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病人们走了进去,木屋里的挂着一个亮着黄光的灯泡,里头放着为数不多的货品,有零食饮料,也有生活用品,每样东西都很少,一点都不像个商铺,说是展示品还差不多,我很怀疑是不是临时摆放出来的。
柜台后站了一名男护士,病人依次上前,机械地念出他要买的物品,男护士就会拿出来给他,等六个病人都买了任务物品,并且付了钱找了零后,就在两名护士的带领下走出小商铺,往回走。
我皱着眉跟着他们后头,不敢相信竟然如此的简单,如此的轻松,还有必要大半夜不睡来做这种训练,不会是临时整出来演给我看的吧?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究竟是想掩饰什么?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不跟仇诗人继续隐藏,再偷偷跟着他们,反而要站出来暴露自己再跟着他们,因为那时园子的出入口有人看守,不这样做根本没办法跟进来。
是什么,需要他们如此小心谨慎地隐藏?
我凝眉思索,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慢慢地往来时的路走,忽的,我疑惑地抬起头。
数了数前面的病人,一共六位,没有少了谁,护士两名还拿着手电筒更是一目了然,那么……跟在我身后的脚步声,又是谁的?
我迅速地转身,身后黑乎乎的,只能看到老远的小商铺里亮着的一点点光,没有其他人。
是我听错了?
忽然,手电筒的光朝我脸上照来,把我刺得不得不举臂挡着,并眯起眼睛,然后听到其中一个护士的催促声:“你停下来做什么,快走。”
赶犯人一样的语气,真令人不爽。
我假意“嗯”了声,赶紧跟上,可待那护士转回身,手电筒的光也移到前方,我周身再次暗下来时,我又听到了脚步声,紧紧跟在其后。
看样子,两名护士并没有听到,也没有察觉什么,那跟着我的“人”,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搞不清楚敌我,想到当时跟着我和裴芯的那双鞋子,我还是选择加快脚步和护士他们近一点,岂料,我刚有这个意图,那脚步声也跟着加快了,并且比我还快,眨眼间我就感觉有什么贴了上来,我意识到不对,想喊人时,一双冰冷的手从我身后伸过来捂住了我的嘴巴。
“阿姨,是我!”
这声音有点耳熟,我转头一看,黑暗中,还是能勉强认出赵星的轮廓。
她,她不是死了吗?
一时间,我不知道我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恐慌多一些。
不给我反应的时间,透露自己身份后,她马上拽着我闪到了一边,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阿姨,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等你很久了吗?”
适应黑暗后,我慢慢能将眼前的小姑娘看了个大概。
她更瘦了,几乎皮包骨,头发乱糟糟的散放着,一双大眼睛犹如镶在一个骷髅头上,又亮又吓人,她身上套着一件不太合身的医生白袍,因为太瘦了,穿起来空荡荡的跟在飘似得,越发像一个鬼魂。
我心里是怕的,悄悄挣开她的手并扒在树干上,但毕竟熟识一场,我还不至于转身就跑:“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姨,”赵星看着比我还激动,嘴里依旧是那句话,“我等了你好久了!”
“到、到底怎么回事?鲁医生跟我说,你已经……死了?”
“他们才死了!”赵星听到这个怒火就飙升,压着嗓子,指着渐行渐远的那六个病人,无声嘶喊,“死的是他们,是他们!”
我回头看看那六个病人,看着他们僵迟的行走,和之前屡屡觉得奇怪的呆滞神情,现在越想越觉得奇怪,就越接近某个答案,心里一慌,我背靠着树干而站:“他们都死了是什么意思?”
若他们都是死物,哪怕是传说中的僵尸也好,仇诗人不可能不知道的。
“你跟我来。”赵星不由分说地拉住我,拽着我就走,我往前跄踉了下,低头,正好看到她光着的脚。
她的脚是实实在在地踩在地上的,应该是人才对,可她却光着脚,拽着我跑时,步伐很稳脚下没感觉似得,明明林子里有很多石子、枯枝,光脚踩上了会很痛的。
没有走多久,我就发现,居然又绕回了那个充当小商铺的木屋,我正惊讶,她拉着我又躲了起来,然后我看到一同出发的另一队病人,在两名护士的带领下走了过来,进了木屋。
我以为是另一条路比较远,所以他们现在才到,同时想着赵星带我回这里是想做什么,想问她,她朝我“嘘”着要我不要说话,如此等了半天,我终于意识不对。
我们那队六个病人买东西很快的,前后花不了多少时间就打道回府,可现在这伙人都进去多久了,居然还没出来。
“他们要明天早上才会出来。”赵星看出我的疑惑,总算出声为我解惑,“但他们有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话什么意思?”
