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头明明是在吹牛皮,可是这童稚的话语听在她的耳中却觉得格外窝心。她的小女儿竟然是打着这个主意在等天黑,她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很快,太阳落山了,妇人带着女儿来到她们的门边,欲言又止。
“大嫂只管进来,我这俩丫头就是眯一会,这时候已经醒了。”说这话,花想容拍了拍两个小丫头的背,小丫头几乎动作一致地爬起身,奔到门口把小女娃领进门。
随着孩子们的脚步,妇人愧疚地盯着两个丫头的背影看。
最终,当她坐在桌边时候,才向花想容说:“姑娘,你还是领着两个孩子走吧!我男人说得对,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家孩子活命,就白白坑了别的孩子。”
虽然花想容仍能从妇人的眼中看出对自家孩子的不忍心,但是她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会在这个时候来此。
花想容笑了笑,还未来得及说话,她的“小补刀”就单刀直入地手里牵着妹妹,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妇人道:“婶婶你好奇怪!就算我们是娘亲的养女,她也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孩子的。难道这个妹妹是你捡来的不成?”
被二丫头这么一说,妇人立时红了脸和眼。
不是她不知道连二丫头都清楚的道理,天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不哽咽地对花想容说出这些。
不闻妇人接话,大丫头作势在妹妹头上敲了一下,而后碎碎念道:“你这丫头有没有点礼数,婶婶与你说话了?娘亲都没出声,你插什么话?”
妇人瞧着这一对小活宝,不由得更觉得难堪,想着人家的孩子才比自己的孩子大这么一点就如此懂事,自己有什么道理让人家的孩子为自己孩子去死。
见妇人又要对自己规劝,花想容惑然起身走向桌边。
她一边走过去,一边示意妇人起身:“大嫂就带孩子安心地回屋睡觉去吧!我这天罗地网等着它,就怕它嗅到了风声不敢来。”
听了这话,妇人一愣,再要说话,已经被花想容扶起,往他们的房间送回去。
妇人本以为花想容到了他们三口的房门前就止步了,可她偏偏跟进门去。
一面在临街的墙上贴着“黄纸”,她一边叮嘱道:“今夜,不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是房子着火了,你和大哥带着孩子也不许离开你们的床榻。否则,我的苦心,可能将功亏一篑。”
货郎见她进来就是一愣,此时听见她的叮嘱更是疑惑地看着无功而返的妻子。
妻子无奈地向他摇摇头,表示他们的意思,花想容并不理会。
“姑娘,你还是……”货郎不忍心见到别人为他们牺牲,便开口规劝。
这时候,花想容已经贴好符箓,回首看向他们。
她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浅笑接道:“还是什么?大哥真是小看我了,实话对你们说吧,上次与我同来的并不是我的夫君,他是现在剑门关剑心宗的宗主。我的意思,你们可明白了?”
闻言,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又一致地望向她,重重颔首。
正文 第五五二章想不明白
果然,说再多都是没有用的。只有亮出聂魄的身份,才能有效迅速地让夫妻二人停止对她劝说。
帮他们和好房间的门,花想容双手牵着两个女儿向房子的大门口走。
待到门前站定,她忽然蹲下身。
“你们两个确定不要回到流光茧里去?”她不当孩子是小孩,而是在征求她们的意愿。
见到妹妹要抢话,大丫头立时身处一只手猝不及防且结结实实地捂住妹妹的嘴,生怕她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娘亲真会开玩笑,要是我来躲起来了,里面那个小妹妹怎么办?我们是娘亲的女儿,您都要挺身而出,我们有什么道理退避?是不是妹妹?”
大丫头等着一双大眼睛,侧目看向被自己捂住嘴的妹妹,出乎她的意料,妹妹居然没有挣扎,而是很配合地重重点头。
至此,她以为妹妹终于转性了,不由得安心地放下手。
谁知道,她才一松开妹妹的嘴,那丫头就口无遮拦地说:“其实我和姐姐早就觉得娘亲偏心了!就是娘亲一直都不知道罢了!”
哎呦!她家丫头居然当面指责她,花想容闻言,不怒反笑。
见到娘亲没生气,大丫头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白了妹妹一眼,希望她能回头是岸。
只是,二丫头完全不是那种会“知难而退”的性子,她继续正儿八经地说:“娘亲,你看,你每次有什么事情要做,都会第一个想到哥哥。难道哥哥是你捡回来的孩子,我们就不是你捡来的么?”
