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怒火让我有些失了理智,朝他发了脾气:“你那天为什么不管,如果你跟我一起来的话,可能……可能……”
“你这是在怪我?”他很平静的反问,眼睛漆黑如墨,隐含戾气,望而生畏,“你还真是悲天悯人啊,班澜圣母。”
“我……”
“其一,我不是神,哪怕我知道赵阳的死不正常,我也算不出后来的这些事。其二,说难听点,与我何干?”
这男人果然冷酷无情!
可我瞪着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直气壮,不由泄气地垂下肩膀。
其实我怨的是自己,虽说是陌生人,自扫门前雪,可也会忍不住想,如果当时多关注一下,或许能早一点发现李园园李边边这对姐弟的不对劲,或许,李园园就不会死。
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李园园才十七岁,正是花样的年纪。
耳朵忽然被揪住,仇诗人揪着我耳朵把我拽过去:“你要继续再这悲春伤秋的话就给我滚。”
“你你你……”
“耽误我找出赵星姐弟,你知道接下来会死谁吗?”
与其难过无法挽救的那条已经逝去的生命,不如打起精神阻止下一起悲剧。
他随即甩开我,转身去检查那冰柜。
我捂着耳朵,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发现自己实在看不透这个男人。
整理下情绪,我上前,看看已经空了的冰柜,轻咳一声,别扭地问:“那你,你发现什么没有?”
“知道这是什么吗?”他将符纸举到我眼前,我想拿过来瞧仔细又被他避开。
“我记得,之前贴在冰柜上的。”
“这是一种封印符,这冰柜就好比棺材,将赵星父母的灵魂封在棺椁里。”他说的时候,面部紧绷,隐忍着火气,“但这种封印很霸道,被封住的灵魂会被慢慢的消耗掉,最终灰飞烟灭。”
听到这里,我惊骇地瞪眼:“你、你是说赵星父母已经……”
“对,半年了,足够销毁了,我刚查探过,连一点灵魂碎片都感受不到了。”
我不可思议地摁了摁胸口:“赵星就这么恨自己的父母?”
仇诗人嗤笑:“她可没这本事。”
“什么意思?”
不等仇诗人回答,夏右进来了:“东西都找出来了,出去看看吗?”
仇诗人将符纸撕成两半,变戏法般手腕一震,符纸就自己燃烧起来,片刻间化成灰烬,随后便走了出去。
我不明所以,只得呐呐地跟在他后面,经过夏右身边时,她还将薯片包装的开口对向我:“吃吗?”
我鬼使神差地拿了一片。
还挺好吃的。
客厅的地板上,堆放了几样东西。
一尊佛像、一株仙人掌、一副色彩晦暗的画、一只野兽的半边骨架等等。
那佛像我没见过,看着很凶,长着獠牙拿着钢叉的,怪吓人。
那副画,画着长长的阶梯,又高又陡,几乎成为直线,一个人在上头艰难地往上爬,而阶梯的两边什么都没有,一不小心就会坠入万丈深渊,这画看久了会觉得很累,因为你情不自禁地为画里的人提心吊胆,疲惫的同时画中的色彩让人心情抑郁。
野兽的骨架好似隐隐散发着威势,且总能若有似无的闻到腥味,让人心悸,还反胃。
唯一正常点的大概就是仙人掌,可夹在这些东西里,就正常不起来了。
“这、这些……”
“都是从这客厅搜出来的。”夏左擦了下汗,“还有这些,都是人为的。”
他指着几样家具,款式都是新的,保养得也好,可好好的家具,要么那一道划痕,要么那缺个角,你会不禁去可惜,要是有强迫症的人,估计要气死。
“为什么要这样?”
“这些东西,一样两样可能没什么,但组合在一起,就会对住在这房子里的人造成影响,时间久了,人会变得抑郁,负面情绪暴增。”
我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想:“那赵星她是被……”
“外界的因素,只是影响。”夏右道,“没有无中生有的恨。想去赵星的房间看看吗?”
在我点头后,她把我带到一楼的楼梯夹角,那里有个门,夏右打开那扇门时我诧异了下,随即快步跟进去。
里头确实是个房间,很小很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又小又窄的木板床,上面的被子又破又旧,又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上面还放满了东西。
夏右掀开被子,那被子里还藏了一个碗,碗里放了两颗已经烂掉的葡萄,几乎可以想象到她好难得才得到两颗葡萄吃,却因为舍不得搁置到腐烂。
我心里很难受。
这栋房子不小,楼上都有装修得不错的客房,为什么自己的女儿却要住在这里?
