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抱着手,靠在柱子上笑了笑:这家伙身手在凡人里算一等一的高手了。他要是女人,也会被司马郁堂迷住的。
眼角瞥见李太师眼神阴郁,钟馗暗道不好:“这个李太师不会以为门板脸就是淫贼吧。”
“李太师要是总不说实话,下官真没有办法查出真凶。”司马郁堂拿出手帕垂眼慢悠悠擦着手上的灰尘说。
李太师一愣,眼神有些飘忽。
司马郁堂抬眼似笑非笑地望着李太师。
“这京城中比我身手好的没几个。能不留一点痕迹直接从二楼窗户进来的人就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才接着说,“没有了。屋檐下和窗户上都没有任何痕迹,除非那人能飞,不然进不来。”
李太师好一会儿才说:“啊,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淫贼第一次是从门口进来的。”
司马郁堂淡然把门合上,指着门说:“莫非小姐半夜不锁门?我并没有在门栓上看见任何撬动的痕迹。”
李太师明显憋着怒火,脸都有些发青,抿着嘴不回答。
司马郁堂面无表情接着说:“或者是小姐原本锁了门,听见淫贼敲门,就起来开了门。”
李太师忍不住叫了起来:“胡说,我女儿堂堂大家闺秀,如何会给淫贼开门?她应是贪图凉快忘记锁门了。”
‘说谎!现在才不过春末,还不至于热到半夜闺房门都不锁。’钟馗皱眉开始好好打量这个表面上心疼女儿,实际上谎话连篇的李太师。
司马郁堂也不理会李太师话里的漏洞,接着问。“李太师位高权重,为何小姐房中连个丫鬟都没有?”
钟馗也想起那一日,自己闯入李小姐房中也不曾见到丫鬟。照理说,按照李家的财势,李小姐至少要有四五个丫鬟贴身服侍。
李太师冷了脸:“我女儿从小喜欢安静。丫鬟都在下面一层住,这一层只有我女儿一个人住。”
“一直这样?”司马郁堂追问。
李太师咬牙回答:“一直这样。”
司马郁堂不再问什么,除了房门看了看走廊上的扶手,都不见任何钩抓攀爬的痕迹,就转身下楼。
李太师忙跟上了。司马郁堂下楼之后,围着楼转了一圈。
这几日土地潮湿,若是有人走过必有脚印。可是司马郁堂却没有在泥地上发现一个脚印。
“淫贼不但是从门口堂而皇之进了小姐闺房,还是从院门直接进来,经过石板铺就的小路上了楼。可见他压根没有打算躲躲藏藏。”司马郁堂一脸肃然,“如果说进小姐房间,一楼的丫鬟不知道。从楼下大堂进门,再上楼梯,一楼的丫鬟总不会听不见吧。”
☆、第两百零一章 桃花债(上)
李太师叹了一口气这才说了实话:“那天夜里,丫鬟们都像是被人迷晕了一般毫无知觉。我女儿她也说自己迷迷糊糊,不能动弹,只觉得有人进来了。”
司马郁堂一挑眉,看向李太师。
李太师毕恭毕敬地深深作揖:“司马大人多担待。匪人确实是站了站走了。前一阵子,有许多人家闺女被人掳走,侮辱后又送回。我怕我女儿被人说闲话,所以刚才就没有把实情全部透露。”
钟馗站在他们身旁,摸着下巴想:有人把所有人迷晕,就是为了让赵侍卫能顺利进入小姐闺房,再顺利离开去树林中。这个明显是计划好了的。
司马郁堂不卑不亢行礼:“大人放心。这件事情,我定会彻查,也会替小姐严守秘密。太师对外只说遭了贼。”
李太师一把捉住司马郁堂的手:“都说司马大人年少老成,睿智过人,果然不错。如此就拜托司马大人了。”
此时的他与在门口那个不可一世的人判若两人。钟馗不由得暗暗好笑,也佩服司马郁堂荣辱不惊,逼着李太师说出实情,还不得罪人。
从李府出来,司马郁堂只说自己要去逛逛,叫手下人不要跟着他。钟馗转身想要溜,司马郁堂却闲闲背着手,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不走正门直接飞到二楼的人,我只认识一个。”
钟馗知道司马郁堂发现自己在跟着他了,只能现身。
“你怎么看?”司马郁堂也不问他什么时候跟来的,慢慢边走边说。
钟馗无奈跟上了司马郁堂。
刚才司马郁堂那一番,也是表演给钟馗看。司马郁堂就是想告诉钟馗,没有了他,很多事情钟馗靠自己是不方便查的。
钟馗玲珑剔透的人物,怎么会不知道?他暗自叹了一口气:罢了,就告诉他吧,这就是他的命,躲不过。
钟馗把自己新发现又细细说了一遍。
“你说真凶把赵侍卫穿胸而过钉在树干上,除了让我们发现,会不会还有别的目的?”
