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到白氏和陆飞雪那张伪善的脸,陆飞烟就觉得放在自己面前的仿佛是一碗酸臭无比的泔水,不出的恶心。
白氏见她并不张口,又微笑道:“飞烟,这是为娘从老爷的药库里特地拣的尚好百年参,又加了驱寒的荜澄熬成的,喝了对身大有好处,来,你现在不方便,娘喂你喝下去。”着便又将汤匙向前送了送。
陆飞烟实在不想喝,可现在又不能当面拒绝,拂她的意。
踌躇间,忽然心念一动,便有了主意,于是也故意将身体向上抬了抬,红着眼眶,一脸感激地道:“多谢母亲,母亲对女儿实在太好了。”
“傻孩,跟为娘客气什么?来。”
白氏着便将一勺鸡汤喂入她口中,唇角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旁边的陆飞雪道:“飞烟姐姐,娘今早天还没亮便起来熬汤,刚弄好就给你送来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娘对谁这么上心过。”
白氏一边继续给陆飞烟喂汤,一边微笑道:“你这丫头真是的,居然还吃自己姐姐的醋,飞烟和你都是娘的心头肉,还分什么彼此?”
“我是娘是天下最好的母亲,哪有吃醋?”
陆飞雪娇艳的脸上泛起两片红晕,撒娇似的挨到白氏身旁。
“噗——”
就在这时,陆飞烟突然樱口一张,刚喝下去的汤水狂涌而出,全都喷在了白氏和陆飞雪的衣襟上,紧接着便伏在床头剧烈的咳嗽起来。
众人一声惊呼,都愣在了当地,去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关心她。
陆飞雪后退两步,看着自己这件新做的狐皮袄裙上淋漓而下的呕吐之物,不禁心头大怒,那张本来清纯可人的脸上顿时罩上了一层阴戾之色。
“姐姐,母亲特意端了补汤来,你居然……”
她话音未落,便看白氏向她使了个眼色,于是便强抑怒火住了口。
只见白氏丝毫不陆及身上的污秽,从袖中掏出锦帕,上前扶起陆飞烟,又仔细替她抹拭着嘴角的残液,柔声道:“飞烟,你没事吧?定是娘方才喂得太急,激了你脾胃里的寒气。”
陆飞烟不禁挑眉,哎呦,这女人着实厉害了,明明心中气恼,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慈母的样,怨不得之前的陆飞烟居然一直都被她瞒过了。
想到这里,陆飞烟便装作痛楚异常的样,喘息着:“不……都是飞烟……不好,连累母亲……和雪儿把衣衫也弄污了。”
白氏安慰道:“没事,一件衣裳而已,算得了什么?只要飞烟你没事便好。”
她着便扶陆飞烟躺好,然后道:“为娘就不搅扰你歇着了,千万听老爷的话,好生静养,回头我再从内房里拣几样补品,叫下人都给你送来。”
陆飞烟感激的点了点头:“多谢母亲,这怎么使得?”
“真是傻孩,又跟为娘生分,只要你病好了,娘便欢喜了。”
白氏完便起身带着陆飞雪和几个丫鬟出门而去,就连之前在这里照顾她的那个丫鬟也一并被带走了。
目送她们走远,陆飞烟这才下床先倒了杯清水漱口,她将漱口水吐入床边的铜盂,又拿帕拭过嘴角,不由得冷笑,今天不过是的让她们付点利息罢了,早晚是要算总账的。
想来这白氏定还会汤水和补品过来,别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么,那汤水里可放了些不得了的东西,她若真是傻傻的喝下去,不消多时,便又会成了先前那副痴傻的样,不仅如此,还能让她从今往后不能生育,这女人也真是够狠的。
可是她送来的,她如今也不好不收,不过也罢,只要她敢再送,她陆飞烟就敢收,到时候,且看倒霉的是谁。
……
沿回廊穿过一道月洞门,白氏忽然站定,将手中那块锦帕丢给身后的丫鬟,冷着脸道:“去给我丢掉,越远越好!”
