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忽然身体僵在了那里,慢慢转头看向司马郁堂。
“王家大宅里就有废了的井。”
“前两天,梁柔儿还抱怨说她房中不知道被谁踩了好几个泥脚印。”
“这两天,棉花糖也不在。”
司马郁堂立刻掏钥匙去开牢房的门,钟馗却已经直接穿过墙跑出去了。
“该死,原来这家伙能穿墙。”司马郁堂郁闷地骂了一句,转身跟上了钟馗。
两个人骑着马飞奔回了王家大宅。
还没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梁柔儿的尖叫声。
钟馗直接从马上飞过围墙跳到院子里,而司马郁堂则一个旋身利落下马,从门口闪电一般冲了进去。
梁柔儿的房间房门大开,地上到处都是鲜血,梁柔儿却不见了踪影。
没有人能逃得这么快,一定是这个院子里有暗道。
钟馗和司马郁堂越发肯定了刚才的猜测。
司马郁堂从刑部调来了几乎所有人,把王家大宅几乎要翻了个底朝天。
什么都没有找到。院子里的鲜血味道太浓重,无法用气味追踪,也让钟馗根本没有办法静下来思考。
越是找不到,越是焦躁。因为时间拖得越久,梁柔儿的危险越大。
如果说昨夜钟馗还怀疑三王爷就是‘吸血魔’或者包庇‘吸血魔’,现在他已经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作为王位继承人的最有力竞争者,三王爷绝对不会蠢到青天白日在钟馗和司马郁堂面前下手。
“司马郁堂。梁柔儿刚住进来的时候,是不是总说她的屋子里闹鬼,有老鼠之类的。”
“嗯,她是总说有怪声。”
两个人一问一答地,同时有了一个大胆地猜测。
钟馗用眼睛瞟了瞟梁柔儿睡的床向司马郁堂示意。司马郁堂轻点下颌,暗暗拔出刀,慢慢靠近。钟馗用一只手扣着床底试了试,发现原本对他而言应该轻飘飘的床竟然如有千斤重。
下面一定又机关!
钟馗用另一只手掏出千刃扇,等司马郁堂摆好姿势,便猛地一掀床。
里面的人大概没有想到,这么重的床能被钟馗一手掀开,所以呆楞了片刻才哇哇大叫起来。
那个人掐着梁柔儿的喉咙,凶狠地瞪大了眼睛。
钟馗忙张开手:“别激动。有话慢慢说。不要伤害她。”
那人从地窖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群毒蜂。
钟馗努力从对方肮脏杂乱的头发满脸胡须掩盖下辨认他的容貌,然后赫然发现这张脸好熟悉。
“王富贵。”钟馗眯眼一字一顿地从嘴里挤出这个名字。
司马郁堂一听,也仔细看了看。
没错,就是那个被‘吸血魔’杀死,然后尸体被啃坏以至于无法辨认草草下葬的王富贵。
“放我走!不然我杀了她。”王富贵用嘶哑的声音含糊地叫着。
梁柔儿毫无知觉,像个布娃娃一样任力气大得诡异的王富贵拖着走。
“你是‘吸血魔’?”钟馗有些不肯相信。
听见‘吸血魔’这三个字,王富贵忽然大笑了起来,得意而有猖狂。
这笑声无疑等于默认了这个名字,也惹怒了司马郁堂和钟馗。
只是,梁柔儿在他手上,他们两个都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说还有一群毒蜂。
王富贵的眼神冷酷而又疯狂,跟钟馗曾数次交手的‘吸血魔’一模一样。
“给我一匹马,不准跟着我。”
王富贵努力躲在梁柔儿的身后,背后有毒蜂为他防御进攻,让藏在暗处的司马郁堂的手下,无从下手。
司马郁堂立刻命人牵来一匹马。王富贵把梁柔儿扔上了马。
钟馗暗暗从袖子里掏出玉玲珑。玉玲珑缩成一个球悄无声息地滚到了王富贵脚下。王富贵转身抬腿刚要上马,玉玲珑忽然又变成细条状飞了起来一口咬在王富贵裆下。
王富贵立刻痛得弯腰滚了下来。司马郁堂毫不犹豫扔出一个石子,打在马屁股上。
马儿一惊,撒腿驼着梁柔儿就这么跑了。司马郁堂立刻派了几个手下去追那马儿。
坐在地上的王富贵抬头,带着恐惧地看着钟馗阴森森地靠近,起身一点,想要飞上树梢逃走。
钟馗一伸手,原本洒满一地的鲜血忽然全部飞起,朝王富贵飞过去,最后在他身边变成了一张猩红的网。那万相网如影随形,王富贵左冲右突都挣脱不开,只能下令毒蜂去冲撞。果然是‘吸血魔’,上一次,红绫帮他打开了一个口,他以为这一次还可以一样冲出重围。
毒蜂冲到了血点上,好像飞蛾扑火一般,滋滋烧成了小火球落在地上。不一会儿万相网就破了一个口。
只是钟馗早有防备。地上的沙土飞了起来组成了灰蒙蒙的第二道万相网,接着树叶上的水滴又飞了起来在尘土外围城了第三层。
