可供五人同行的石阶一直向下延伸，最终被屏障遮掩住，看不出通向哪里。
　　何淼淼对柯九的话暂时信了五分，她脸上依旧带着客套而疏离的笑容，紧紧追问道：“从前的事且不提，柯道友可否告知为何进山这么久，还未得手离去？”
　　柯九整个人肩膀垂下，默默叹了口气，在何淼淼、子珅微讶的眼神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里的守护之灵古怪至极。要人献祭也就罢了，我献上整整六人性命，它又道我杀性太重，不可得传承。”
　　他抱怨过后捂着头，看起来很是焦虑不安，坐在地上的瘦削身影，莫名生出几分可怜的意味。
　　何淼淼静静看着他，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所以柯道友刚刚是在与灵周旋？它现下在何处？对修士可有恶意？”
　　柯九靠着石壁指了指石室中间的通道，有些丧气道：“就在下面的石室，守着洞天主人的遗物。它古怪是古怪，但一直不曾伤我，就是认死理、话也颇多。跟暴躁的老学究没什么区别。”
　　何淼淼与子珅戒备着走入石室，在地面洞口处探了探，神识还是被屏障所阻隔，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那柯道友可要随我们一起下去？”何淼淼转过身正对着他，面上虽是带着笑，语气算是询问，可眼神却有些不容拒绝的强势。
　　她虽觉柯九此时并非装模作样，但应有的警惕还是不会少，无论下方有什么好东西，她都不可能留柯九一人在上面。
　　“容我缓缓吧，二位还是坐下来听我说清这里的情况，省得一起下去招惹了嫌弃，谁都讨不到好处。”
　　柯九的热情好心，让何淼淼眉头直往上挑，“道友还是先说说需要我们做什么吧，我不信你无所求，你也不信我能老老实实帮你做事。既然决定挑明了说话，那就再说通透些。”
　　柯九轻笑着点了点头，眼神越过何淼淼，直看向下方洞口，直愣愣的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两年前，我曾来过一次。那时我与人组队到古战场寻宝，结果无意撞进洞天外的山脉之中。另外两名同伴一路有些龃龉，在水潭边上终是按捺不住互相动了手。”
　　“结果他们斗法时身死，激发了这洞天入口，而我一时不察落入了水中，才发现这里是一处有灵洞天。”
　　柯九说着又再叹了口气，取出一枚看起来有些破旧的二阶木簪，在手中摩挲着。
　　“进入这锥形山后，我一路往下行，到这石室下方时遇上了守护之灵。它道洞天与它名为‘三希’，意指士希贤、贤希圣、圣希天，是十万多年前由大儒周勤所炼制。”
　　“这位周大儒与寻常儒修不同，除了喜诗书文章外还尤擅阵法，对外道功法秘术也颇有研究。十万年前御魔大战打得正激烈，周大儒便潜心钻研阵法以及克制魔化的功法，结果两样都成功了。”
　　何淼淼听到此心中突突跳个不停，能克制魔化的功法，这是她做梦都想求得的！
　　子珅的神色跟着凝重起来，忍不住追问道：“柯道友可确定？这功法当真能够克制修士入魔？”
　　柯九不在意二人的激动，很是笃定地点点头：“确定！洞天之灵性子有些古怪，但绝不是信口开河之辈。它道功法名为《红尘经》，是周大儒钻研了道、佛、魔三方大量经典所悟出的天阶下品功法。”
　　“天阶……天阶功法……”何淼淼呐呐出声，一颗心忽上忽下，恨不得能够立刻翻阅这《红尘经》，看看对全灵是否有帮助。
　　担忧了许久、寻求了许久的良方近在眼前，让她一时又有些不敢相信，生怕一切都是幻影。在心中默默念了许久《元始道经》，她才在柯九低沉的讲述中平静下来。
　　“我当年也如二位一般震惊狂喜，可惜洞天之灵只道那两人非我所杀，不算是我献祭，所以功法宝物我一件未得。”
　　何淼淼冷静之后，很快捉住一丝不对劲之处，“既是儒修的洞天，怎会需要献祭才可进入？而且照你所言，进来一人需得杀两人，说是邪地也不为过了。”