那丫鬟慌忙应了声,转身离去。
陆飞雪看着身上一片狼藉的衣衫,恨恨地:“娘,依我看,那贱人十有八九是故意的,早不吐晚不吐,居然在那个时候……”
白氏将手一抬,翘着唇角冷笑道:“莫急,你将来是要成就大事的人,这么能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住?你前次也太粗心了,怎就让她还剩下一口气?放心好了,为娘这次便让这贱人彻彻底底变成个废物,从此往后就连澜家人也会嫌弃她。”
陆飞雪立刻转怒为喜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娘一定有好办法,依我,还是干脆直接弄死她算了!”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就这样死也太便宜她了。哼,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呢。她还以为有澜景护着,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是要好好教教她了。”
正文 第48章 肆意妄为的澜景
陆飞烟双目微闭,盘膝坐在绣榻上。
她先将真气沉入脐下丹田中,然后运功游走任督二脉,最后再重新融入气海穴中,如此这般将真气运行一周天,并同时将刚才那口鸡汤里的残毒给化掉。
等化了残毒,她刚想进冥幻境瞧瞧,便见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绣榻上,还不等她看清,那人便一下滚落在了地上,接连撞开了案几,撞翻了绣墩。
“澜景?”
陆飞烟大惊,虽没看到那人的正面,但这身形确实是澜景无疑。
他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随即想明白之后,心中却是有些愤怒,他定是借着冥幻境直接跑到自己这里来了,这澜景也太过肆意妄为了。
走上前,刚才质问,却见他的样有些不太对劲。
她心念一动,再仔细看看,便发现他竟然已陷入了昏迷,并且呼吸急促。
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她将他面具取下,发现他苍白的脸色中还隐隐罩着一层青黑之气,像是中了剧毒的样。
搭腕一摸,只觉对方脉象散乱,肌肤冰凉,竟像冻僵了似的。
“不可能啊……”
按照道理来,澜景体内的寒毒霸道之极,若是中了其它毒,定也会被寒毒吞噬,毫无影响。
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飞烟赶忙将他的身上都检视了一番,很快便在腰肋的侧后的地方摸到了异常。
这一处异常让她想起了初见他时的情形,那时他也是这个地方受伤。
一个伤口会反复恶化?
为了弄清楚事情,陆飞烟只能解开了他的衣衫,果然在那个位置找到一处数寸长,明显是刀剑所致的伤口,紫黑色的污血正不断的渗出来,让人见了便心惊肉跳。
润白如玉的纤细指尖沾一点闻了闻,一股腥腐涩腻的味道立刻冲入鼻间。
陆飞烟不由得颦眉。
凭脉象症状和污血的色泽气味,就可以确定澜景除了寒毒之外,体内确实还有一种剧毒,只是因为平日里被寒毒压制,所以才不易被发觉,但因为这种毒的特殊性,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冲破寒毒的压制发作。
这种毒她之前就在这边的古医书上瞧见过,因为比较少见,所有就多留心了两眼。
如今没想到竟然在澜景身上见到了传闻的“七步倒”,而且毒质已经随着血流侵入脏腑,性命危在旦夕。
“怎么这样严重……”陆飞烟不由蹙了双眉,上一次似乎还不是这样的,而且当时竟然看不出是“七步倒”,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或许只有等自己将他体内的寒毒都清除了,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当时在看那本古医书的时候,上面记载着北昆的西南边地特产一种名叫“若木”的奇异植物,枝干中的汁液剧毒无比,中者如果不能及时解救,多则大半个时辰,少则一盏茶的工夫,便必死无疑,所以才有“七步倒”之称,当地猎户常将这种毒汁涂抹在箭头上,用来射杀野兽。
但若木的剧毒即便在北昆国也很少有人知道,而这里远在玄天大陆南部,与北昆边陲相隔万水千山,他怎么会偏偏中了这种毒呢?
陆飞烟不及细想,先从随身的药囊里拿了颗清瘴避毒的丹丸,喂进澜景口中,再用细如蚊须的银针依次灸了他的云门、内关、郄门等要穴,护住心脉肺络,同时让血行减速,以延缓毒质继续深入脏器。
接着又将伤口的污血挤出,直到颜色渐渐转红,才涂上清淤止血的药膏,再用干净的棉纱包扎妥当。
见澜景脸上的黑气稍稍减淡,陆飞烟却停了下来。
这么做只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却不是真正的解毒。
澜景的情况又太过复杂,她也不敢妄自动手,得等他醒了之后,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才能动手,若不然可能会弄巧成拙。
正兀自深思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一片细碎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这时候又会是谁呢,该不会还是白氏吧?
陆飞烟一惊,手臂却猛地被抓住。
转过头来,就见澜景不知什么时候竟睁开了眼睛,灿如星河的双眸灼灼地盯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