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被大师兄卖给那些人时,她都未哭过,为何现在却在沈如故面前像个小孩?
“你来救……救我了……”她呜呜呀呀说着,泣不成声。
沈如故自来冷傲惯了,看到她这样哭,头一回没冷言讽刺,只是沉默看着。
南昭也不因她的沉默难过,好像已习惯了他冷漠的样子。
所以他不说话,她便能尽情的宣泄心头的委屈,于是更加伤心的哭。
沈如故那凝结成霜的眼眸,终于为此有些许松动,他坐在地上,缓缓伸出手来,捧着她双颊,认真看着她。
“南昭!”他轻唤她的名字说:“我算不得一个活人,你自当怕我,但我从未害过你!”
“我手心的封印……”
“那封印早就封不住你手心灵花!”
听到此话,南昭才知道,沈如故对她心中的疑虑了如指掌。
南昭怨愤说:“灵花……为何,我生来就有这灵花?”
她因此灵花而背负骂名,被亲人所弃,还百鬼缠身。
有时候,她宁愿自己一出生,就缺胳膊少腿,是个残废,也不愿意,有这样的一个怪纹。
沈如故告诉她:“世人可以选择如何活,却无法选择如何生!”
说完,他窥探夜色,警惕的样子告诉南昭,此刻他们并不安全。
“走!”他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从前,被他冰冷的手握着,南昭每时每刻都怕,现在也适应了这温度。
可她明显感觉到,沈如故与昨天有所不同,他那时即使身处鬼群之中,也同样从容,而今夜,他的步伐急促得犹如在逃命。
两人疾步走了一段路程,沈如故明显有些虚弱,他手里本身捡了一根燃烧的木棍引路,现在也递给了南昭。
“沈如故,你怎么了?”南昭接过来,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沈如故虚力回答:“我要死了,南昭!你要尽力保我肉身回府……马车在前面!”
什么?死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他的整个身体就倾倒下来,南昭拼尽力气才扶住,好在她看到沈家的马车就在前方,于是她大声喊:“马夫,快来帮帮我呀!”
那马夫前一夜就未说过一句话,而今夜无论她怎么喊,马夫就不应她,无奈,南昭只好丢掉火把,背起沈如故朝马车移去。
到了马车前,她发现马夫一动不动的坐着,正不解时,那马夫突然燃了起来,顷刻间,化成烟灰。
南昭以为自己眼睛看错了,一个大活人,就算烧起来也没这样快,这马夫分明是个纸人!
纸人如何赶马车?
南昭没有时间去理会这马夫的问题,她随时都感觉黑暗里会跳出无数只鬼来抓她,现在沈如故‘死’了,她要带着他逃命!
所以,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沈如故的身体给搬到马车上,马夫没了,她就自己赶车。
“所幸,你不是纸做的!”南昭拿起缰绳,对前面黑马说。
她从前没赶过马车,现下只能学着别人赶的样子吆喝:“走啊!驾!马儿驾!”
那黑马说来也有灵性,都没等她吆喝几声,便奔跑了起来。
因视野有限,南昭只能凭着直觉走,其实,她自己都不知,这条路是否是回青州城的路。
行了一个时辰之后,南昭发现这条路越来越陌生,心头清楚走错路了,打算回头去找路,却隐约看到马车后头跟着几个‘人’。
人!!!
这大晚上的,哪有人会跟在马车后面追?
定是这乡间的孤魂野鬼追来了,调头回去是万万不行的,所以她就只能一直朝前赶。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前面的山前,竟然有座庙。
庙啊,那是供神的地方,最是清净,这些孤魂野鬼是断不敢进去的。
南昭急忙将马车赶到庙前,用力敲庙门。
不久,一个小和尚来开门,她终于开到一个活人了,差点没喜极而泣。
“小师父,我与我夫君赶夜路,能否让我进庙借住一休!”
小和尚点点头,给她让出道。
她扶着沈如故进去,听到庙门关上那一刻,心才沉沉落下。
小和尚直接将她带到寺庙借住的房间,还关心的问她:“这位施主是生病了吗?我去叫我师父过来看看吧!”
南昭慌忙摇头,“不必了,我夫君他休息一夜就好了,有劳这位小师父了!”
