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住。”
程绘秋一愣,连忙起身,走过去, “你去哪儿?”
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大雨。
方肆示意前台办理手续,头也不回道:“我另外找地方住。”
程绘秋一噎, 眼睛盯着方肆一眨不眨。
这种情况下还考虑这么周全,她是该说他体贴呢,还是说榆木脑袋呢?
不一会儿,前台已经办完手续把她的身份证、卡、收据和房卡一起递了过来。
方肆正伸手去接的时候, 左手忽而一空——
程绘秋趁他不注意将他的身份证抢了过去。
笑吟吟地把身份证递了出去,“两个人,麻烦重办一下。”
前台没马上接,眼里带着询问看了眼方肆,然后又落到似乎很是急切的程绘秋身上,片刻之后,目光暧昧地接过程绘秋递过来的身份证,“好的,您稍等。”
方肆皱着眉准备拿回来,结果手刚抬起来,手臂上一沉,被人挽住了胳膊,硬是将手拉了回去。低头,见某人一脸讨好的笑,于是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停在了嘴边。
“还生气呢?”程绘秋撒娇道,恰像是两个闹别扭的小情侣。
方肆:“……”
手续办完,方肆拿着房卡,被程绘秋“挽”着走进一条铺着地毯的走廊里。
见四下没人,方肆不由垂眼看了看几乎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某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
“嗯?”程绘秋还在注意着那个一直看着他们离开的前台,听到他的声音,注意力又被拉到这边。
见他盯着自己缠在他臂弯的手,表情别扭又有点小害羞,程绘秋登时只觉得心脏上开的花都可以撑起一家花店了。
明白他的意思,却故意装疯卖傻,问:“我?我怎样?”
看穿她的故意捉弄,方肆直接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往前走。
程绘秋甩了甩空落的手,抿唇扬了扬眉毛,单手背在身后,一步一顿地跟上,站在他身后之后,像是自言自语道:“我要是再不表示点什么,前台那个姑娘估计就要以为我是应/召女,结果却被你退了货了。”
方肆猛然转头,脸色微沉,“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唔……作为一只鬼还要有女孩子的矜持么?
好吧,你帅你说了算。
嘴巴抿得更紧了,眼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遍,最后看着方肆眨巴眨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见状,方肆像是终于满意了,轻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去。
程绘秋赶忙跟上。
*
进了房间之后,方肆径直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和一个靠枕,扔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然后将摆在墙角的一个圆凳拖到沙发前。
为了不碍手碍脚,程绘秋乖乖站在门口。
看这架势是打算这么过夜啊。但这也太憋屈了吧,尤其是……抬手比了比他的个子,对他这种身高的人。
“你晚上准备这么睡?”程绘秋看着转身进了洗手间的方肆问。
方肆握着里面的门把,半掩着门对程绘秋道:“要不,你现在给我再变一张床出来?”说完,直接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我……诶?”程绘秋面对着那扇门瘪瘪了嘴。
今天天井、水沟都钻了,虽然已经凌晨,但程绘秋等着方肆洗漱完进去简单清洗一下再睡。百无聊赖,就坐在床尾盯着那张单人沙发发呆。
所以,这意思就是今晚把这一整张床都让给她了呗。
“嗯~”放松身体往后一倒。
虽说这男生照顾女生好像也没那么不可思议,不过还是接受得好有歉疚感。
“啊……”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半圈,一睁眼,却发现原本在洗手间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还站在她眼前。
程绘秋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眨巴着眼,定定地看了他两秒,而后匆匆忙忙钻进了洗手间。
等她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大灯关掉了,只剩灯光柔和的床头灯和一盏落地灯。方肆还没睡,坐在摆在床尾的圆凳上,面前是刚刚从药店买回来的外伤药。
“把你手上的伤处理了再睡。”见她出来,方肆开始拆包装。
“……哦,嗯,好。”不知道是自己太困还是房间内的灯光太柔和,程绘秋莫名觉得此刻的方肆看起来比平日里温柔很多。
挽起衣袖,露出手臂。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手臂上的淤青已经开始泛紫。细细长长,几乎横穿手臂,估计应该是翻窗户的时候在窗沿上硬生生膈出来的。
方肆上药的动作很熟练,整个过程很快结束。
药水没干,程绘秋就抬着手臂吹吹。而方肆已经将用过的棉签,药水收拾好,在自己的“床”上躺好了。人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脚放在圆凳上,把薄毯放在身上。
过了一会儿,感觉药水不会蹭到衣服上,程绘秋关掉落地灯爬上/床,爬了一半,忽而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方肆的脚说:“我发现你脚好好看诶。”
皮肤很白,脚背上青筋和骨头都比较明显,看起来很舒服。第一反应就是把这双脚跟黑色的东西搭在一起。
方肆闻言一愣,而后竟有些慌忙地将身上的薄毯扔过去直接将脚盖住,窘然,“你是不是有病?”
