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在忧惧什么,只是看着日历上越来越近的周末日期惶恐。
周末……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和对方约会,看电影、逛公园、泡图书馆……路弥和他都期盼着这个日子,然而最近,路弥一连几次拒绝了他的邀约。
不能拖了!徐朔咬着手指,盯着墙上的日历,他不知道这股紧迫感是怎么回事,就像他每天盯在路弥后面问她有没有捡东西一样怪异。
“徐朔,就算我捡东西也跟你没关系吧!”一次路弥忍不住发火,随即抿了抿唇,这是个隐藏软弱的弧度,“你自己还不是每天打球。”
他说不出话。
……他甚至怀疑自己中邪了,居然在路弥拒绝他后,心底隐约浮起顺水推舟的庆幸。
我为什么会这样?
路弥转身离去,背影不若往日精神,忽然转过头:“这个星期天哥哥会带我去自然博物馆,没关系的……我们两个……就好了。徐朔,下次再约。”
他目送她的身影,没法说出挽留的话。
我在做什么?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焦躁不已,只觉好像遗失了灵魂的方向,他每天都过得充实,也刻意让自己沉浸在这种状态中,却在失去路弥……
不,我失去的,到底是路弥还是别的什么?
徐朔顿足。
秋风吹起他短短的黑发,落叶打着旋从他面前经过,和路弥相识,拥有她的一个盛夏,只是他短促人生中一段更短促的时间,可是为什么,路弥对他那么重要?
因为……放不下。
他想起少女明媚的容色笼上的寂寞,欲言又止的神情,蓦然明白了路弥的心情:既不想把他卷进来,又不想他随破灭的故乡一起灭亡。
他的心在陷落,他的情绪被她牵引,这让他害怕,恐惧,他隐隐意识到那样的抉择会通向怎样的境地,但是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找到了出路,那是一个比他身处的日常生活更吞噬人心的漩涡,他就要坠入万劫不复的炼狱了。
可怕,真可怕,那样的神,那样的命运,那样的毁灭。
恐怖的宇宙,艰辛的路途,强大的敌人,看不到头的战胜希望……
可是——他的记忆最深处清晰地浮现出一个景象:他和路弥手牵手走过的荒莽雪原,和那片晴暖暮春,从信天翁背上落下的空岛商人……
丢下书包,奔跑中,他解开扣子,脱掉校服,本能地,也热切地跑向那个方向。
远远的,路凯和路弥惊讶地站在当地,路弥手上拿着那个刺痛他双目的破灭钟,一如诅咒的噩梦,然而他跑了过去,义无反顾——
“艾娜!塞亚!”
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
不能抛下他们两个!如果这是不能逃避的罪责,就让他们共同承担!
伊恩伸出手,紧紧抓住那个破灭钟。
时间和空间的潮汐从宇宙奇点涌来。
灿烂夺目,刺痛心扉。
他闭上眼,又睁开,清楚地感到一只手传来的温润触感。
玲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悔恨的结界,他一遍遍在内心拷问自己,想要重回到他没有成为死亡君主的时期,故乡和亲人没有毁灭的时间——你们没事吧?”
丽萨和琉霖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受到影响,因为他们对故乡没有负罪的情绪。而盖亚戴着塞亚制作的戒指,免疫此类精神攻击。
只有艾娜和伊恩,彼此凝视,从对方眼中看到共同经历的一切。
“对不起,路弥。”褐发少年释然而笑,握紧了爱人的手。
巨大的帕蒂尔?玛蒂尔降落着,落向一个宇宙的尽头。
“徐朔,你一直没有放开我的手呢。”
这个倔强的金发少女,眼中隐然有泪。
两只紧紧牵着的手,始终在黑暗里互相缠绕。
☆、第五十一章 第三类接触
这是一个幽蓝的冰冷空间,支离破碎的光零碎地飘落,仿佛沉入湖底的阳光,在触及真正的黑暗以前就消散了。
在更深的地方,像是静止的水下,一个身影静静坐着,银色的长发舞动着星光。
看不见的虚粒子在短得无法想象的瞬间出现又消失,一股平静而古朴的力量从每一个质点涌现出来,刹那间形成了一个宇宙般深邃的世界。
黑暗被吞没,变成了纯银,既像透明无物,又似充盈了某种介质。
这里是物质界的尽头,虚无和万有之间的银海。
这样的沉浸似乎持续了无限远的时光,一道道波纹以银发青年为圆心向四周扩散,像宁静的深海瞬息间点燃,巨大的能量在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中爆发。
