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7章 番外 诸葛书椽的记忆 上
诸葛书椽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再见到竹云娴,这个从小和他有着婚约的人,因为还不确定自己的何去何从,为了躲避这段婚约,选择离开了长寿村。是的,这里是竹云娴的家,但她不要了。诸葛书椽有时候想,如果他狠狠心,劝自己退了婚,那么竹云娴是不是不会离开了?可是他不够狠心,也难以勇敢。
“人之初,性本善……”他摇头晃脑地教着学生们最简单的《三字经》。
“夫子!夫子!”有人喊着从外面跑回来。
“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呢?”苏夫子迎出去。
“哎呀苏夫子,不是找您,我找诸葛夫子,麻烦您让让,让让!”那人绕过苏夫子,跳进学堂,脸上满是惊喜,“夫子,云娴姑姑回来啦,云娴姑姑回来啦!”他大喊着。
诸葛书椽手中的书掉到了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
“嗯!”那人点点头,“回来啦,当年云娴姑姑离开的时候我才几岁,可是姑姑的音容笑貌我却一直记得,绝对不会认错的。”
诸葛书椽慌忙跑出去,一路跑到村口,果真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女子站在村口,只是她做着结印的姿势,却是不知为何,在她身边,还有个胖乎乎的小女孩蹲着,一边鼓着腮帮子问,“嚒嚒,兰歌好困,好困……”
“兰歌乖,嚒嚒马上就好。”竹云娴低头温柔地安抚,一抬头就看到了诸葛书椽,她愣住了。
“云娴……”诸葛书椽惴惴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书椽。”倒是竹云娴,片刻的诧异过后,淡然自若地微笑着招呼。
多年不见,她依然那么祥和,那么安静,诸葛书椽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好像他们并没有分开多久,竹云娴没有离开,一切都没有变。
“喂,你是嚒嚒的什么人啊?”那胖乎乎的小女孩忽然一骨碌爬起来,指着诸葛书椽的鼻子问。
诸葛书椽愣了愣,这才把心思都转到了小女孩身上,这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岁的年纪,如果说是竹云娴的孩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云娴她,会背叛两人的婚约另嫁他人吗?诸葛书椽自嘲地笑了笑,竹云娴自始自终都没有承认过这段婚约,又怎么能算作背叛呢?
小女孩见诸葛书椽迟迟没有回应,竟然扑上去,扒着他的裤腿一再追问,“喂,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和我嚒嚒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小女孩一直反复询问,直到被竹云娴一只手拎到旁边。
诸葛书椽还是回不过神来。
竹云娴呵斥,“兰歌,不许无礼,叫他诸葛夫子,记住了,以后不可以这样没大没小,兰歌和嚒嚒是要在长寿村久住的,兰歌须得乖乖的,才不会被赶走。”
兰歌大力地点着头,“知道了嚒嚒,兰歌会乖乖的,兰歌听嚒嚒的话,也听诸葛夫子的话。”
诸葛书椽这才回过神来,激动地问,“云娴,你真的回来了?以后都不走了?”感觉他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自己又误解了什么。
竹云娴笑着说,“是啊,以后都不走了。”
诸葛书椽犹豫了又犹豫,终于问,“是不是跟你刚才布下的结界有关?你的封印术、结界,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几乎无人能破解,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竹云娴叹了口气,“这事儿……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等我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告诉你,总之我回来了,长寿村的村民应该不会赶我走吧?毕竟当年我不顾劝阻执意离开。”
“怎么会,你能回来,大家高兴都来不及。”诸葛书椽连忙说。
竹云娴点点头,“那就好。我在河边的那座自己盖的小竹屋还在吗?”
