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流看着那火苗就想起那夜迷蒙中曾把它压在腰侧时那股子痛劲,脸色更是难看,却见祝傥脸色比他还要白、口气比他还要慌,忙摆了手,「你放心,我不带着它过去。」
你不过来正好!
微垂下头,顺带暗自白了他一眼,季清流将衣袍随手在腰间系紧了,就着急自己左脚上的伤势。
这天气太凉了,他刚洗完出来又口渴,着急喝水,这也不是以往还在他宸清殿里头,有临渊能给他端茶递水的,便着急自己过来倒着喝,因为太心急,还怕穿好鞋子倒是上床再拖鞋太过麻烦,就赤着脚走了几步,估计走的急,脚踝又□□在外,绷的紧,这天寒地冻的,屋里头也冷,一下子给冻的乍裂开了一条血口子。
这血口子太细了,顺着脚踝裂开了那么细细的一条,季清流一开始都没察觉到,就是刚才想往床上爬,一只脚刚踩上床沿儿时,因了动作那脚踝处皮肤一拉扯,忽察觉到了——越是细小的口子越疼,钻心猛的来了那么一下,疼的他一个恍惚便没站住脚,就跌下去了。
刚跌呢,祝傥就进来了。
季清流还心下诧异,心说能不能不要再来的这么及时了,这种出糗的时候就别让他再看到了好么,以前在天庭被他奚落的时候还少么?
每每念及此又不由得再附带在心里头将天帝也骂上一遭——你宁愿启用祝傥这一介凡夫俗子,也不肯听听我这帝君的话,你真是瞎了眼。
瞎了你的狗眼!
正当心里头烦闷着,左腿却忽被人一抬,季清流本身刚坐上床也没甚么防备,差点直接被扯躺了。一边在生着暗气,一边又想收腿,他无奈,「道长又怎么了?」
大半夜的卷了半身风雪回来还能如此急色,祝傥啊祝傥,我简直都不知道该夸你甚么好。
自以为他又是想那甚么了,才要拉扯自己,却见他不过是更敏锐的察觉到了脚腕上的伤,正当季清流拿不定他盯着自己脚腕上那伤想干嘛呢,就见他忽然将嘴凑了过去,张口便是一含,湿热的舌尖自伤痕上慢舐而过,痛自然痛,痛的季清流收脚不能收腿不便,就只好扭曲了身子,手也不由自主抓紧了身下被单,也不知痛的抑或其他怎样,浑身捎带那发丝都轻颤起来。
「还疼吗?」
祝傥舔了一遍,唇刚离他脚踝,便见他身子又是一缩。
没了那暖湿温热的触感所罩,寒气一侵,更是发凉,可……可却似乎好像是不疼了。
「我不像你那么歹毒,我的口舌里有治愈之效,为仙途行仙道,做的都该是慈悲事。」
季清流嘴角又忍不住一抽。
大晚上的,地点在床上,你拉扯着我,却忽然一本正经的跟我论起道来了,你配吗。
想归想,面上却不能说,於是他只好笑意盈盈道,「那真是多谢道长了。」
「不客气。」他冷静的回,缓放下了他的腿,却没舍得离开,只在他腿骨上又慢慢摸索起来。
季清流叫他摸的浑身都发毛,莫名觉得这祝傥好像又比前几夜更温柔了些似的,挺不习惯他这副模样,忙一抻身子一卷被褥,动作麻溜的一展一拉扯,盖好了自己,且在里头咕蛹着压好了边边角角,准备睡了。
祝傥失笑,「我盖甚么?」
你爱盖甚么盖甚么!
「道长,我刚才沐浴前拾掇衣服,找出另一床更厚实暖和的被子来,放在床尾了,您要睡时……」
您要睡时用那床吧,这话还没说完,就见祝傥一拉扯那床被子,直接大展开了在空中一抻,尔后接着就罩着了他俩。
屋内灯烛未灭,却得了他这大床被子一罩暗了下来,季清流正疑惑他这是想干甚么呢,就觉得似乎耳垂微一湿润,他冰凉的唇好像还带着屋外的冷寒,轻点了那么一下,飞速入耳了一句悄悄话。
季清流刚才叫他吓住了,注意力也全被他啄耳那下给惊的连肩膀都不由自主耸了起来,惶惶间自然是没听清他十分小声的那句话是甚么,原本是背对他的,这下不由得略回了身,想问清楚——主要是还怕他起了色意,今晚让他得个好眠吧,他真心被折腾的已经快疯了。
更重要的是,没甚么利器在手,想杀他也是徒劳。
「道长刚才可是说了甚么不曾?」
「你没听见?」被子里发声都闷闷的,可好似得了这暖被一笼,平白无故的又给祝傥那音色添了几分柔沉,季清流心下忽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刚才说——」祝傥又凑到他耳边,嘴唇触着他的耳廓,一字一句道,「幽季,我喜欢你。」
惊天霹雳。
季清流一瞬间懵了。
第25章
「道长……说谁?」
缓压下心口这陡然升起的恐惧之意,季清流心下郁闷,心说他怎么看出来的,就算原本依附在自己身上的毒叫苏管给除去了,那也不可能叫他随随便便就会发现自己是……幽季啊。
再说了,他,他甚么时候知道的?