新的粒子从纯能量海中涌出,转化为能够构造物质身体的养料。
晶紫的瞳睁开,漆黑的神袍覆盖了脖颈以下的年轻躯体,每一寸肌理都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力量,如此的纯净和不可一世,宛如来自太古的神祇。
面带若有所思的神情,大主教抬起食指。
一只羽红色的斑蝶凭空浮现,随着它翅膀的拍动,淡红的光晕像水波一般荡漾开去,无数重叠的时空交相律动,犹如无边无际的大海荡起一阵阵浪涛,浮沉里,他可以看见数不尽的星球,数不清的生物,他们脆弱的生机、思想、情感、与银海之间若有若无的灵魂连线……
蝴蝶温顺地停靠在青年绝美的脸侧,被他柔软的耳垂轻轻摩挲着。没有凡人知道,血腥残忍的归一会大主教可以用这只灵粒子构成的“蝴蝶”,揉碎他看见的无数小生命。
抬手放那个小生灵离开,罗切斯特漫不经心地凝视它漫无目的地飞舞。
这是他的冥想空间,每时每刻加强与白海的感应是他的修业,最近他的神识突然增强,还获得了第三个神恩,来自荒神伊鲁玛拉古斯达的「灵视」,归一会上下狂喜不已。
罗切斯特本人却不自在,不是他的信仰有所动摇,而是不喜欢一种未知事态酝酿的感觉。
思忖片刻,没有答案,罗切斯特只得抛去疑虑,他不能让自己动摇。
精神的虚弱和漏洞会引起神术的崩塌,就和回忆会引起衰老一样。
怀念过去,对于一个精神上随时经历战斗的人来说,就意味着他放弃未来。
……姨母,你死了,我连想你都做不到。
所以,你活着多好。
轻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无声地消失。
“古典的秩序已成为过去,唯有熵永存,神注定被唤醒,一切回归原点——世界从混沌之中诞生,又毁灭于混沌。”
念着苍茫的语言,神音在现世涤荡出空灵而圣洁的回音,青年合上眼,吟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穿越时间的长河,我族孤独跋涉,此处不是起.点,也非终点,总有一天,我们将重归故乡……”
除了那位记录者,还有谁知道,归一会前身的那个最早的种族,最初的意念文明,流传着这样一曲和遗民如此相似的歌。
历代大主教都是「祭品」,尖晶石议会寻找拥有古老血脉的遗孤,作为「神器」培养。不仅想要得到继承神格的遗民,归一会也渴望由负宇宙的人唤醒荒神。
据说他的父亲就有天生的精神沟通能力,像他这样有着「天赋」的孩子,被收集起来,灌输对荒神的忠诚和对末日的向往。
而通向荣耀顶端的一人,就是大主教。随着和神的感应越来越深,他们的肉体最后都会承受不住,成为纯粹容纳神力的容器——当然他们到那时,只会觉得无上的光荣。
从第一场试炼起,他就给自己一个选择——成为神仆,而不是奴隶的人生。
银发青年低声一笑,理了理宛如被血染红的鲜红高领,一点点幽红的火光亮起,那都是一只只红色的斑蝶,蝴蝶所过之处,点亮了树母之国庞大的幽绿光景,千千万万的囚兽星上,被异化的遗民悲惨地徘徊,持续着永无止境的宿命。
无数凄厉的嘶吼,无数血肉的厮杀,仰视这一切的大主教,浮起由衷的笑意,眼中的血腥浓烈得像尸山血海的沉积,又隐隐有一股无瑕的光辉。
“哎呀呀,与生俱来的才能不算什么,人有着无限的可能性。”评价着遗民千姿百态的接触者能力,罗切斯特自言自语,“这个宇宙热热闹闹的,挺好,不过,将来还是要奉祭给神啊。”
就像这艘飞船的名字,他总是在人界和神界的边缘徘徊。
结束了冥想,银发大主教走出不属于人世的异空间,部下第一时间报上异常情况:“罗切斯特大人,我们对目标的探索中断了,翡翠圣堂的智天使战舰调查,自由之章外围的屏障有了变化,似乎是人为改变。”
“然后?”
“负能量黑洞随时可能爆发,影响船队的正常航行,启智者建议暂时离去。嗯……不知您意下如何?”汇报的翡翠圣堂成员知道,“区区”这种天灾,难不倒他亲爱的大主教和大主教亲自建造的座舰。
“我说然后,是要你给出那个人是谁。”罗切斯特挑了挑眉,走向舰桥,其实他料想得到,若第三类接触者的人选凑不齐,艾娜一行自会瞄准死亡君主,安塔隆的能力很容易被误会是第三类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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