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姆也很支持,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我:“塞亚,沙门说他要陪我看家庭剧和爱情剧了,你从来不肯陪我看。”
我跟他也没话好说。
至于那两个深陷爱河的家伙,除了他们自己,还有什么能将他们拉上岸?
不过看到沙门和薇丽儿甜甜蜜蜜,不断散发出桃色光环,不免羡慕嫉妒恨。
这人生,寂寞如雪啊。
我从来没考虑找个伴侣,那种感情,在我模糊的印象里,似乎代表着家,温暖,安定,而我有生以来都没有那种感受。
朋友,是我仅有的财富,也许还有一个我永远不会放弃梦想和希冀的国度。
这次叛乱,白云乡的人口锐减百分之七十三,我卸任了军事总长的职位,暂代大法官,对帝国的法律加重量刑。
除此之外,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件事,与其说是处心积虑的阴谋,不如说是人性的软弱。投机者煽动,然后从众的人群跟随,漫无边际地放纵欲望,忘记了理性,忘记了历史,忘记了克拉姆的恩德。
快速的物质积累令人心腐朽,无所事事的人们追求刺激,空虚的灵魂没有及时填入充实的精神营养。
但是如果仅仅由秩序,法则带来社会安定,又和我当初设想的理想国度相差甚远,我想要民众自我觉醒,拥有向上的精神。
我嘲笑自己不切实际。
因为人类,或者说智慧生命永远不会那么美丽。
我有时候想,一切对称的东西都能从人身上找到,但是善的地基如此摇摇欲坠,随时会被恶吞没。
我开始抽烟,自从来到星云帝国,我的烟瘾很久没犯了。
克拉姆依然乐观,他说服了我,的确,我不应该这么快失望,管理一个国家本来就有种种困难,我们从未引导过人民,不能一味责怪他们的迷失。
科考船回来时,克拉姆对敌我双方说了一席话,让愤怒悲伤的民众放下武器。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凝聚了星云帝国的精神,我和沙门都没有的精神。
和他本身一样,不会被摧毁的精神。
难怪民众叫他教皇,最接近神性的力量。
我不相信神,也不相信奇迹,我看到的宇宙冰冷孤寂,没有任何幻想存在的空间,我不依赖祈祷而活,也不愿把自己交给他人主宰。
国家的信仰,人民的信仰,不是寄托在单个存在上的东西。但人的价值,的确必须从群体和更高的信仰中获得。
信仰不同于宗教,能赋予自律崇高的意义,成为人们的精神支柱。如果克拉姆是星云帝国的精神象征,也许能根本上帮助民众找到前进的方向,完善自己。
没有人能忽视他,超越他。
那一年的冬天,枢密院广场前落日惨红,判决后,我亲□□决了挑衅叛乱的若干党羽,回到档案馆,用火漆封存了这段过去。
“人类就是一群常常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傻帽。”我对克拉姆说。
“塞亚,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类。”
“滚蛋,闪一边去。”我用叱喝掩盖真实心情。
其实我不是个好人,克拉姆不知道,沙门也不知道。
人是一种动物,如果仰望天堂,他才有和神性勾通的桥梁,不然就在地狱的泥泞里匍匐。
我是个下地狱的杂种,双手染满鲜血的时计者。
再多的善事,蠢事,自以为是的付出,都抹不去曾经的足迹。
在沙门和薇丽儿约会期间,我和克拉姆开始关注国民的心理问题,思索从精神上改变社会的方法,当然,我坚决把克拉姆从沙门的房间拖出来——那种肥皂剧有什么好看!
克拉姆在我的床上打滚,这世界太不公平了,就因为有张好皮相,男人耍赖还很可爱,我被萌到,答应三个小时后放他走。
可是他闹了一会儿,居然铺了张纸,和我讨论起来。
薇丽儿的奶奶在叛乱中惨死,这个开朗的女孩性情沉静了许多,她主修人工智能和机械工程,副修通讯业和船舶修理业,打算将来做工程师。有时沙门会带她上街逛,两手空空地回来。我这才发现星云领的娱乐活动多么贫乏,人民的休闲场所除了网络和球场,只有原始的跳蚤市场(那里可以买到家用电器),我们三个粗枝大叶的男人果然有够欠缺。克拉姆固然浪漫,毕竟是雄性,不会在购物啦、衣服啦、皮包啦、饰品啦、床单啦、餐具啦上面纠缠。
不过帝国的女公民就很可怜了,我主持在首都市中心建了第一座游乐场,里面有个十层楼高的摩天轮,通往游乐场的大道全部挂上蓝色的小灯,摩天轮用了粉红色设计,开放的那一天,整个首都为之沸腾,溢美之辞扑涌而来,本来还有人偷偷说我暴君的,哼。
薇丽儿高兴极了,抱着我亲了我一记,像她小时侯一样,她一直把我当哥哥看待,小姑娘的欢喜让人心旷神怡,可是克拉姆的开心算怎么回事?他比谁都起劲,从建筑工地打第一根桩起就没回教皇宫睡,剪彩时,抢着放烟火。
那天下着大雪,他在雪地上滚雪球,一个个滴溜滚圆,金色的长发飞舞,像和晶莹的雪花嬉戏。
看他那么喜欢,我团了个雪馒头给他,告诉他不能吃。
结果他一直捧着,弄得湿哒哒还要我擦,我只好到旁边买了个不会化的干冰小兔给他,这也是我设计的,嘿。
“塞亚,你没谈过恋爱,却比我还浪漫。”沙门感叹。
这家伙戳我痛处!