“比如呢?”
“掩饰伤口。既然你说蜜糖是一路从李小姐房中滴到树林中,那赵侍卫在李小姐房中时胸口应该就有伤口了。后来那个箭穿过原来的伤口就完美遮盖了前面的伤口。”
钟馗皱眉想了想:“有这个可能。而且还有一个问题,真凶为了让人发现赵侍卫,特地找了个离二皇子府邸比较远,却是二皇子下人常去的地方。”
司马郁堂也停下脚步:“与其说凶手是想嫁祸给二皇子,不如说,他想尽力让二皇子撇清。”
“也有可能是欲盖弥彰,也有可能欲擒故纵。还是那句话,三个皇子都有可能是凶手。”钟馗淡淡回答。
司马郁堂忽然低声说:“从刚才开始就有人跟着我们。”
钟馗没有回头只看向别处,咬着舌头说:“是个女人,刚才从水粉店出来的。而且我看她丝毫没有要隐藏踪迹的打算,莫非是你的仰慕者?”司马郁堂巡逻的时候不止一次遇见有女人拦路表白。钟馗都见怪不怪了。
司马郁堂冷冷斜乜着钟馗:“你惹的桃花债,不要往我身上推。”
钟馗指着脸上;“不可否认,我这张脸是迷倒众生,可是别人压根没有机会见到我的真容,所以我就算是长得帅绝三界也无用。”今天要不是看着天色晚了,他又没带人皮面具,他也不会轻易以真面目见人。
司马郁堂哼了一声:“你还真谦虚。”
“那个,不好意思。”一个怯怯的女人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钟馗和司马郁堂一起回头,愕然发现两人说话之间,那个跟踪他们的女人已经到了他们身后。
钟馗转开头,默默往旁边踱了一大步,省得女子见他在一旁不好意思表白。
司马郁堂皱眉,脸色越发冷了:“何事?”
那女子却不理司马郁堂,直接绕开了他,对着钟馗说:“公子,你可要对我负责。”
钟馗被吓得不轻,望着那女子,连退了两步,下意识看了一眼司马郁堂。
司马郁堂原本眼里的诧异变成了饶有兴致的讥讽。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可要好好跟这位小姐说清楚,不要欠下太多桃花债。”司马郁堂别有深意地拍了拍钟馗的肩膀,不等他阻拦,扬长而去。
“公子不认识我了。”那女子哀怨地说。
“认识。”钟馗老老实实地说。他其实刚才就认出来,这正是李太师的女儿-李小姐。他想假装不认识,遁走,没想到对方就是冲着他来的。
“自从那一夜相见之后,我对公子念念不忘。”李小姐脸上泛起红晕,羞答答上前一步,接着说,“我曾多次派人暗中寻你,也曾派人跟踪你,想要找到你的住处,却都没有如愿。不想今日这么巧,路遇公子,真是天意。”
钟馗干笑了一声,深深作揖:“那日是我冒犯了,我追查凶手心切,不曾想误入小姐闺房,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听说这个李小姐娇生惯养,心高气傲。钟馗想,今日李小姐一定是知道刑部有人要过去勘查,所以特意出来避开。看着天色将晚,估摸着刑部的人也该走了,她往回走结果正好碰到了他。所以刚才她才会从水粉店出来。
李小姐微微一笑:“我该如何称呼公子?我叫李思燕。你叫我思燕便好。”
“思彦?可是少年俊彦的彦?”
李思燕摇着头:“不,我母亲生我那年春天来得特别晚,燕子总也没有飞回来,所以父亲才给我起了思燕这个名字。”
思燕,思彦。莫非是他想错了。钟馗暗暗在心里念着。
“我不管是公子误闯入也好,还是有意为之也罢,反正你深夜进了我的闺房,就要对我负责。”李思燕说着,又上前了一步。
钟馗只能又后退了一步,不妨已经到了河边,脚下一空,身体不受控制往后倒。
李思燕吓得捂嘴惊叫,伸手想去拉住钟馗。
钟馗却背着手脚尖顺势一点,便以一个倾斜的角度飞了起来,轻飘飘地掠过河面,落在了对岸。
李思燕脸颊微红,眼里满是惊艳。
对岸的钟馗冲李思彦拱了拱手算是道别,便扬长而去。
李思燕心里着急,却没有桥和船过河,只能咬着嘴唇跺了跺脚:“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你!”
☆、第两百零二章 桃花债(中)
钟馗走了好远,看见有桥,才敢又回到河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