“这附近的人都知道,郭霞夫妇只疼小儿子,邻居都以为这夫妇重男轻女很严重,其实不然……”
赵星是郭霞婚前被几个流氓欺负怀上的,虽然她丈夫赵程没有计较依然和她结了婚,但两人都无法喜爱赵星,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打胎的话,赵星根本不会被生下来。
郭霞将对那几个流氓的恨转移到赵星身上,偏偏她跟赵程结婚好几年都怀不上孩子,曾有算命的告诉郭霞夫妇,如果弃养赵星,他们这辈子都没办法生养,便犹如养奴隶一样养着赵星,直到赵阳的出生。
千盼万盼才盼到的赵阳俨然成了郭霞赵程的心头宝,赵阳死后仍记挂着再见一次爸妈,不是没有理由的,但这样的爱,只会更刺痛赵星。
眼看着赵阳就要上小学了,郭霞让赵星出去打工赚钱,以后,都别回来了。
这样一句话,彻底将赵星逼疯,也让“有爱的一家三口”全上了绝路。
那张小床正对着的墙上,贴着一张画,画里也是一家三口,但小男孩换成了小女孩,爸妈牵着她的左右手,小女孩笑得很开心。
然而,画里的天空是黑色的,水准也是幼儿园的幼稚体,鲜红的嘴唇勾勒出的笑容是扭曲的,让这幅画变得很诡异。
要我天天睡觉前对着这样一幅画,我特码也会疯的!
我想离开这个连小窗都没有,让人特别燥郁的小房间,结果一转身,就差点撞上不知几时站在门口的仇诗人。
“悲伤完了没?”
“额,还没。”
“回去再慢慢悲,该干活了。”他手一捞,揪住我的后领,提溜着我往外走。
“喂,放手啦,我自己会走!”我又羞又恼,脸红红的都颜面对正揶揄地看着我的夏右。
客厅里,刚才那些玩意已经被清走了,其他的家具都回归原来摆放的位置,桌上放着夏左找出来的赵阳的衣物和玩具,水果贡品和一个香炉。
外加一个我,盘腿坐在桌前。
“我为什么要跟贡品一样坐在这里?”
“你身上有赵阳的气息,找他比较容易。”仇诗人认真虔诚地点着香,“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
我选择了闭嘴。
半响后,仇诗人那张臭脸并没有松缓,我忍不住问:“怎么了?”
他掐断了手中的香:“他藏起来了。”
我鄙视他:“我们都知道他藏起来了,你要没本事找到他就直说。”
他横眼过来,我噤若寒蝉。
“我的意思是,”他蹲下身,跟我平视,冷嗤道,“他现在,附了某个人的身,有人气做掩护,你有本事,全华国几亿人口,你给我找一个看看?”
我本能地往后仰,离这个危险地、看起来像要打人的男人远一点,死犟的还嘴:“那也有好几亿的鬼呢,全都附一个身,还有活人的事吗?”
夏左看不下去了,板着脸给我这个“鬼盲”普及:“人死后成灵,跟我们人界是分隔开的,有的进地府,有的逗留在人间,互不干扰……”
但灵一旦进化,就会衍生出相应的能力,实体化、附身、制造幻觉等等,人无完人,鬼无完鬼,谁都无法十项全能,它们基本上只会进化一样,也就是说,有的灵实体化杀人,有的灵释放怨气让你抑郁自杀,有的灵给你来个鬼打墙,几万分之一,才有那么个专长是附身的。
我挠挠头:“那现在怎么办?”
仇诗人扯了下嘴角:“有一样东西,一定能找到他。”
“什么?”
“赵阳的尸骨!”
待我反应过来后,面如死灰:“不、不是还要去找他的尸体吧?”
谁知道鬼孩子死在哪里啊,怎么找?
甚至,以赵星对他的仇恨程度,都不知道尸体是不是都化成离子了。
仇诗人突然一笑,帅得迷死人那种:“走吧,带我去你发现他的那个地铁。”
然后不由分说的,再一次把我提了起来!
好、过、份!
夏左夏右留守赵宅,我被塞进车里,被带往公司。
这应该是仇诗人自己的车,改装版越野,威武霸气很有他的个人风格,但车里嘛……后视镜上挂着个八卦吊饰,副驾驶前挡风玻璃下放了一只小僵尸玩偶,挺可爱的,但跟他本人一点不相符。
我坐在副驾驶上,不安地扯扯安全带,这死人的气场太强大,跟他单独在这么狭窄的车里,压迫得呼吸都困难了,我寻了个话题打破沉寂:“那个,我们现在在找赵阳,那赵星呢,她现在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