听见二丫头把被她捡来说得那般自豪,花想容一时间觉得自己的三观可能与这个丫头不是一个国度的。她一直以为,两个丫头会为了自己不是她亲生的而耿耿于怀,谁晓得,完全不会。
仍不闻娘亲怒斥,大丫头也不由得加入了批斗大会,“娘亲,妹妹说得对。我们都是你的孩子,你不能只想到哥哥。”
本该最紧张的时刻,被两个孩子这么一搅和,花想容一时间都忘了她蹲在这里最初的意思是为了什么。
酸酸的窝心之感满满溢上心头,她就没见过谁家的孩子把“冲锋陷阵”这么危险的事,拿出来当偏心的。若是常人的思维,她们不应该高兴她如此对待才对么?
将两个孩子拥入怀里,她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两个孩子被她忽然保住,一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后来,可能是觉得这种温暖她们从来没有感受过,难免乖乖地依偎在她的颈弯。
不多时,她感知到一阵小风从正门的门缝地下溢进来。
不待花想容起身,两个丫头就瞬时间松开她的怀抱,步调一致地去到她和门之间。
“你们这是做什么……”两个丫头明显是要保护她的架势,这样的情形让她有些错愕。
“爹爹说过,孩子应该孝顺娘亲。不应该有什么危险,就躲在娘亲的背后。”大丫头严肃地说着。
“……”“咻咻咻——”
微怔之后,花想容借着她们那边房门没关的便利,向那边临街的窗户上、墙上抛出数张三张符箓。
随后,她又将几张符箓抛掷门板上,这才发问:“爹爹?哪个爹爹?”
“白爹爹说的!”大丫头果然地交代,可是并没有回眸。
“不对不对!不光是白爹爹,黑爹爹也复议了!”她还没接话,二丫头就补充道。
被这两个丫头“白爹爹”、“黑爹爹”地乱叫一通,花想容就觉得有点凌乱,她什么时候给俩孩子找了两个爹爹?
下一瞬,她的心漏跳一拍,心道:有!是有的!灵兽岛那一路,流光和上仙师兄不是一直跟赫和这两个丫头呆在一起么?白爹爹、黑爹爹?流光喜白、上仙师兄慕黑,不是他们又会是谁?
她心下喃喃,唇角带笑,眸子里却闪着微浅的泪光。若说流光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让两个小孩子保护自己,她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的。最奇怪的,就是向昭白骨那样一本正经的上仙,居然也会那么想。并且,他一个上仙,竟然同意了流光的话。
此时此刻,花想容的感觉不单单是觉得心中发酸。
她迫切地想要等那个祸害孩子的妖怪出现,然后,她好速速赶回蓬壶仙岛,弄清楚她还不明白的所有一切。以图,用最短的时间,重新见到流光和上仙师兄。
“呼——呼——”不出半盏茶的工夫,一阵阵妖风霍然而起,而那妖风所指的方向,正是她们所在的这户人家。
花想容没有出声,她服下了一颗中品敛息丹,还一并将一颗下品敛息丹分成两份,喂给两个丫头。
不用多说,两个丫头也知道她的用意,便静静地陪着她等待。
“卡啦、卡啦”又过了一会儿,从镇子一边的城门那头,好像走来了什么。对,不是风一般的飘来,而是纯纯地走来。
隐隐地,她听见有交谈的低语从那边传来。因此,她本能地侧耳倾听。
“你说糟心不糟心?咱们这好端端地按指令引魂归,偏偏遇到这样的棘手情况。”
“就是就是,碧山古丘城那边就不说了。咱们上头本来也命令不必和他们计较,可是你说剑门关那边算怎么个事啊?本来说好了这些日子会死很多人的,平白无故地记录在册的都没死。”
“可不,不抓些相近地方的小鬼回去充数,真是没法儿交代。”
“行了行了,走吧!收了今天这个小丫头,两边一凑,男女都够数。咱们也可以交差了。”
紧接着,这些家伙就又不说话,而那似曾相识的“卡啦”声仍不绝于耳。
花想容听完这些家伙的话,心里十之八九已经了然,她矮身对女儿们说:“今日这妖怪,娘亲已经知道是哪来的了。他们不怕水,来吧,你们回流光茧里去。”
“可是娘亲……”两个妞还要争取,就被她左手抚住发顶,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