　　柯九指着石室下方解释道：“它告诉我，当年周大儒祭阵陨落，与他有关联的三希洞天沾染了因果，它也随之移了本性。”
　　何淼淼听后更加不解，可惜柯九听说的只是这些，再多的他也一概不知。
　　“二位，知道的我都已全盘托出，至于所求，我想二位已经清楚了吧。”
　　何淼淼点点头，看着他隐有期待的眼，轻声道：“我们可以去求功法，得手之后，我要原本，你得刻本。”
　　柯九毫无犹豫一口应下：“刻本就刻本，只要道友能要得到《红尘经》，下面还有两件宝物我也一概不求！”
　　两方议定后，柯九再次开了口：“我在岸上击杀的是六人，正好让二位道友进入洞天之中，这是你们的机缘，想来洞天之灵不会不认。”
　　“妙的是你们虽进入其中，却不曾亲手杀人献祭，也就是说在它眼中，你们的杀性不重，传下功法亦是可行的。”
　　“只是要注意一点，这灵物脾气时好时坏，不会伤人，却也很难应付，下去之后千万不要招了它的眼。”
　　事关克制入魔的天阶功法，何淼淼、子珅都听得认真，连连点头不停，待柯九说完才肃着脸起身，一同到石室中间的地洞走。
　　何淼淼先一步踏上石阶，柯九自觉跟上，走在两人中间，子珅随在最后，方便观察柯九的一举一动。
　　三人沉默不语，小心翼翼沿着石阶往下，一炷香后，终于到达另一间石室门口。


第706章 洞天之灵
　　石室入口大敞，没有厚重石门阻隔，一眼即可透过屏障望穿里面的情形。
　　这一间石室比上面的大上许多，四周石壁挂着四副大型画卷，上方绘制的似是十余万年前的昊天界山水，画功非凡极富意境。
　　石室中间有一座高约半丈的圆形平台，上面放置着两个盒子，看不透里面装有何物。
　　一只作书童打扮的半透明守护灵，化作小小少年模样吊着双脚坐在石台边上，在何淼淼、子珅观察石室的同时，也在往外瞧着他们。
　　隔着屏障大眼瞪小眼一阵，守护灵先行开了口，“柯小友，这二位是你同伴？”
　　柯九闻言，只轻轻点了点头，颇为随意应了声是。哪怕这位名叫三希的守护灵修为已至炼虚，他还是尊敬不起来。两次到此，两次都被为难，他心中始终有些不舒服。
　　何淼淼、子珅默默抱拳行了一礼，站在石阶的最后一层，心里想着该如何说出来意。
　　还没等他们开口，三希反而先一步问道：“你们也是冲着《红尘经》而来？”
　　何淼淼抬起头，看着神情毫无波澜起伏的三希，点点头道：“是！不知前辈可有什么要求？若不违背本心，晚辈必不推辞。”
　　“你这丫头比柯小友守礼多了。”三希轻晃着双脚，又扭了扭身子，对着屏障外轻声道，“其实我也没什么要求，看着顺眼就成。”
　　柯九闻言一噎，看着三希明显有些不待见的眼神，心中有苦说不出，只能默默祈祷身边这两人对了这位的胃口。
　　何淼淼听到这话心中反而不怎么踏实，若有实际的要求，她还能尽全力去办到，可这看得顺眼一说，实在太过缥缈虚无，全凭这灵物一张嘴。
　　她心中无奈，再次抱拳行了一礼，接着追问道：“不知前辈如何才能看我等顺眼？”
　　三希双眼扫过何淼淼，又扫过同样弯腰行礼的子珅，面上挣扎着像是在抑制什么，最终还是没能保持住理智，骤然变了副神情恶狠狠道：“杀了姓柯的！杀了他！功法宝物都给你们！”
　　何淼淼、子珅听得一愣，眉头紧紧皱起，直起腰来看着身周魔气缭绕的三希，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怎么？不想要功法了？！”
　　三希的厉声呵斥反而让何淼淼冷静下来，她看了看满脸惊讶与防备的柯九，沉声回道：“柯道友与我姐弟二人并无深仇大恨，要以他的命换功法，晚辈实在不愿。”
　　柯九听到这话松了口气，默默站在一边不动，任由何淼淼与三希交涉。
　　“我家主人潜心钻研多年才悟得《红尘经》，让你们杀遍世人来换都不亏！杀了他！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