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
湘西靠近北方冬天来得早,现在已经下了好几场雪,雪积的约莫一尺厚。
两人踩着雪被人带到了竹园,一进去就看到坐在院子里台阶上看这雪发呆的云夏。
那人将他们带到了这里就马上离开,路简看着云夏只觉得陌生,她扯了扯景秋的衣服小声地问他:“这个姑娘是谁?”
景秋还来不及回答路简的话,就听到云夏惊喜万分的朝屋内喊了声:“师父!师兄他们回来了!师父,你快出来!”
景秋一抬眼就看到急忙从屋内走出来的景洪,他看着景洪那一头白发,觉得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看起来也老了一些。
师父他应该也担心了很久吧。
景洪看着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的两人,笑的一张脸褶子都要开花了:
“狗子!你可算回来了!”
景秋快步走到景洪的身边,一把跪了下来:“师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景洪看着跪在地上的景秋,叹了口气,将人拉了起来,笑骂道:“傻狗!回来就好了!”
路简一脸懵的看着这一幕,她现在失忆了,对云夏和景洪都是十分陌生的。
她看到景秋跪下一时间还愣了,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可能也要跪下来,景秋已经站了起来。
一时间路简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跪了。
景秋看着路简投来求助的目光拉着她对景洪和云夏说明情况:“阿简现在失忆了,不记得你们了。”
路简朝两人歉意地笑了笑。
“阿简,这是师父。”路简跟着景秋的介绍喊人,“师父。”
“这是云夏,小师妹,你以前最保护她了”景秋又对路简介绍了下云夏,云夏眼中全是水光。
路简看到顿时有些慌,心想,这是这么回事,怎么还哭了?
“阿简,对不起。”云夏抱着路简将自己藏了好久的这句话亲口对她说了出来。
如果没有她杀了师兄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他们就不会在外面经历这么多,都是因为她才会让师父担心,让他们受伤。
路简哄景秋有一套,但是哄别人就有点力不从心,只能一个劲的说:“没关系,没关系。”
景秋在一旁替她解围:“云夏,阿简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你也没必要记着那些事,她早就不怪你了。”
“真的吗?”云夏带着哭腔问道。
路简连忙说:“是,不怪你了。”
景洪看着自己的三个徒弟,总算又重新在一起了,压在心里的担心也放了下来,他拍了拍景秋的肩膀说:“狗子啊,这次回来,我们就直接回家吧。”
景秋没有回答,看着景洪想了想才说:“师父,现在永平城已经被刘风淳控制了,如果他将浮屠塔推倒,那我们全天下的人都可能活不下来,所以我们还不能回逍遥居。”
“什么浮屠塔?”景洪不解的问道。
“师父,师兄他们刚回来,您就别问这么多了,让他们先进去休息一下吧。”云夏在一旁提议。
景洪哈哈地笑了:“对,云夏你去厨房做些饭菜来吧。”
云夏听了景洪的话,立刻开心地跑了。
路简跟在景秋身边走近了屋内,坐了下来才觉得心里安稳了些。
景秋在跟景洪说着刘风淳的事,她托腮坐在一旁看着他们,霎那间觉得这样的场景熟悉的很。
她突然很想记起自己之前的事,可是周无涯还是没有出现。
师徒四人分离半年,头一次聚在一起吃顿饭,他们分开的时候是初夏,现在湘西都入冬了。
饭菜的香味和热气让四个人的心都不由的温暖起来。
晚上分路简和景秋的房间时,景秋小声地跟她说:“阿简,我们在师父面前不能光明正大地睡在一起,我晚上偷偷去找你。”
路简答应了,可是景洪拉着景秋说话,这都半夜了还没回来。
路简有点瘦,身上热气不多,冬天一个人睡一整个晚上都不热乎。
之前全靠景秋一身热气才能让她睡得舒服,现在冷的她睡了又醒,心里还惦记着景秋怎么还不过来。
最后实在冷的不行,窝进被子,自己用刚热乎的手给自己暖脚。整个人在被子下团成了一个球,这才觉得暖和了些。
周无涯一进来就看到床上的被子鼓的老高,他还以为自己撞到了路简和景秋的好事,惊叫了声。
路简被吓一跳,将被子一掀就看到周无涯的背影。
她急忙叫住他:“周无涯!给我回来!”
