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洞里,一道白光,他消然不见。
芬芳红艳的红云花,他轻轻落身,顺着青石阶向长思亭中漫步,碧空如洗,白去齐腰飘浮。
长思亭中,他闲来无情,拿来纸和笔点点划划勾勒出一副梨花,看了一眼,一个清新悦耳的声音随风响起
“小弟弟,你看看,我画的梨花好不好看”
他眨了一下眼睛,这个声音已过四百来年,如今一画梨花就想起她,她死得也是悲惨,便是那么悲惨,鲜血几乎将整个雪白的梨园染红,他就站在那儿眼睁睁的望着,飘然若风,面无表情,那日那几鬼提到格格这个字眼。
格格,又让他联想到了慧伦。万历23年,她虽为代善的女儿但有人怀疑她是哈达公主的女儿,在他的饭食里下了毒。她走到梨园里,荡了人生最后一次秋千,然后倒在梨园里,头磕了石头,一片鲜血梁红了梨花洁白的花瓣。至此,如花的青春凋谢,一声喧嚎,格格头磕了石头去世,却无人知晓,她死得冤枉。
便是冤枉又如何,奈河桥边两眼泪,一杯孟婆汤,一切恩愿仇恨化云烟,生死各有命数,他们仙家赂来不主生死。
长思亭里他叹了一声,陈年往事,总是浮上心头,看来凡间这一趟是沾了不少凡尘回来。
他放下笔,抬头正见一群姐姐又冲他过来。
他低头无奈的轻笑了一下,见一双双盈盈的步子已到了眼前,长思亭中又是一片欢声笑语。这些姐姐杨柳细腰,肤如凝脂,整日妩媚妖娆,笑意盈盈,不过面对这些杨柳细腰,肤如凝脂而且近在眼前的美女姐姐们,他半分揽香入怀的心都没有,铁大仙在他下山的时候跟他说了一件事,让他惴惴不安。
他仔细打理了一下这些姐姐们的腰身,从上到下,轮翻挨个,怎么看都平淡如水,毫无感觉。要说他青春年少,血气正旺之时怎么见了这些姐姐还心无波澜的,难道真的像铁大仙说的那样,他身有断欲节。
断欲节,断欲节,他边盯着这些姐姐,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以前并未觉得这几个字有什么,现在倒是越来越感觉这几个字有些碍心。难道是因为断欲节,他才对这些姐姐毫无□□之心?
没有□□,仍会生怜心,西天大罗佛主不就如此,怜万物,怜苍生,看来他术法的功夫没长,这怜万物的心倒是长了许多。难道他要修成佛了?不过,他向来也不羡慕佛主无欲无求的,至少做神仙逍遥,求得一份快乐,基是连快乐都无求了,还真就成了一股空气,有亦是无了。
山顶上,他收起万千思绪,浅笑了一下,望向长思亭下这一片红花,随风清香到鼻息间,仿佛立刻将他心上身上的凡尘一扫干净,这香味泌透人心,倾刻消失各宗凡事愁思。
愁思在仙界一扫而光或只是瞬间之事,深深尘世,凡人一睁开眼睛心里就满眼愁思。
云格一睁开眼睛,映在眼前的是一片阳光,万物生机,而映在心里的却是一片灰暗,余生渺茫。
她闭上眼睛,宁愿睡着也总比醒来的好,她睡着不会有人来找她的麻烦。她醒来,便是一片麻烦,要人或是要钱,她都不想拿出来。
虽然肚子饿得不行,但她还是一闭眼睛忍到了天黑,起身找了点吃的。
一连几天她还是这样昼伏夜出,她又觉得她成了一个鬼,如今西山那几个鬼也不见了,她只有只影望着星月孤单。
若是有一笔钱,或者她可以还得起那卖身一样的礼金钱。她开始后悔,古墓里那么多宝贝,当时她怎么就没想拿一两样出来。
那个小神仙,清高无比又毫无感情。看来是自己妄想了,或者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总之他就像烟雾一样消失了,剩下她和一群让人讨厌的人。
她望着月亮出神,想起鬼姑姑说,富家祖坟那边她落了一个玉环,若是找得到,估计也值一笔不少的钱。可是在祖坟那边,一片漆黑阴森,荣老爷子新魂说不定还未走,以他的脾气,让是让他看见了她在坟地里挖,非出来吓死她不可。
想来想去,她还是没敢出动,又熬到了天亮,一清早便听见一群人吵吵嚷嚷从外面走进来。这父母都走了,这怎么又来一群人,随着这群人的脚步声越越近,外面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一个道:
“即然她父母都跑路了,我今天就要带走她”
另一个道:
“赵仙婆,你可有本事把她的魂叫回来……”
说着,便听见门响,一群脚步声踏进屋子。
她赶紧闭上眼睛,装成睡得不醒人世,她感觉这群人一下子围上来,将这个屋子围着密不透风。
不能睁眼睛看,她只把耳朵当成了眼睛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便是蚊子飞得声音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接着,她闻到一股刺鼻的烧纸味,她不用看也知道,这肯定是那仙婆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什么符,什么咒,然后用火点了,虽然这味道不太好闻,但她还能受得住,反正她绝不会醒,随他们折腾去又如何。
