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念知确定它视线受阻,不敢耽误,拾起另把高凳上的干净衣裳,匆匆擦掉身上水渍,迅速换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在耳畔,祁景迁当然知道她在做什么。
他本来气得要爆炸,可——
她都不知道她刚刚拿衣服的时候露出了胸前微微的起伏吗?
浑身倏地滚烫,祁景迁很绝望,朕这是“被耍流氓”了?朕明明不是要故意偷看,虽然真的看到了!
心情复杂,他焦躁往后退,奈何眼前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嗙”,撞到了高凳。
后背痛得厉害,祁景迁猛地弹开,偏偏又撞上木桶,额头肯定起了个包。
最过分的是女人轻笑一声后淡淡说了句“活该”!
祁景迁:“……”
穿好衣服,奚念知斜了眼大灰狗,算它还有自知之明,没敢扯掉头上的衣裳。
将半湿的发捋到背后,她走到它跟前蹲下。
大抵接连受创,疼得厉害,它一动不动了,但胸口却剧烈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冷冷摘掉罩在它头顶的粉色衣裙,奚念知拎着钥匙在它眼前晃了晃,警告说:“以后再敢这样,我戳瞎你双眼。”
祁景迁被钥匙晃得眼睛晕,咬牙切齿地“汪”了声。
愤怒屈辱齐齐涌上心头,他冲上去咬住她手腕,却迟迟没下口。
毕竟他是人,不是动物,真咬了,和狗有什么区别?
算了,也算是朕不对在先,仰眸看她,祁景迁像被她目光灼到,猛地松开嘴,前爪讪讪从她膝盖放下。
奚念知心底的火去了大半,却也给不了好脸色。
单手拎住它耳朵,奚念知把它丢到门外。
“你这样的坏狗,没人想养,反省一夜再说吧!”砰,门狠狠被关上,半空徒留她淡淡的语气。
被扔在外面的祁景迁对门冷笑三声,什么叫他这样的坏狗?
爪子狠狠拍在地面,早知道,就该重重一口咬下去,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坏!
28.二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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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章
祁景迁当然不会乖乖呆在门口反省,他甩甩尾巴走了。
临走之际, 惭愧地踱进杂物间看望狼大。
铁笼子里, 狼大正在扑悬在铁笼顶端的铃铛球,它已经看开了, 左右逃不掉, 便该吃吃该喝喝。毕竟新换的这个家比先前呆的要好, 它虽是动物, 却也分得出好歹。
之前那户人家凶神恶煞,盯着它像盯着一块肥瘦均匀的嫩肉,仿佛下个瞬间,他们就要扑上来将它生吞活剥。
现在这个女人呢, 对它还算可以, 起码吃得不错, 玩得不错。一天当中她还老抽空蹲在它身边嘀嘀咕咕,尽管它根本听不懂。
大小二狼隔着铁笼对望。
祁景迁叹了声气,就差那么丢丢, 倘若他没有迟疑地躲入床底, 起码还有一线成功的几率。
如今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什么好嘱咐的, 祁景迁在夜色下回到山中洞穴。
喂养狼二狼妹后, 他迟疑半晌,用嘴吻拱了拱两小只的脑袋, 示意它们跟上他步伐。
对视一眼, 狼二狼妹从彼此眸中看出偌大的惊喜和兴奋, 愉快地跟着奶爹爬出洞穴,它们欢脱地在岩石地转圈圈,玩到兴起,还用嘴拼命去咬自己的尾巴。
——简直是两个幼稚的小傻子!
祁景迁摇摇头,忍不住想笑,看来再彪悍的猛兽小时候都有一段抹不掉的黑历史。
仰眸望天,今夜月色极美,璀璨星辰拥簇着一轮半圆的月亮,散发出皎洁的光。
懒懒趴在一块高大的岩石上,祁景迁视线紧盯疯了般撒欢的狼二狼妹,不容许它们跑出他划定的安全区域外。
看着它们无拘无束的样子,祁景迁不由生出些羡慕。
足足让它们玩了摸约一个时辰,祁景迁跃下岩石,将心不甘情不愿的两小只赶回洞穴。
并警告它们,只有在他陪同的情况下才能出门,不然他就要开揍了。
狼二抖抖耳朵,权当勉强答应,狼妹是个小机灵,围着他绕了几个圈圈表达完感谢后才回到角落准备睡觉。
很快,耳畔就传来它们沉稳的呼吸声,祁景迁却有些失眠。
趴在洞口望着黑黢黢的森林,良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寂静的夜悄悄流逝,山下木屋里的奚念知也安歇了。
她临睡前打开门,廊道上的大灰狼已经不在。
这是她预料之中的结果,骄傲如它,自不屑于在这儿面壁思过。
锁好门,她挥去乱七八糟的思绪,平躺床榻,阖上双眼。
头越来越沉。
渐渐地,她好像沉入一个古怪的梦乡——
梦里,熟悉的那双眼睛再度出现,它温柔地凝视着她。
是春猎猎场上那只无助的八角鹿。
想追上它,想问个明白,为什么她的灵魂会离开自己的身体,是因为它吗?