一层一层,密不透风。如果需要,他还可以弄出更多层。
此刻他闲闲背手看着,就好像他正坐在戏院里端茶嗑
☆、第六十五章 真假‘吸血魔’(中)
王富贵的手骨脚骨皆被打碎,惨叫着跪下,最后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捕快们再无一人敢出声,脸色苍白,交换着惊恐的眼神,低头悄悄后退,尽量远离他们。
“我把你从别人身上取的血还给你,也不算委屈你。”钟馗放下手。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在顷刻之间就归于平静。
钟馗掏出一道符咒,念念有词。那符咒悬浮到了空中,变成了一条金色的绳子,捆在了王富贵的脖子上,隐入了他的皮肤下,消失不见了。
钟馗嘴唇微动,那条无形的绳子立刻收紧,把王富贵的脖子勒得陷进去了一圈。奄奄一息的王富贵立刻蜷成一团,握着脖子痛苦地挣扎。
“这个叫追魂索,不管他到了哪里。只要握一催动咒语,这条绳子就会收拢,直到把他脖子勒断。这个咒语只有我能解。所以任他再有本事,也逃不掉了。你放心把他带回去,关起来,好好审问。”
这个案子还有太多疑点。只能由王富贵自己揭开了。
司马郁堂默默无声,只挥手叫人把王富贵带走。
王富贵主人卧室,也就是后来梁柔儿住的房间,床下的地窖有个通道。钟馗带着人下去搜查。越往里面走,血腥味越重,最后竟然又到了琉璃曾经挖过的小暗室中。
上次琉璃死了之后,官府已经派人把这里的通道填了。没想到,‘吸血魔’又开辟了新通道。
暗室中搜出了老妪的人皮面具,半成型的胭脂,斗篷,没用完的香料、一盆盆的鲜血,还有两具被吸干了血,尚未来得及丢弃的尸体。
不要说那些捕快,就连见惯了血肉模糊,腐烂尸体的钟馗都觉得好恶心。
一切,都好像明朗了。
王富贵假死,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杀死了全家人。后来嫁祸给琉璃,嫁祸给钟馗。
朝廷再次嘉奖了司马郁堂,却把大多数功劳记在了李耀祖身上,而对钟馗的功绩只字不提。钟馗毫不介意,说他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旁听提审王富贵。
李耀祖得意洋洋,说明日他要亲自审问王富贵,除了刑部的人,不准任何‘外人’参加。
钟馗苦笑:抓不到人的时候,他就是‘内人’;抓到了人,他就成‘外人’了。
王家的宅子彻底被封了。钟馗的东西悉数被搬到了大门外。
钟馗拿起那天画了一半的扇子,暗自惊诧:原来这一阵子,他已经攒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果你好好求我,我可以考虑暂时收留你。”司马郁堂在他身后说。
“你不是在忙卷宗的事情,如何有空到这里来?”钟馗头也不回地说。
司马郁堂转头看向远处渐渐西沉的太阳:“该我做的都做完了。”
钟馗只拿了一样梁柔儿给他做的难看的要死的香囊,然后便退了一步,打了个响指。那一堆东西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你要走?”司马郁堂心一沉。
“嗯。‘吸血魔’抓到了,我也该走了。”熊熊火光在钟馗脸上投下了跳跃的明暗交错,仿佛他此刻的心情。
“梁柔儿还没有醒,你不等她吗?”
“她晕着的时候,我离开不是更好吗?”钟馗淡淡回答,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司马郁堂把一套衣服递到钟馗手中:“你不是说要旁听审问‘吸血魔’吗?我给你带了一套捕快的衣服,你到时候站在后面就是。反正我的兄弟们都不会揭穿你,李耀祖平日眼睛都长在头顶,也不认得刑部的兄弟。”
钟馗接过了衣服:“也好,算是了了我的心愿。”
他知道,以司马郁堂那刻板的性格,能这样做,已经是很难得了。
“走吧。”司马郁堂转身边走。
“去哪儿?”钟馗莫名其妙。
“回我家。”
“喂。梁柔儿去你家,还可以说是未来的媳妇。我去你家算什么?”钟馗讨人嫌地跟在司马郁堂后面追问。
司马郁堂停下了步子,痛苦地回头:“我好心让你住几夜,你怎么那么啰嗦。难不成我还会把你怎么样吗?你要再唧唧歪歪就给我睡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