小和尚便不再多问,拿来寺里干净的素衣给他们换,出去时,还将门关上。
两人都在江水里泡过,南昭几下换上干衣服,不那么冷了,便也替沈如故脱衣服。
明知沈如故没有知觉,她却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师父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她自觉的将脸转到一边替沈如故宽衣接带,到了最关键部位,她轻轻转过头来,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偷看,心头哗然:原来男子的那里,长那样啊……
最后帮他换好衣服,南昭的整个儿脸羞得通红,好片刻才平静下来。
寺庙的客房朴素干净,空气里弥漫着香灰的味道十分熟悉,南昭看着床上没有呼吸的沈如故,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你到底……是什么?为何,你身有异术,却身不由己?”
“这样看,你与我一样,都是被世人忌怕的怪物啊!”
一整夜,南昭都不敢真的睡过去,她一直守着沈如故的身体,不再因为他是一具尸体而怕了!
她在等,等天亮,因为,她知道,天亮了,沈如故就会活过来!
可是,鸡鸣过后,天色渐亮,沈如故依旧还是一具尸体,她心头隐隐有丝害怕,害怕他再也活不过来了!
第026章 逆天改命
于是,南昭靠近了些,捧着沈如故冰冷僵硬的手反复揉搓,不时放在嘴边哈气,仿佛这样,他就可以活过来一般。
这些都做完了,任不见沈如故醒过来,南昭开始坐立不安。
“沈如故……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泪在眼眶打转,她混乱想着,若沈如故就这么活不过来了,自己会怎样。
寡寡……妇?
她不要当寡妇,这样,别人一定落实是她克死了沈如故。
还有,他要是死了,那些要抓她的人再来,谁来救她?
以及那些黑夜里,对她穷追不舍的冤魂们,她要如何自救?
越想就越慌,越慌南昭就哭得越厉害,一边哭,一边用沈如故的袖子给自己擦眼泪。
“不死也给你哭死了……”前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南昭立刻抬头,又哭又笑的说:“哇呜!我以为你都活不过来了!”
沈如故还是很虚弱的样子,他将被南昭拽着的衣袖抽回来,看上面全是泪水,眉头微皱的说:“下次别在我床前哭!”
“那我去哪儿哭?”她一脸茫然。
“去坟前,那儿更应景!”
南昭半张着嘴,特地思索了一番此话的意思后,诧异的问:“你的坟在哪儿?”
沈如故手抚着胸口,差点儿没给气死过去,他闭上眼睛,虚力强调:“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
她一夜未睡,反应有些迟钝的问:“为何?”
“若有天我要修坟,你也得埋在里面!”
这样,哪儿还有她去坟前哭的机会?
南昭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立即露出一丝惊色,讲道理的样子说:“夫君,你这半截身子都埋在土里的‘人’,何必跟娘子这般客气呢?”
“那你最好祈求我还能活得久点儿!”沈如故欲坐起来,但身体还十分僵硬。
南昭立即体贴的靠过来,扶他坐在床上。
这过程里,沈如故基本没自己动,都是她在动。
她的身体与对方一比,显得十分娇小。
“坐好了哦!”南昭无意识抬头,便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碰到了,她差点呼吸不上来。
为了减缓这种近距离的紧张,她忙说:“昨晚你突然死了!你的那个马夫也烧没了!我自己赶车!只有我自己!”
她停顿一下,有意强调。
“只是——没找到回去的路!所幸这有间庙宇,所以……”
“我知道!”
“你知道?”
南昭诧异的看着对方,你不是死了吗?
沈如故沉沉回答一声:“嗯。”
然后有意停顿片刻提醒,“你给我换衣服,我都知道!”
“啊?”那不是,她偷看他的过程,他也知道了?
瞧沈如故那一脸奸诈的模样,必然知道啊!
她目光羞得四处张望,恨不得马上挖个洞,钻进去。
这时,沈如故意味深长的问她:“怎样?还满意吗?”
“啊?”南昭干吞了吞口水,不想去回想,但一个画面偏生出现在脑海里。
她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我出去给夫君找点儿吃食!”
人才刚要逃出去,背后传来命令声:“回来!”
南昭深吸一口气,缓慢转身,跟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走到沈如故跟前,“回来了!”
“抬头!”
她抬起头,这几日来,这厮没别的乐趣,倒是挺享受捉弄她的过程。
瞧着这张羞涩难当的小红脸蛋儿,沈如故有意问:“是否——觉得这亲成得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