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算明白他昨天那句,不会主动说什么,但也不会帮我的意思是什么了,要瞒过闫斌,得我自己找借口,能不能瞒过去得看我自己,他不会拆穿我,也不会配合我。
妈的。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出发吧。”我僵笑着对两个男人说道。
闫斌最后扫描仇诗人一眼,正要点头,他的手机响了,不知道听到什么,脸色大变:“有案子?现在?你等等。”
他捂着话筒,迟疑地看向我们:“小澜,x街那边出了命案,我可能……”
“那你就快去吧。”仇诗人抢先道,难得带了点和气,“身为警务人员,你可不能渎职。”
我斜眼睨他,这位一本正经劝别人不能渎职的家伙,刚刚可是理直气壮地说不参加任务的。
闫斌责任感很重,他只犹豫了下便只能同意,毕竟他并不知道我去精神病院的真正目的,而且,他虽然现在看不惯仇诗人,但还是相信他的能力的。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你快走吧。”
于是,带我们到日暮精神院的,就变成闫斌派过来的一名小警员,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叫方杉,看着很阳光清爽,脸上还长了两颗痘痘。
他挺健谈的,一路上问东问西,什么都能扯上,仇诗人手搁车窗上,板着张脸看着外头,将方杉所有的声音都屏蔽掉了,一句话没回,我一开始觉得不能那么没礼貌,就跟他聊了几句,但后来实在跟不上这孩子发散的思维和说话的速度,靠在一边,时不时应一句就算了。
闫斌说,日暮在很偏僻的地方,真正去了才知道有多偏僻,出了魔都,越过山路,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依山而建。
我下了山,震惊地看着那两扇大大的铁门,因为年久失修,上面全是锈迹斑斑,两扇门之间还拴着一条大铁链,铁门,包括铁门旁边的围墙上头,都有一根根高大一米的铁刺,我还看到上面缠着电线,很可能通着电。
想要爬墙或爬铁门出去的,都要先掂量掂量,有没有本事越过去。
有一股厚重的闷沉,扑面而来,仿佛一条被关押几百上千年的毒蛇,随时可能扑倒这两扇大铁门上,垂死挣扎着想要出来,你似乎能够看到,这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历经了无数次这样的挣扎,将人的绝望彻底地隔绝在里头。
然而让我震惊的不是这门这墙,不是里头几栋死寂沉沉的老旧房子,而是……我从包里找出一张照片,照片里跟我现在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张照片,是我在尸骨山那座空坟里头的棺材里边看到的。
照片里的景物都只照到中下的位置,没能把里头第一栋建筑,最上面那两个字拍下来——日暮!
我们到这里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夕阳的余晖笼罩着这里,黑暗即将来临,荒凉得像来临的是末日,很不舒服的感觉。
仇诗人搂住我的肩膀,他施加的力道,很沉,我抬头看他,他面色沉沉:“这里头有很重的怨气,却未见任何冤魂,一会进去,小心点。”
我连连点头,揪紧他的衣服。
“就是这了,”方杉停好车走过来,“我已经给院方打电话了,他们马上会有人出来。”
他话音刚落,果然看到有个穿保安服的,伴着一位穿白大褂的走了出来,保安在拿出钥匙时,还要往身后看看,确定没人后,才把锁打开,用力将沉重的铁门推开一点,朝我们招着手:“快进来。”
在我们进去后,他又赶忙将粗大的锁链绕住两扇铁门,用一个需要密码和钥匙指纹的三重锁给锁上,连一秒都不敢晚。
是害怕院里的病人跑出去吗?
“你们好,我是这里的医生,我姓鲁,听说几位是来考察的?”戴着眼镜,相貌普通但很沉稳的三十来岁青年医生,颇为客气地问。
“啊?对、对的。”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路上,闫斌给我发了短信,他觉得这个精神院有点问题,既然我们来了,就顺便查看一番,这正入我下怀。
之所以想来这个精神病院,自然不会只是想看看赵星叶子。
从一开始,我就在找一个人,一个将我和赵星他们推到一起的那个幕后人,他甚至很可能跟我失踪的那七天有关,如今,赵星等人都被关在这里,你说这之间没有关联,谁信呢,现在又有了那张照片,无论如何,都得好好地在这找上一找。
或许,那个人,也正等着我!
鲁医生一边带我们进去,一边说道:“其实我们这里很简单,无非就是医生和病人,因为病人的特殊性,又不好与外界交流,这地方又几乎跟外界隔绝,我想,没有比我们这里的生活更简单的地方了。”
我呵呵笑着:“是吗?那这里的病人,如何?”