“在!在!在!”诸葛书椽连连点头,“我每天都会过去打扫,你离开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所有的东西都完完整整,原模原样,你放心吧。”
竹云娴掩唇而笑,“书椽,你别这样,我知道,只要有你在,我的一切东西就都还在。谢谢你,书椽。”
诸葛书椽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没事,我应该做的,应该的……”
他到最后也没敢问出口,那个女孩儿是谁,和云娴你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嫁人了?他觉得问这些问题竹云娴会尴尬,而他,会伤心。
但即便这样,他也还是伤透了心,一想到竹云娴可能已经嫁人,不,他几乎已经笃定了,兰歌的年纪,竹云娴离开长寿村那么多年,有了兰歌一点都不稀奇,而且竹云娴对兰歌的身世闭口不提,他几次旁敲侧击都没能套出什么,还有兰歌,对他问的问题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嚒嚒是嚒嚒,也不知道什么是娘亲,也不知道什么是爹爹。诸葛书椽头痛不已。他把自己窝在家中三日三夜,才终于决定,不管竹云娴有没有嫁人,他都不会辜负她,必要的时候,等竹云娴一松口,他就立刻提亲。
他爱竹云娴,从她尚在襁褓之中,就冥冥为这个后来的女子倾倒。
可是他的明示暗示,竹云娴都轻轻松松挡了回来。
诸葛书椽又开始害怕,他怕竹云娴布下结界是为了防止那个“负心人”找到她,又怕那个“负心人”真的找上门来时,竹云娴会心软,会带着兰歌离开,他怕很多事情这辈子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他是真的怕……为什么会猜测是负心人?自然是因为竹云娴回到长寿村那不寻常的举动了。
长寿村地理位置特殊,加之竹云娴的结界又是天下第一,几乎无人能破,除了逃避负心人,诸葛书椽也实在难以想象还有什么事情值得竹云娴如此耗费心神精力。
“诸葛夫子,为什么你又在叹气?”小小的兰歌睁着好奇的眼睛,托着胖嘟嘟的腮问。
这小女孩儿倒是可爱的很。不管她是什么身份,诸葛书椽对她都是喜欢得很。
“没什么,夫子在想一些想不通的事情。”诸葛书椽说。但他觉得,他迟早有一天是会想通的。
只是他没想到,他还没有想通,鱼非墨却出现了。
第一卷 第127章 番外 诸葛书椽的记忆 中
兰歌喜欢黏着诸葛书椽,在她看来,这个书生比村子里的其他人有趣多了,他虽然不喜欢笑闹,可是她叽叽喳喳说着话的时候,他总是很认真地听着,而村子里的其他人,看到她都是偷偷摸摸议论着什么,有时候听清楚了,兰歌虽小,也知道他们话中的意思,他们在说她的嚒嚒不检点,和诸葛先生有了婚约,却又嫁作了他人,还带回了一个女儿。
这不是什么好话,兰歌直觉认为。
“书呆子,什么叫不检点?”兰歌喜欢称呼诸葛书椽“书呆子”,为此竹云娴没少呵斥她,但她依然改不了口,她觉得诸葛书椽就是个书呆子,而且是只会生闷气的书呆子。很多时候明明就是觉得他不开心,可他还是闷在一边,也不说为什么,就只是摆着一张脸。
嚒嚒说,他是在跟自己生气。
对,诸葛书椽就是在跟自己生气,他当然听到了村子里的风言风语,他心疼竹云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她,也没有勇气对她说,我不介意你这个那个,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于是独自生着闷气。
“以后不许学别人说这种话。”诸葛书椽抬手,敲了敲兰歌的脑袋。
兰歌抱着脑袋大呼小叫,“哎哟!疼!书呆子坏人!”她委屈得泪眼汪汪,撅着嘴。
诸葛书椽于是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揉着她的脑袋,说,“以后不许再问这种话,这是背后议论人的,总归不是好事情,何况若是你嚒嚒听到了,心里会难过。”
“才不会!”兰歌这样告诉他,“我也问过嚒嚒,嚒嚒说,随他们说去,反正她问心无愧。什么是问心无愧?”
诸葛书椽于是脸色一暗,默默地再也没开口。是啊,云娴从来没有承认二人的婚约,她无论是嫁给谁,都该问心无愧的,这村子里的人似乎在为他讨着公道,实际上是陷他于不义了。诸葛书椽把兰歌放到地上,走到柜子边,拿出里面那一纸婚约,狠了狠心对半撕了,可撕完了又后悔了,傻傻地盯着发呆。
“书呆子……”看他这样,兰歌也不开心了。
那婚约早已经字迹模糊,看不出谁是谁的名字,竹云娴没见过这份婚约,她只是听说两家的夫人说笑时提了这么件事。实际上两位夫人还立字为证了。诸葛书椽从来没有将这份婚约昭告天下,无非是因为竹云娴未曾说一个“好”字,她甚至不断地逃避,一逃就是几十年。
既然如此,这份婚约的存在,就丧失了意义。诸葛书椽不愿强迫竹云娴,他宁愿用一辈子来等她一个心甘情愿。
诸葛书椽晃了晃脑袋,将已经浮上眼眶的泪又逼了回去,说,“没事,这上面的字模糊了,看不见了,所以有点伤感,没事了。”说完,他把那两张纸又塞回了柜子里,然后走出去,忙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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