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院中种下了槐树苗,又将一直藏着的白鹦鹉尸体与碎裂的佛珠,一同埋在了院子角落里。
从此她就住在了这个凡界的小院中,除了养育树种,便是在布下的聚灵阵中潜心修炼。
有雪衣陪着,有槐猛陪着,她不会再感到寂寞了。
只是没想到,过不了多久,清源剑派的梅彩等女便寻了过来,表示需要在凡界游历提升心境。
再后来拐跑了丹鼎门小弟子的天音宫岑何师兄,也路过了此地。再后来,连已经当了掌教的薛逸含,都会偶尔经过一趟。甚至近几日,连胡梦都化回原形,假装自己不是白狐而是只白猫,偷偷溜了过来。
修士到一定境界便拥有移山填海之能,他们几人虽还没有这般神通,但既然来了,在凡界扩建一所院落,还是易如反掌之事。
于是被赵坦坦草草重建的小院,眨眼间便被扩建成了深宅大院,而赵坦坦这安静到毫无人气的日子,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不得不说,虽然有些吵闹,但时时能欣赏岑何二人练习的新曲,日日能吃到摘豆烹制的美食,赵坦坦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尤其打开院门,外头便是凡界小镇的街道,她还能时常饭后去遛个弯,这日子着实快活似神仙了。
用罢摘豆小少年精心烹制的玉露汤,赵坦坦坐回梅彩身旁,拿起沙橖从其师尊处偷来的梅花酒,仰头一饮而尽,顿觉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周身毛孔全都舒爽地张开来。
这梅花酒藏了数百年,不过饮了几杯,场中几人便都有了微醺之意,各自打坐的打坐,回房歇息的回房歇息。
薛逸含仍坐在檐下,手中托着盏酒杯,望着天际不知有意无意地说道:“今日春光倒是不错……听闻这小镇因着从前有人遇到过神仙,近几年便兴起了一个叫‘轧神仙’的节日。说是在这一天也许会有神仙假扮凡人,混在人群之中济世度人,如果有人刚好轧到,便会交上好运。”
赵坦坦饮得不多,薛逸含说的这节日她也知道,说起来还是源于当年岑、何师兄弟与魔尊交手时,无意中在凡人面前显露了神通,所造成的轰动。从此关于神仙现身之事便被传得神乎其神,其实神仙哪有可能这般空闲,还会假扮凡人去混在凡间的街头,由着无数凡人轧他?
虽这般想着,她在檐下坐了会儿,待酒意稍退,还是站起身朝外走去,一直走出了院子。
这轧神仙的日子,本就选在正值踏春的好时节,外间到处是一些换上鲜亮春裳的少女,三三两两在湖边柳树下走过。路边不少同样出来踏青的男子,纷纷被吸引去了目光。
真是好一番春意隆隆的景象。就算轧不到神仙,出来晃一圈若能顺便寻到一意中人,也是值的。
自从那看着吊儿郎当的二皇子登基之后,至今朝野上下倒是意外地太平,并未如民间所预料的那般出现乱世景象。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他其实是个深藏不露之辈。
赵坦坦一路走来,身上衣衫随着她的走动,慢慢变换着颜色与款式。等走到河畔时,她身上的衣衫已变作与旁人一般的轻薄春裳,身上更有光华一闪而逝,而这一切变化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似乎是因为心结的慢慢打开,她始终未能补全的道基,这些年里竟缓慢而真实地有了完善的趋势。她的修为因此哪怕在凡界也进步迅速,在这春意盎然的时刻,她又有了新的突破。
她脚下未停,方走到河畔,便忽地听到附近传来一声声惊叹:“呀!好美的郎君!”
“这世间竟有如此如玉郎君,却不知家中可有妻室?”
“便有妻室也无妨,妾愿执箕帚!”
这民间的女子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彪悍,见到美男子便如此群情汹涌,这么几句话功夫,便争相将对方家中妻妾的名额全都口头占据了?
赵坦坦摇摇头觉得不忍直视,转身正要离开河畔,如往常般去街上茶楼听一段书,耳中蓦然钻入一个极好听又极熟悉的声音:“这位姑娘不想来英雄救美一番吗?”
她猛地回过头去。
姿态秀美的柳条旁,身着各色春裳的少女中间,正站着一名白衣男子,容颜璀璨,眉如远山。
春日暖风徐徐吹拂,卷起他白色的衣袂,愈发称得他如仙君临世。令一众女子纷纷惊呼,芳心乱跳,更有不少人开始怀疑是否今日真撞见了神仙。
他在这喧嚷的河畔唇角微勾,对她露出一抹笑:“也许我会考虑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