它也轻盈地往前跑着,速度不快不慢,仿佛专门等她似的。
她跟着它跃入如镀了金箔的森林,可渐渐地,它的身影却逐渐融化在夺目的金光之中,再无踪迹。
顿下脚步,她迷惘地左右四顾。
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
两边的路都差不多宽,青草野花长在两边,粗看之下并没什么区别。
但是,右边草丛里蹲了只正在伸懒腰的黄狸猫,它像是在晒太阳,圆圆的眼睛眯着,似乎意识到什么,扭头轻轻看她一眼,旋即又埋下头,舒舒服服地睡起了懒觉。
她迟疑了会儿,扭头往左边走,走了段路,回眸再去看,身后的路凭空消失,那只猫也不见了……
天色破晓,晨光熹微,绿叶上的蝴蝶都还没在雾气中苏醒。
奚念知轻轻推开门,站在院子里怔怔发呆。
直至赵统起来锻炼,她才折身回屋,去厨房看萱月做早饭。
赵统办事效率高,昨儿傍晚已经向遛弯儿的村民打探清楚手艺好的木匠工匠,早饭后,便出发去他们家。
两个时辰后,带回个年约四旬的木匠。
三人与他商讨片刻,确定好木屋格局要用的材料,以及花费等等。
木匠离开时百思不得其解,问他们为什么要住到那么危险的山里去。
奚念知当然还是用之前的借口以堵悠悠众口,寻找草药。
事情就此拍板定案,只等他们选定盖房的地点。
奚念知去请教黄大嫂的丈夫,最终确定在神龙台的半山腰空地搭建木屋。
工匠木匠们收了银子,便如火如荼地着手建造。
日子一晃,三天转眼过去。
赵统每天清晨跟着木匠们上山,傍晚则下山向奚念知汇报进程。
小木屋的雏形已经有了。
木匠们还提议在就近的大树中央建个空中木屋,既安全,能在意外中躲避猛兽攻击,又可以晚上欣赏星空,两全其美。
奚念知欣然应允。
这种大事,祁景迁过了两天才知道。
他每天还是照常下山几趟,在那位姑娘面前狂刷存在感。
经过上次“沐浴”事故,他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狗”,不敢再反抗她。
他猜,她之所以如此动气,大概是觉得他不乖,不该和她抢钥匙,不该冲她凶狠地又咬又叫。
人嘛,都是这样,对自己养的动物呼来喝去,稍有不如意,绝对是动物的错。
黄昏,太阳将要落山,空气中残留着微灼的余热。
奚念知坐在桃树下挑拣药草,黄大嫂家的铃铛儿最近染了伤寒,她去把了把脉,给他配了两副能医治伤寒的药草。
起初送去时,黄大嫂倒有些讪讪然,推却也不是,接受也不是。
女大夫世间少有,更何况她只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
直至奚念知再三保证,就算这些药草无用,也必不会害了铃铛儿,她才胆大地试着煮了给铃铛儿喝下去,哪知效果甚好,黄大嫂当即提着小篮土鸡蛋,央她再给铃铛儿配上两副。
橘色光晕斜斜打在她明艳的脸庞,像一抹不浓不淡的胭脂。
祁景迁躺在她脚边打盹儿,眯着眼看她双手灵巧地拾掇那些干枯的草。
其中有一种药是圆形的,像小果子似的。
不知怎么,那胖墩墩的小果儿突然不听话的从她手上跳了下来,蹦蹦跳跳着从他眼前滚远。
他立即支起身体,殷勤地咬住那颗果子送到她手边。
奚念知继续手上动作,不理它。
以为她没发觉,祁景迁用脑袋摩挲她手臂,哼哼说:看,快看,朕给你捡回来了,你就别再对朕摆臭脸色了。
被挠得不行,奚念知无奈地从它嘴里接过果子,搁在地上。
祁景迁冷冷望着,有些生气。
凭什么别的果子都好好躺在竹匾里,他的果子却孤零零被随便扔在地上?
不服气地俯首重新叼在嘴里,他蹭蹭她手,示意她好好把果子放到她身边的竹匾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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