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死人让我跟鬼孩子周旋,就是为了这?
仇诗人微微掀眼,肃杀之意尽显:“你在我面前,也嚣张得够久了!”
只听见鬼孩子大叫了一声,他什么都来不及做,仇诗人掐着后脖颈的手往后狠狠一拽,就将他从钱小明的身上拖了出去。
几乎是赵阳脱离钱小明的那刻,钱小明就意识全无的倒在地上,吐口白沫、浑身抽搐,两只手更是严重收缩着。
仇诗人扫了一眼,马上吩咐:“快叫救护车。”
“啊?哦!”我慌里慌张地找出手机,却见赵阳发出不甘的尖叫,黑雾逐渐弥漫周身,是异变的节奏。
现在我知道了,灵可以进化成有能力的鬼,鬼一旦异变就会没有任何理智意识,只知杀戮和吞噬,破坏阴阳两界的平衡。
任何异变的鬼,都是不能留的。
仇诗人眉间皱出一条凶恶的勾,我再一次看到了那把古朴生锈的匕首,我想阻止,张了嘴又闭上了。
我不能因为自己心软,就让世界多出一个异变的鬼,管川我知道他不放不下的是女儿,可以试一试能不能唤醒,但赵阳,他还有什么……
这时候,谁都没想到,从我发火就安静下来的赵星忽然又动了,拼着被夏左拧掉一只手的代价冲了出去,就那么扑到因为开始异变而短暂实体化的赵阳身上,匕首刺到了她的背上。
我低呼一声,看着赵星倒在赵阳脚下,赵阳傻了,沸腾的黑雾也因为没有后续,一点点地散开。
赵星翻身仰躺,最后看了看那被她亲手杀死过的弟弟,再次笑了起来,笑得喘不上气后,才慢慢地静下来:
“每次妈妈打我的时候,只要你出现跑过来说要跟我玩,妈妈就不会再继续打我,因为她急着把你抱走,好像你多跟我接触一点,就会染上什么脏东西。”
“你还会偷偷给我送吃的,只要是你送的,妈妈就不会收走,只要是你说的,妈妈就会对我开恩,是啊,她爱你,特别特别爱你,却一点点,都舍不得施舍给我。”
说着说着,她又笑了两声,只是没再那么疯狂,反而充满了疲惫:“因为有你,我少了疼痛,但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她用没受伤的胳膊捂着眼睛,但还是能看到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只有讨厌你,才不会,想要接近你!”
救护车和闫斌同时到的,将钱小明跟赵星都带走了。
夏右跟着闫斌去做笔录,夏左留下收拾善后,仇诗人抽烟,鬼孩子坐地上发呆,我静静地陪着他,只觉得这栋房子,如今无比的悲凉。
一直等到闫斌给我电话,说赵星没有生命危险,仇诗人那会因为她扑过来所以収了刀,刺到她背上的伤口并不深,更何况,那匕首对人没有特殊伤害。
但她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不过基于她是家暴的受害者,精神方面又有问题,所以很有可能,她会被关进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疗。
我将消息告诉赵阳,他听到赵星没死时,明显松了口气,只是仍旧不说话。
想了想,我去把赵星房间里,将散落了一地的明信片捡起来,手上也不知道是谁的血,就那么无意间的沾了上去。
我愣了一秒,才起身出去,将带血的明信片放到赵阳跟前。
“你姐姐,她一直渴望有人爱她,所以连自己杜撰的明信片,写的都是些生活上的小事。”
像多吃点饭,多喝点水,冷了多穿点衣服,这实在太寻常了,寻常得我们平时根本连关注都没有,但这些却是赵星渴望而得不到的。
我说道:“小阳,你要不要,给你姐姐写几张真正的明信片?”
我尽可能温柔地鼓励赵阳,没发现仇诗人也正看着我。
……
天亮的时候,我们将赵阳的尸体移交火葬场,妥善安葬后,跟仇诗人去了医院,我去看望赵星,他去看看钱小明和李边边两个小男孩的情况。
赵星是独立的病房,门外还有警察看守着,我有闫斌给的通行证,警察哥哥就让我进去了。
病房里,赵星已经醒了,靠在白色的枕头上,盖着白色的被子,本就瘦弱的身躯看起来更小了,但她此时看起来很平静。
“你还好吗?”我找了个开场白,但她并没有理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叹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叠的明信片,递到她面前。
她终于有了反应,伸手接过去,神情专注而激动地看了起来。
那些都是赵阳写的,字体很幼稚、难看,毕竟加上死的时间他才八岁,很多字都是我现教的,在旁边写给他看,然后他模仿。
他当时写得很认真,每写完一张,他黑黑的脸就白上一分,等写到第十张时,他恢复成了那个可爱的小男孩,朝我甜笑,认真地请求我,将明信片“寄”给他姐姐。
而后,就被仇诗人送“走”了。
第一张:姐姐以后要好好吃饭,你太瘦了。
第二张:姐姐以后要多跟人交流,不能太孤单。
第三种:很快就要冬天了,姐姐记得多穿衣服。
……
第九张:我爱姐姐。
第十张:姐姐,你能不能也爱我?