她在那儿早打定了主意,做好了被各种折磨的准备。
烧完了纸后,耳边又响起乱七八糟铃铛响,这铃铛响得毫无音律,直往耳朵里钻。声音又特别大,让人越听越烦,还好她不是一个气球,或者一个气球听到这铃铛声早就气炸了。不过就算不是一个气球,她也快忍不住了,这哪是什么招魂啊,这简是要直接让她魂飞魄散。
她心里祈祷着快点结束,不然她可真要受不了,她直想大喊一声,然后窜起来,抢过那个铃铛扔到山那边去,再一把推倒这个仙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折磨一个人的精神远比折磨一个人的身体来得痛苦得多。
估计这一番招魂术后,她又得休息半个月,病由心生,这仙婆差点直接摧毁掉她的心脏,她的灵魂。
她刻苦忍着,情不自禁的眉头抽了一下。
仙婆的眼睛精亮锐利,看到她眉间抽了一下,叫人拿来一盆凉水,然后吞到嘴里,向她脸上喷了一脸。
她打一个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睁眼的瞬间,她看到了那仙婆长得满脸肉块,好像全身上的肉全集中到了脸上,那眼睛漆黑深邃,诡不可测,更可怕的是这仙婆竟然没长白眼球。要说白眼球大,顶多看出个此人尖刻锐利了一些,而这没长白眼球的那眼睛看进去一片却是一片阴险,像一个黑洞一样深不见底。
与那仙婆四目交汇的瞬间,她实实的感觉到她的灵魂被那仙婆的目光狠狠的击了一下。
她瞬间觉得灵魂一下子受了重伤,一闭眼睛,又睡过去。旁边一片七嘴八舌,又开始吵吵嚷嚷。
一个道:
“我特意大老远给您请过来,你务必将她给我叫醒过来,不然我们这钱不是白给了”
另一个又道:
“要不,我看就算了,你看她好好的脸上就多一道印子,多不吉利,说不定,她是个短命鬼。就这样下去,没人管没人问,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
一时间屋子里众说纷纭,有的主张想办法冶,有的主张放弃,有的还主张把她的父母找回来
。
仙婆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又拿出桃木剑,红布,在她头顶上舞来舞去。云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仙婆仙法怎么样无从得知,可她这剑法要是哪下舞不好,戳到了脑袋了,那不是白戳了。虽说是把桃木剑,但感觉这剑带起的冷风在头顶上飕飕作响,她这心一直在那儿玄着。
忍了一会儿,这剑终于舞完了,后来,又听见各种念咒念符的声音之后,四下一片寂静,虽然她闭着眼睛,但她感觉得到,那一双眼睛都正盯着她,任何一点珠丝马迹都会让他们起疑,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得多加小心,她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
云格,云格,坚持住,你就不用嫁给那东村的傻子了。
半晌,她听见仙婆一声泄气的叹息,
“要说我在这一行已经混了几十年,至今还没有我招不回来的魂,都这样她还不回来,怕是她走丢了,进了邺都城了。若是这样,那是真回不来了。”
仙婆的话还未说完,四下一片唏嘘,说什么的都有,总之一来就是命苦,二来就是可惜了。
她闭着眼睛,心下正在暗自庆幸,让这些人死了心,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心中虽然暗喜,可脸上却还要装得一本平静,仙婆还未走,她那双锐利的眼睛恨不得把她的魂揪出来看看,她感觉得到这仙婆的仙术如何不好说,但从这仙婆的气焰来看,这个主儿绝对不是个善茬。
第14章 挖墓地的家伙
屋子里多少个人开始泄气。她听见一声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这其中有外村不熟的声音享必是那东村傻子的家人,还有本村的的那些熟悉的声音,估计是左右亲邻来看这热闹的。
她父亲这一辈儿就是个独生子,她奶奶早早去世,到她这儿,父母一走也算是六亲无缘了。族里的远支多数不爱管她这闲事儿。她琢磨着,父母这一走,她无亲无顾,也会有一两个人来看她,一天给她喂点汤水,饿不死也算是万幸了。而此刻,站在旁边这些邻居族人多半都是看热闹的,人情冷漠,世态炎凉,她心下叹息一声,查听着四下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