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正合她意。
赵坦坦果断点头:“那真要多谢薛师兄美意,我就不客气地叨扰了。”
她这有些别扭的客套话,自己说着没感觉,倒是引得身旁几人轻笑了声。连惯爱使用嘲讽语气的何云宁,神情间都温和了不少。
琼华派的席位倒是很空,只坐了一小半人,剩下大半座位都空着。
能不空吗?
门中的女弟子有七成都去围观神秘的奇才崔尘,另外两成则去围观“鸟语花香”和“失魂落魄”两大修真界美男组合。最后剩下一成,则正忙着借维持秩序四处乱晃,试图从中捡漏,发掘出新的貌美男修。琼华派这一豪放的风气,同为爱美之辈的赵坦坦在心里暗暗表示还是挺有意思的。
作为大师兄的薛逸含自然对此见惯不怪,领了赵坦坦找了两个视野最佳的位子坐下,便取了几只食盒出来递给她:“赵师妹的比试还早,可要先用些点心?”
赵坦坦疑惑地接过,打开盒子发现竟是一盒杏仁酥:“这是……”薛逸含作为新晋结丹期修士前,也曾做了百来年的筑基期修士,应该辟谷了少说近两百年吧……怎么会拿出一盒点心给她?
“赵师妹似乎对吃食颇有心得,所以想请你品上一品……”一向风度翩翩的薛逸含在说这话时,居然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显然有些不自在。
赵坦坦只想了下,便明白了他必然是这些天总看到雪衣给她做上一桌又一桌的吃食,以为她比较好口腹之欲,便特意准备了这么一盒点心给她。
唉……看来大约经过雪衣日复一日坚持不懈的投喂,凡是认识她的人,都以为她是个十足十的吃货了吧。
第124章 师父的过往
最要命,她还真是挺爱这些人间烟火,尤其是那些来自凡间的各色点心吃食。
赵坦坦拈起一块杏仁酥,略带郁闷地瞥了眼旁边的树。树上花叶掩映间有只鸟儿正一动不动地停在树梢上,乍一眼望去,有如一只普通的鸟儿般。
可惜在这钟灵毓秀的修真大派之中,怎么可能会有普通的鸟儿?何况这世上能有几只这般如同冰雪堆就的雪白鹦鹉?
赵坦坦觉得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雪衣这家伙……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就挣扎着化出人形为她做吃食,将刚积蓄的一点灵力给消耗得差不多,再度连人形都维持不下去。
出门前,明明让他待在屋子里好好休养,结果他仍旧是偷偷溜出来,假扮成普通的鸟儿躲在附近的树上……当她是瞎的吗……
赵坦坦忍不住叹口气,只得收回视线,低头咬着杏仁酥,继续假装自己没发现雪衣。
“薛师兄,不知我之前问的事,可有进展?”她吃了两块杏仁酥后,开口问道。
薛逸含这些天忙到连她的传讯符,都只是匆匆回了句简短的话,她心里一直惦着等他空下来再仔细问问。
“目前还未得到什么线索,不过……”薛逸含蹙了下眉,露出一丝忧虑,轻声道,“前晚门中有两名女弟子在外出查探后,至今没有回来……我已经加派了人手去寻找她们,想来应该不至于……”
——有女弟子失踪?
赵坦坦拈着点心的手顿了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她们也……”
她没有说下去,但薛逸含明白她的意思:“但愿不是如我们所猜测的那样,否则……诸派对崔道友的怀疑才勉强压下,若再生事端,恐怕此地唯一身带魔气的崔道友,又会背负巨大压力。哪怕他不是凶手,只是被迁怒,到时都一样。”
赵坦坦皱眉:是啊,若真再发生女弟子丧命的事,找不到真凶的各派人马恐怕又会怀疑师兄,甚至迁怒于他……这一点,从薛逸含对他的称呼中就能看出来。
明明在修真界,师兄崔尘作为结丹期修士理应被尊称道号,就像之前被称为“云轻真人”。但自从他被发现身带魔气之后,薛逸含就又改回了原先的“崔道友”。连算得上待人温和的薛逸含都如此,不知其他人又是如何看待师兄的……
她心里沉沉地想着事情,一时没注意手里的杏仁酥塞了满嘴,连她白嫩的脸颊都微微鼓起。
薛逸含看她这模样,怎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他轻笑了下,细心周到地替她又斟了杯茶后,方道:“赵师妹是否觉得我对崔道友的称呼有些不够尊重?其实真是冤枉了,这是崔道友自己要求的。”
自己要求的?