程绘秋偏头看他,一脸不赞同道:“看到好看的东西没反应才是有病好吗?”
说完,继续往前爬了两步,身体一歪,坐在床上,将被子拉过来,拍拍。“再说,我只说好看而已。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方肆似笑非笑,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你,对我做什么?!”
听出他话里的嘲笑,程绘秋仰着下巴,表情坚定应道:“嗯。”
方肆只是眉梢上挑,没再接话。
程绘秋躺好,“那我关灯了?”
“嗯。”
“晚安。”
“哒”一声,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也安静下来。窗外的雨声一下变得更大了,雨珠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黑暗中,程绘秋的声音响了起来,“喂,你睡着了吗?”
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回答。
“有事?”
“你睡沙发真的可以吗?嗯……要不,要不你上来睡吧。”
“不用,我不习惯跟人睡。”
“哦。”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又听到她问。
“你真的能睡着吗?”
有些无语,干脆道:“那我们换吧。”
“……我是伤员诶。”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纠结。”
“我一个人睡床上,觉得过意不去不行啊?”
“……你是明天就要去投胎了吗?”
“嗯?”
“知不知道有个词叫礼尚往来。凡事算这么清楚,就这么着急跟人撇清关系?”
“我跟你讲,斤斤计较的人要么是天性使然,要么就是干了太多狗拿耗子的事,结果被当成耗子打。”
黑暗中,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
方肆沉默。
“你呢?”程绘秋问。
“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一有空就睡觉,感觉多看一眼这个世界都是在浪费精力。”
“……不知道。”
“嗯?”
半晌。
“因为从来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程绘秋:“……”
雨点打在倒映着不远处店招上的光的窗户上噼里啪啦,再沿着玻璃蜿蜒而下,像是一道道丑陋的伤疤。
*
凌晨四点多,外面的雨小了些。方肆被一阵手机震动声吵醒,起来一看,发现是程绘秋的手机,来电显示上写着“徐承鼎”。
借着微弱的光,方肆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人,手指摁在屏幕上准备滑向挂断,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换了静音模式之后将手机放回原位。
睡了不到五个小时,程绘秋就被人硬从床上拉了起来,以至于回学校的时候,打了一路的呵欠。
天色还早,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
“哈~”一个呵欠打完,眼睛里水光点点,程绘秋眨了眨眼,强做出一副有精神的样子。蒙蒙登登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觉得那个白玫瑰君快要现真身了。”
方肆走在她旁边,“你怎么知道?”
“唔,昨天出来的时候看到三教后门口装了角度特别奇怪的摄像头,感觉就是为了逮那人装的。”
“那你希望他被抓吗?”
“他……”程绘秋刚说一个字,就被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不禁暗自嘀咕。
一大清早的,谁会给她打电话?
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徐承鼎,接通,“喂。”
“喂,薇薇,你现在在哪儿?”
程绘秋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看方肆,“呃……怎么了?”
“听说你们昨天晚上出去抓那个放白玫瑰花的人了?我今天早上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担心你出事。”
“什么?!”
第28章 chapter 28
接到徐承鼎的电话之后, 程绘秋才知道昨天晚上不止她和方肆彻夜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