「你还想杀了我,不是么?」
祝傥也学着他的动作,将这床大被四角都在内里咕蛹来咕蛹去的压妥当边角——这么做自然要伸胳膊伸腿的越过他,好压妥他那边的,尔后索性就没收胳膊收腿,像只抱住了蜂蜜就不肯撒手的熊那般死死抱紧了他。
季清流憋屈的都快疯了,听闻他这一言便知他是从甚么时候发现自己的不对了,故而奋力的想挣扎出来,掀开了自己这层被子,也掀开了这层大的,他半撑着床榻支起身子,单手抓起祝傥的衣领,将他也蒿了起来,「你戏弄我?天庭上你还没戏弄够吗?你既然明知道是我,你还……」
话未说完便被祝傥单手从肋下穿过揽住了腰,脸也凑过来唇堵起唇便是一通憋气的吻,此刻法力不在,气力也没他大,推了半天又被他将另一只手也按住了,他简直要恼羞成怒,索性张了口想咬祝傥,祝傥倒是先他一步停了嘴,轻声道,「我还怎样?」
「祝傥,你别太放肆了!」
「我当然要放肆了,我祝傥是谁啊,在你幽季眼里我甚么时候是个好人?这种时候我不落井下石、不趁人之危,我还能是我祝傥吗?」
说着便笑意盈盈去勾解他衣袍,幽季发慌,若说他以前还能心平气和,甚至迎合他……其一是因不想让自己吃太多苦头,其二是因他那时候是『季清流』啊!如今被他看破了这身份,怎么好意思还能叫他……
「你给我住手!」
「你叫我住手我就住手,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祝傥,你……」
祝傥笑盈盈的俯下身,见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着实喜欢的不得了,却又总是有一种恍惚茫然的错觉,必得同他接触着才觉安心,故而手虽未离开他腰际,却也没再有所动作更进一步的恼他,只压在他身上轻声道,「我怎么?你好生好气求求我,我今夜放你一马。」
季清流将头扭到一边,懒得看他。
心下只觉一团火烧的他都快炸了。
祝傥见他不说话了,又哈哈大笑了几声,「我说,帝君大人,您当初是怎么想的啊,想在床上杀了我?」
「比不得祝仙君神通广大,下界一只邪崇罢了,也能把你撩的跟几百年没见过男人似的。」
「啧,」祝傥连连摇头,好似当初在天庭上同他争锋相对意气风发的那些时日统统又回来了,那一点点同他浊灭池上一起流尽又凝固的血液也慢慢变得鲜活起来了,祝傥嗓音幽幽的附耳点评道,「那得亏你撩的好。」
眼见着他被自己气的牙关都打颤了,祝傥心下更欢喜,却又更害怕,想着便忍不住又吻上去。
热烈的,完全无法自控的……
幽季……真的是你……幽季……
大概便是这次太忘情了,季清流竟然得了个空子,一边歪头将自己的口舌终于从他嘴里解救出来,一边反手便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连那离床甚远的小桌上烛火都紧跟着一摇。
两个人均是气息不定,这一掌使的气力也太狠了,他自己倒觉得打的他手骨都反疼了起来,不及暗地里揉揉,便见祝傥又是一动,双手自他腰间一拖,愣是将他抵到了床头上,尔后还是一张笑脸,笑的极其讨嫌,「打一边能够吗?不如你再扇我左脸一巴掌?」
「祝傥!」
「在床上的时候不要老喊我的名字,这会让我控制不住的。」
「你……唔……你个疯子……你个死变。态离我远点!」
「是是是,我祝傥今生纵使站到天帝跟前去了,也比不得你北烛帝君高洁,既然早就知道我下流……」
祝傥又盯着他被自己拉扯成十分不整的衣衫看了几眼,就觉得自己到底同他废话些甚么呢,只有跟他紧密的贴合一处,那样自己才不会慌,才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幻想,才不觉得这人是自己凭空捏造出来的……
幽季回来了,他还活着,他回来了……他是自己的……谁也不能抢走他……纵使是天帝纵使是无常纵使是这造化,都不行!都不行!!!
「你给我放手!」
「不放,有本事你打到我放。」
「我他妈现在没本事了!」
季清流心下悔的要命,又难过的要疯,起先同他行事不过是为了做戏,如今被他看破真身,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种地步了,便是想想都觉得难为的要命,还不如早点去死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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