她的回答却是再次把我拉起,直接朝着木屋跑去,一如我猜想的那般,我们进去后发现,木屋里头已经没人了,连原本在柜台后卖东西充当商铺老板的男护士都不在了,倒是货架上的那些货品还在。
“他们人呢?”
我惊诧地问,却没有人回答我,我疑惑地回头,发现赵星不见了。
木屋并不大,一眼扫去就能看光,这里头确确地只有我一个人。
“赵星?赵星?”
没人应我,整个木屋空荡荡的,让人心里发憷,我甚至怀疑这会不会又是什么梦,我根本没有碰见过赵星?
第87章 日暮(5)
找不到赵星,我往外跑去,在门口时却差一点撞上个人,吓得我心里一颤,借着屋里昏黄的灯光一看,是个戴着口罩的护士,由于这里的护士都一样的眼神差不多的装束,我认不出眼前这个护士是不是护送刚那两队病人中的一个。
我并没有因此放松,她站在门口,冷冰冰地看着我:“班小姐,你怎么会在这?”
“我……”我瞄着她手中的针管,那针管里装了不知名液体,她的拇指正按压在推柄上,针口因为挤压,露出一点点液体,我呼吸都变得谨慎起来,脚下往后退,“我走丢了,不知怎么的又转回了这里。”
“是这样吗?”护士随着我的倒退而前进,“班小姐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说这句话时,她眼眸里的冰冷并没有缓解一分。
我继续往后退,直到背部撞到柜台,不得不停下来,她也停了下来,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针管,我一边屏息着惶恐着,一边悄悄地将手探向后腰上,那里绑着仇诗人给我保命的东西。
针管已经挨近了我耳边,在我快忍不住反击时,针管越过了我,放在了我身后柜台上的一个盘子里。
我无声无息地呼一口气,再假装无意地问:“这什么呀?”
“没什么,镇定剂而已。”护士同时抽出了柜台上的纸巾擦了擦手,在她的指缝里,沾了一点点红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不是血,“刚有病人发疯,给她打了一针,这支是剩的。”
今晚就十二个病人来这,我跟的那队已经走了,按时间来算,发疯也该回综合楼去治疗,不会出现在这,那就是走进木屋又消失的那一队?
“既然没事,”她将纸巾仍进垃圾桶里,“班小姐可以回去了。”
这不是问句。
我笑了笑,绕过她朝门口走去,装作完全对这地方不好奇的样子。
然而,我一脚刚踏出门,脑子里就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救我!”
我猛地顿住,回头查看,然而身后除了那名护士,再没其他人,再想想,刚听到的声音,是从脑子里传出的,更像是一种幻听,而不是真人在喊我。
“又有什么事?”见我又停下来,护士冰冷的声音中多了烦躁。
将木屋从地板到屋顶都看了一遍,我问:“你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她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真是我脑子里的弦绷得太紧,出现的幻听?
我疑惑地看看护士,再次笑了笑后回头走出木屋,这次没再听到什么,只是等我走出一段,再回头看看离我五六米远的木屋,总觉得心里揪揪地不太好受,甚至有再跑回去的冲动。
就好像,有什么人,用一种非常强烈的意念在召唤我。
不过我也只是想想,因为那名护士也出来了,还说要送我回去。
在她冰冷的不容反抗的目光下,我也只能最后看一眼木屋,转回身,随着这名护士,离开了这林子。
园门口,仇诗人已经等在那了,看见我马上把我拉了过去,隔在我和那名护士之间,不用在被她冰冷的视线锁定,我绷紧的身体才得以缓解。
“就说你笨,这么点路也能走丢。”仇诗人假意对我呵斥着,强硬拽着我往宿舍楼的方向回去。
在离那些个医生护士远一点后,我松软地倚靠在仇诗人身上,让他带着我走,一手习惯性地揪着他的衣服:“鲁医生找你什么事?”
“跟我聊一些很没营养的事,”仇诗人冷然地道,“我估计他们不想我进入那个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