赵坦坦意外地看向他,听他继续道:“赵师妹可知,令师无极真人作为元婴期修士,本应被称为无极真君,然而现如今全修真界提起他却只称为‘无极真人’……”
咦?还有这种事?
赵坦坦怔了下,随即有种被突然点醒的恍然。
是了!如今修真界的元婴老怪太少,加上从小就习惯了师父的道号“无极真人”,她竟一直没有意识到师父身为元婴修士,与结丹期修士的称号等级没有一点区别……
她的意外和随后的恍然,以及最后露出的疑惑之色,都被薛逸含看在眼里。
他虽然有些诧异赵坦坦对修真界常识的缺失也就罢了,竟对自家师尊的过往也毫无所知,却并未说什么,只轻声解释道:“大约千年前,修真界的第一强者便是当时道号‘无极真君’的令师。令师当年也是天纵奇才,短短八百年间便已达到元婴后期修为,当时修真界的人都猜他会不会成为继慕白道尊之后,第二个飞升上界的修士,然而……”
他说到这里,大约是因为自己议论的毕竟是对方长辈的事,作为琼华派代表人物,如此行为实在不太妥当,不由停下来犹豫了几息。
在看到赵坦坦满脸惊讶地紧盯着他,等他说话的样子。薛逸含叹口气,还是说了下去:“然而这位修真界第一强者,却有一日突然对外宣称自己德行有亏、愧对先祖,不配再称为真君,要求降级为真人。”
赵坦坦听到这里,禁不住“呀”了声,怎么也想不到自家那个为老不尊的师父,还会有这么一段过往。
她不由扭头望向远处,琼华派的席位离清源剑派有些远,只能望见那边仍旧人满为患,却望不见师兄崔尘在何处。不知师兄是否了解师父当年的事……
薛逸含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随后令师让出清源剑派掌教之位,从此在清源剑派的青竹峰隐居至今。自古以来,元婴真君提出这种要求的,还是头一回,因此这桩事一度令全修真界为之震惊和不解。而令师兄在升入结丹期后,便是表示自己的道号不能越过师尊,主动要求继续称他的名姓,而非道号。”
元婴修士在当今修真界算得居于顶端的存在,师父在千年前就已经是元婴后期修为,更算得上是顶端中的顶端。为何他会突然自贬称号,而后让出清源剑派掌教之位退隐千年?
千年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令师父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惜千年之前的人如今没有几人存在世上,想知道真相恐怕很难。
场中的数个高台依旧呼来喝去对战不息,远处清源剑派中也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仙剑大会在千年间举行过多少回,千年间来过的人却未必还在今日这场中。即便是寿元绵长的修真界,也依旧免不了惆怅的生离悲痛的死别,何况一些相比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小人生憾事。
赵坦坦猜不出师父退隐的原因,却莫名地感到有丝怅惘如同藤蔓缠绕在心头。
第125章 何云宁的美男计
仙剑大会为期一月,开始几天都是初赛。
前几轮上台比试的自然大部分是筑基初期弟子。
若是放在几年前,筑基初期对于赵坦坦来说也算是高不可攀,如今却没什么看头了。尤其在经历过黑山沼泽一行后,筑基初期弟子之间的友好切磋,在她看来简直就像是过家家。
不过各派功法不同,法宝符箓不同,越到后来越是宝光四射色彩缤纷,场面倒甚是热闹好看。赵坦坦坐在琼华派的席位上视野又极佳,边吃点心边看比试,几天下来倒也觉得颇有乐趣。
随着比试的修士级别一日比一日高,对一干美男子“流连忘返”的女弟子们,也终于逐渐转移了几分注意力到擂台上的比试。只是瞧她们对着各色宝光旁指指点点的模样,倒更像是在逛凡界的元宵灯会。
赵坦坦是从第七日开始轮到上台的。如她所料,以她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再加上之前独战一群妖兽的经验,站在台上简直所向披靡。但凡筑基大圆满以下的对手,她统统感觉毫无压力,一般手起剑落便能利索地将对方驱下擂台。
这般畅爽的一路碾压在两日后遇到了阻碍,她的对手换成了同为筑基大圆满的何云宁。同为筑基期,“鸟语花香”中的何云宁在此境界已经停滞了近百年,近来才升至大圆满境界。但比起赵坦坦来,显然他作为筑基期修士的战斗经验之丰富要远远超过她。
只是自认与他尚有一拼之力的赵坦坦,一上台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他们两人面对面,一个执剑一个持笛,互相见过礼之后,何云宁便摆出了对战的起手式。以音律著称的天音宫起手式与别派不同,乃是根据修士本身擅长的乐器而设计,因此天音宫也算得上是全修真界起手式种类最多的门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