不过在他说那句话时,我心底一瞬间浅浅地浮动,好像忧伤,又特别飘渺,我也就不在意了。
下雪没能阻止人民的热情,成双成对地走进游乐场,儿童手里的气球五彩缤纷,男男女女都绽放出久违的笑靥。可是我超级郁闷,沙门和薇丽儿在摩天轮上幸福相依,我却要和克拉姆面对面。
没女伴的男人伤不起!
他一会儿趴在窗上看天空的星辰,一会儿看下面卖鲜花的小车,还足足拉着我坐了三百十三次,我下来时头都晕了,沙门和薇丽儿在不远处同情地看着我,他们很相配,手挽手站在雪景里的样子,我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后来,这个摩天轮在帝国第二次叛乱中毁灭。
薇丽儿二十五岁那年,乘飞船去实验星球看望父母,为奶奶扫墓,因为薇丽儿的父母还没赞成她和沙门的恋情,薇丽儿独自去,这是我们最后悔的事情。
民用船事故,导致她终生残疾。
我不知道这个女孩怎么会如此多灾多难。
全船七十九名乘客,只有薇丽儿身受重伤。发生意外时,图法星区一带受到太阳风影响,磁场推动一条小陨石带改变轨道,船长倒船回避,船后部分正巧碰撞了一颗小陨石,薇丽儿恰巧坐在那个位置。
巨大的冲击力压碎了她颈骨以下的身体,只有头部完好,在危急时,薇丽儿用手里的通讯板挡了一下,那个通讯板就是我送给沙门的折叠通讯板。可是,她的右脑坠地时插入大量的尖锐碎片,45%的脑神经坏死,听觉全毁,右眼瞎掉,就算抢救回来,从此她的左半边身体也不能行动了。
后半生,她必须移植大量的维生装置才能活下去,因为脑部受到重创,还可能醒不过来。
隔音病房外,沙门愤怒地要求严惩船长,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愤怒,门里那个娇小的女孩是他的生命,而他的生命此时此刻支离破碎,比回收站的机器模型更惨不忍睹。
可是黑盒子记录了事情经过,我反复看过,船长的处理不能说严重失当,更不到要负全责的地步。
沙门说:“他的处理是完全错误的!怎么可以立刻倒船,第一时间应该开启飞船防护罩和回避助推器,这些飞船驾驶手册都有!”
“那不能说错,他的倒船是按照正确的规避姿势,不是紧急制动,后来也马上开启防护罩,检查船舰的损伤并确认乘客的安全,那一瞬间的反应是人的本能,罪不至死啊!”我希望说服他。
“他也没有及时派出医疗机器人,还播了他妈的三遍广播,薇丽儿为了不打扰同包厢的一对情侣,走到走廊上看资料,谁知道她情况怎么样!是薇丽儿用最后的意识按下通讯器,我才能赶过去,远程打开附近的急救医疗舱,整整30库伯的时间,薇丽儿动弹不得,没有人帮助,本来这可以避免的!”
“……对不起,沙门,我也很难过,可是我是法官,我不能完全按照你的基准判断,我必须遵守帝国的法律。”
“塞亚,你的法律不是宽容人,而是规范人类做到最好!”
“人类不可能做到最好,只有机器人能正确无误,我们得允许他人犯错。”
“为什么不能?塞亚,我和你相处了那么久,从没看你犯错!”
“我也犯过错!只不过你没看到罢了!”
我们争执不下,克拉姆劝也没用。
直到医生告诉我们,薇丽儿醒了。
那个青春亮丽的女孩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堆生硬的机器里,这辈子再也离不开它们。克拉姆侧过头,我有点难受,这个笨蛋侧着头也看得见。沙门小心翼翼地捧起薇丽儿的左手,他好像在他们的下半辈子,经常做这个动作,像捧着一个心爱却破碎的音乐盒。
相似小说推荐
-
星际之祖宗有毒 (花色妖娆) 起点VIP完结 拥有诡异记忆和传承功法的伪萝莉,重生于大星际时代5047年的废物处理星。所谓废物处理星便是定期...
-
末世之我的生存 (外面的天空) 起点榜推VIP2015-10-20完结汪豆豆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宅女加屌丝一枚。在末日将临时却拥有了神奇空间加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