☆、七根竹简17
周无涯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路简,发现只有她一人顿时松了口气。
他走到路简的床边笑嘻嘻地对路简说:“还以为你跟景秋在干什么呢。”
“难得你也知道我跟景秋的关系啊,那个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路简拿被子把自己裹住,毫不留情的揭穿周无涯。
周无涯开始装傻:“当时是权益之计罢了。”
“你认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路简瞥了他一眼,记起景秋说得话,于是问他,“你身上是不是有忘川水的解药啊?”
周无涯心里一咯噔,眼神有些闪烁,路简看他这模样,觉得可能事情还不简单。
路简在心里想了想,等着周无涯先开口说话。
周无涯沉默了片刻,才笑着说:“我是有解药,但是不在身上,落在家里了,等下次再来见你的时候给你。”
路简自然是不太信他这话,但是也不好搜身,于是随口问道:“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怎么都没见你?”
周无涯顿时跨下脸:“唉,烦死人了,家里事太多了,一下子抽不出时间来找你。”
路简好心的安慰了几句,但是周无涯还是愁眉苦脸地跟她抱怨:“你不知道那些鬼…”
路简的注意力成功的被这句话吸引了,鬼?
周无涯意识到自己的口误立刻改口:“鬼奴才们,天天只知道吃闲饭,不干正事。”
路简在心里轻笑他话音转的奇怪,脸上却一脸同情的看着他,还不顾寒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努力干,等你有一番作为了我就去投靠你了。”
周无涯心想这个死丫头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哪次有依靠他的,就连受天劫也是一个人死咬着牙挺过去,这句话肯定也是妥妥的诳他的。
路简见他一直看着她却不说话,心里有些发毛,喊了声他:“周无涯,你…”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周无涯一个转身就不见了人影。
景秋一进来就看到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的路简,他将门关上,快步走到床边,然后将手上的暖炉给了她。
路简拿到暖炉这才感觉热度,她看向正在解披风的景秋,跟他说了刚才周无涯来了的事。
景秋听完后,眉头紧了紧:“他还是没有给你解药?”
“嗯,他说落在家里了。”
景秋脱了外衣将人搂紧怀里,捂住了她冰凉的手:“他家?那不是在地府吗?”
“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人!”路简有点兴奋,刚才周无涯无意间说错的话让她就有了这样的猜想。
景秋看她激动的差点把被子给掀了,捏了捏她的脸,帮她掖好被子说:“明天再说吧,看你眼睛都红了。”
路简本来就很困,现在被窝热烘烘的,困意自然涌上,刚才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路简可谓是景秋刚说要她睡,下一秒就睡着了。
景秋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觉得这小丫头最近好像嗜睡了不少。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烫手心里有些嘀咕但也就放下心来。
景秋为了路简的名声着想,趁着其他人还没起就起了,然后偷偷的溜了出去。
景秋走出路简的房间,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沿着长廊走着。
院子里栽了很多梅花,一点点红被雪藏了大半,但是在熹微的晨光里远远看去倒是可爱别致的很。
他一个人站在长廊内,看着红梅失神。
若水给他的信,他一直都记得,他在信中跟他说的话他也记得,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做。
正当他失神的时候一个人走近了,停在他的身边,景秋转头一看居然是慧明:“慧明大师,这么早你怎么在这里?”
慧明笑道:“怎么只允许你有心事睡不着,就不允许我有心事啊?”
景秋被慧明这一说不好意思的笑了:“自然可以。”
慧明手里捏着佛珠,看着院子里的梅花,叹了口气:“唉,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景秋站在他身边,看着被雪覆盖的瓦墙说道:“若水在信中说的事,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个人能力真的不足,人也愚笨木吶这种救天下苍生的事怎么会落在我的肩上?”
“这就是机缘,你的机缘或者说是你身边人的机缘。”
景秋一下子就想到路简,他神色一变有些紧张地问道:“是不是跟阿简有关?”
“我算不到路简的命数”这是慧明给的回答,却让景秋心里一惊。
算不到命数?哪个普通人是没有命数的?
“算不到?为什么?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爱吃爱玩爱闹,怎么会算不到?”景秋眼睛里都是慌乱,他在努力地寻找慧明脸上开玩笑的痕迹,但是他只看到了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