赵星将明信片全捂在了心口,低着头闷闷地哭,声音悲沉,像是懊悔,又像是,终年的枷锁终于解开。
我看了难受,就退出了病房,让小护士一会就进去看看,自己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不知心里头什么滋味。
赵阳死前是很开心的吧,因为他喜欢的姐姐终于带他去玩了,两人一起搭乘地铁,期待着姐姐说的要去的那个地方,所以死后,他就徘徊在那地铁里。
结果两姐弟,落得了这样的结局。
赵星,再没有爸爸妈妈伤害她了,可她也从此孤孤单单一个人了,等身体好了,还要受审判。
而弟弟也杀了人,听说犯过的孽,到了下面都得还,谁也逃不掉。
这一场悲剧是谁的错?
如果郭霞,能稍稍对赵星好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赵星,她现在就会是个清纯可爱的,正准备上大学的姑娘。
“走了。”
我回神,收起那些糟糕的情绪,起身跟上从其他病房出来的仇诗人:“那两个孩子怎么样?”
“得好好养一段时间,钱小明以后的身体,可能会比常人虚一点,他姐姐睡一觉就没事。”
“能捡回命就是好的。”整件事里最可怜的就是死掉的李园园。
我感叹,然后偷偷拿眼睛瞟他:“那个,一金一黑的光点,到底是什么啊?”
这次赵阳离开的时候,也留下了一金一黑两个光点,钻进我身体后就不见了,也不知道这玩意对身体有没有害。
仇诗人像是没听到我的问题,径自地往前走,但他的脚步明显加快了,大长腿的再一走快,我要小跑才能跟上。
“那我换个问题好了,唆使赵阳的,跟唆使赵星的,让他们爸妈的灵灰飞烟灭的,是同一个人吗?”赵阳走的时候,我问过他,但他说,他没看清那人的样子。
“这你得去问闫队长,审讯是他的工作。”
“我就知道你听得见!”第一个问题,他就是不想回答我。
他停下,侧过身来,一指点在我脑门上:“行啊,长能耐了是吧?”
这人手劲大,我被他推得往后跄一下,捂着脑门瞪他。
他将手插回裤兜里,思索着什么,好一会,他道:“五天后是小宝生日,你来给他做顿饭,我就告诉你。”
“啊?”我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想到他家那个小孩老是把我当做妈妈,我有点为难,“这不太好吧?他生日,你应该找他真正的妈妈来给他过才对啊。”
仇诗人看人的眼神带上冷漠:“他没有妈妈。”
顿了下,他又道:“他现在把你当妈,我想让他在生日的时候高兴一下。”
冷漠的眼神在提到孩子时染上了温度,我在刹那觉得他那双眼睛特别好看,被吸了魂一样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应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等等,刚刚我……”
“好,就这么说定了,再见。”
“喂,不是啊,我们再商量商量,喂……”
……
整整一个晚上,我感觉自己经历了一个世纪,顶着太阳回到小区,我整个人已经疲惫得恨不得就在楼下大厅打个地铺,连电梯都不想搭了。
管理员看见我却很开心,高兴地跟我打招呼。
“殷先生真是好人,知道咱这里出事后,就给这小区投资,多加了很多防护措施,也多请了好几个保安,你们住在这里,以后出门不关门,都不用怕有小偷的。”
殷先生,殷湦?
有时候,我真的宁愿他不要这么好。
勉强听管理员说着,见那边电梯开了,我忙跟管理员道别,冲进电梯。
终于进了我的小窝,不知是不是倦鸟归巢的心里作用,我觉得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一点,被太阳照到的燥意,也清除了不少,好像一下子进了冰凉凉的水里,很舒服的。
洗完澡,我倒在床上,昏天黑地地睡了个爽。
两天后,正好周末,晚上也不用上班,我傍晚出去请闫斌吃了顿晚饭,咳,主要还是想打听,在装赵阳父母尸体的那个冰柜上的符纸,是谁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