“病人在我们的治疗下,都在往好的方面改善。”
“是吗,可我怎么从没听说,有治好的病人,从‘日暮’出去过?”我面带微笑地直视着这位鲁医生。
鲁医生僵住,但只是很短的一瞬,他仍是镇定如常:“你要知道,这社会对精神病人都带有有色的眼光,哪怕他真的康复后,被人知道有这病史也是不好的,所以,如果病人能够出去,我们都会对他的资料进行严格的保密。”
“这么说来,你们对病人,还挺有心的。”
“呵呵,应该的,都是我们该做的。”他说着,指着最前面的一栋建筑,算是这里面最高的楼,“您看,这是住院和治疗综合楼,旁边最近的是我们医生护士的宿舍,那几栋分别是生活区、娱乐区,我们偶尔会让病人模拟正常的生活……”
他大概地把周围的环境介绍一下:“我们这边是依山而建,地方很大,但晚上很危险,那边里面就不要进去了,要没事呢,就待在我说的这一块,千万不要乱走。”
他说不能进去的地方,我垫着脚探头看了看,好像是一片林子。
又是林子,我现在对树多的地方都有阴影了。
我们走进综合楼,一楼应是登记大厅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窗台前,有一个护士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我们进去后,她都没抬眼看一下,两旁楼梯前方,都有一堵铁栏,将楼梯间跟大厅彻底隔开,只能打开铁栏上面的一扇小门才能通往。
以前觉得医院不好,人那么多,每次都要排很久的队,来了这里之后,觉得人多的医院真真是太好,不像这里,空洞、肃静、压抑,再加两个铁栏,跟进了监狱一样。
第85章 日暮(3)
“抱歉,这里的病人实在太特殊了,这些措施都是有必要的。”大概见我们对这地方不喜,鲁医生笑着跟我们解释,“我们这里,除了病人和医生,也不会有人来了,哪怕是送病人来这的家属,往往在外头,将病人交给我们后就转返了,一般也不会进来。”
这地方,普通人确实没胆量进来,可我听鲁医生这么说,越发觉得,这地方让人压抑,因为它往往会暴露出更多人性恶的一面。
铁栏上的门是密码锁,鲁医生按了密码后,小铁门打开,我们进去后,他确认门关上后,才带我们往上走,每一步都很小心。
二楼同样没什么人,只看到两个穿着白蓝条病服的病人,神情呆滞地从我们身边走过,我看着他们,他们却看不见我一样,连一点反应都没给我。
鲁医生把我们带进他的办公室,让护士给我们倒水。
“不好意思,本来应该院长接待你们的,但院长这几天外出办事还没回来,其他医生又都很忙,你们应该也能明白,没什么医生愿意来这地方,所以我们这里一直人手不太够,不过你们放心,晚上,我让人准备了一场欢迎会,好好的给你们接风。”
“不用了,我们也只是来看看而已。”
“要的要的,不只是为了你们,我们院里,好久没有喜事了,就当让大家都跟着乐呵,放松放松。”
人家都这么说了,我转头征求另外两人的意见,仇诗人从一开始就面无表情,跟大领导似得,我就是他的代言人,他的马卒。
而话唠方杉在进了这地方后,也当好了他警务员的角色,始终护在我们左右,到现在都没说一句话,很像沉默寡言的保镖,要不是路上已经见识过他的本性,还真很难相信。
这两人都要我来做主,我只能笑着同意了。
“我能看看病人的基本资料吗?”
“这个,”鲁医生推了推眼镜,“可能不太方便。”
“既然都让我们进来考察了,看个基本资料怎么了?怕我们泄露病人的身份讯息?放心,保密协议我们还是知道的。”
我偷偷拧了下完全事不关己的仇诗人的胳膊内肉,他配合地摆出他的凶脸瞪向鲁医生,鲁医生推眼镜的手都颤抖了:“那、那好吧,请你们跟我来。”
他带我们坐电梯到七楼,也就是这栋综合楼的顶层。
这里的电梯可不太好,看着像个货梯不说,电梯开始往上时,总一顿一顿地,我很怀疑它随时会跟你闹别扭。
“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地方简陋,我们这一共也就七楼,大家都习惯直接走楼梯,这电梯一般都没怎么用。”大概见我瞄着这电梯,鲁医生好心地跟我们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