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该死的鬼地方,还真不是一般的邪性!
乍看上去破败不堪的小木屋,隐藏着无数的鬼魂。
一团团黑雾紧紧挨挤在一起,有些能看出大致的人形,也些只是模糊的一团。
它们附在墙壁之内,附在房梁之上,隐在泥土之下,潜在桌椅之中……
可以说无处不在。
若说是鬼魂凝成的屋子也无不可。
而且不只一层。
它们层层叠叠的向四方延伸着,仿若一片漆黑的海洋。
她果然是被困在了中央,被许许多多的鬼魂困在了中央。
它们随便拿出来一只可能都很脆弱,但是身后连接在一起的鬼魂似乎能将自己的力量汇聚起来,令最前方的鬼魂拥有相对强悍的实力。
所以公玉卿才毁不到一间破旧的木屋。
它们的气息与此地完美融合。
原本就是鬼地,出现鬼魂便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公玉卿拧了拧眉,不得不收回以术法凝出的火焰。
她若再烧下去,那些鬼哭狼嚎的鬼魂们可真要再死一次了。
不过也由此可见,她的火是有用的,貌似只要将那些鬼魂炼化了,这屋子的屏障也就解除了。
不过要烧多久才能烧出一个缺口呢?
公玉卿问了自己一个无解的问题。
因为她根本就不会去烧。
她活了这么大,没有亲手毁掉过任何一个魂魄,哪怕那个魂魄是极恶的。
她可以随手抹杀一条人命,并拘着他的魂魄带着毕生的记忆到苦海中受罚,但是不会令它们魂飞魄散。
或许她有一种自己都没看破的想法,她没有那个权利断人往生之路。
但是,她有权利将自己撞见的恶人除掉。
这个念头是根深蒂固的,谁也改变不了!
“你给我滚出来,刚才就你叫的最欢!”
公玉卿随手揪出一团魂魄,刚扯出一半来便又忽的松了手。
“真恶心!”
公玉卿嫌弃的皱起眉头,用力在身上蹭了蹭手。
方才那一只鬼魂身后跟着望不到边际的鬼魂,被她一扯像扯出了一条巨大的黑色蚯蚓似的。
她最烦那种软绵绵的虫子。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吧?在这里受罚?”
公玉卿说着话的时候下意识便要坐到凳上,可是屁股还没挨上便像被烫到似的跳了起来,还晦气的呸了一声。
因为她忽然醒悟到这屋子里处处都是鬼魂,就连凳子里也是。
那凳子她刚才可是坐过的,岂不是坐在哪只倒霉鬼身上了?
一瞬间,公玉卿突然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盯着凳子的眼神也变的幽冷起来。
“啊呀姑奶奶别瞪我,我们也是身不由已啊。”
“我们可不是故意冒犯姑奶奶啊……”
“姑奶奶莫动怒莫动怒,有话好说……”
凳子上冒出几颗黑乎乎的身影,急忙向公玉卿求饶。
她那眼中的怨气比鬼还深呢,已经见过她手段的鬼魂们哪能不怕。
万一她一个不高兴把它们烧个魂飞魄散,那可真是什么都没有。
“姑奶奶饶命啊,可不是我们要跟姑奶奶作对的,我们确是被困在这受罚的,实在是身不由已啊,我们真不是故意要挡姑奶奶的路啊。”
“是啊是啊,我们可不敢啊……”
“我们真是被逼无奈啊……”
“姑奶奶大人大量,千万别与我们一般计较啊……”
瞧着公玉卿眼神愈发的诡异了,鬼魂们立刻纷纷求饶。
公玉卿突然幽幽道:“谁是姑奶奶,我有那么老么?”
“呃,姑……娘当然不老,姑娘芳华正好,丽质天成,倾国倾城,仪态无双……”
“少说废话,告诉我怎么出去。”
马屁立刻潮水般拍了上来,拍的公玉卿哭笑不得。
不过这么闹了一番后,阴冷滞重的感觉倒是消散了不少。
但还是很冷,很不舒服。
很难想像有些‘人’会千百年如一日的待在这种地方。
或许他们早已习惯了,或许不得不习惯,也或许……是种享受?
鬼似乎就应该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就像人必须要生活在阳光下才可以是一样的吧?
公玉卿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而鬼魂们的回答不出意料,那便是除非鬼门关开,否则她便无法离开。
“我还可以烧光你们走出去。”
公玉卿翻了个白眼,只是恐吓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鬼魂们的讪笑声也因此响成一片。
公玉卿缓缓踱着步,淡淡道:“除了特定的日子,总还有别人能开启鬼门关吧,冥王?”
先前被公玉卿烧过又扯过的鬼魂回道:“冥主当然可以,不过……”
公玉卿翻了个白眼道:“别卖关子,说话痛快些。”
“嘿嘿~~”
鬼魂讪笑了一声说道:“冥主自然有权利做任何事,不过冥主是不会胡乱破律的,还有,姑娘不小心将鬼门关早了,现在人间怕是有许多鬼魂想回也回不来,怕是人界已经乱起来了……”
鬼魂说话,似乎总带着冷幽飘渺的感觉,鬼声鬼气的。
但是公玉爻就不会。
百多年前一场大战毁了他的灵身,他便一直以魂身存在着,而他的灵体还在苦海之心里继续锻造着。
所以说公玉卿的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鬼,却没有一丝阴郁的感觉。
第038章 别吃我
“现在的结果可不是我造成的,首先,我不知道这是鬼门关,其次,并非我自愿前来,所以鬼魂能不能回来或是人间乱不乱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休想把任何的脏水盆子扣在我头上。”
她这番话说是辩解也可澄清也可。
她自然是不需要解释给鬼魂们听,她这番话,是说给那位突然让她觉得身后驻了一座冰山的某人听的。
即便是在这么阴冷的地方,某人的出现还是令人备感沉郁冰寒。
鬼魂们悄然无声的隐匿起来,四周突然变得无比空寂。
公玉卿的话说完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磁沉微沙,仿若带着碎冰般的声间说道:“我知道,但门毕竟是你关上的。”
谁能想到会有那么一个人,跑到别人的屋子里关人家的门落人家的栓呢?
至少在悠悠往昔无穷无尽的岁月之中,没有谁这么做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公玉卿不服气的一挑眉:“所以?”
所以?没什么所以。
律浮生淡淡道:“我可以放你出去,但是你必须帮着勾魂使将在人间游荡的鬼魂尽数拘回。”
公玉卿抱臂冷笑:“凭什么?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无缘无故被困在鬼门关没找你们算账就不错了,居然还好意思跟我谈条件!看来冥王公正的名声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你若不去,便在此处待足一年罢。”
律浮生懒得跟她讲道理。
“你莫欺人太甚!”
公玉卿愤而回身,怒视着律浮生道:“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我是被一个叫南辕给骗来的,又不知道这里是鬼门关,你要找人负责也该去找那个叫南辕的!”
“待此间事了,他随你处置,之后的他会成为灶中之柴一年以赎已罪,你呢?”
律浮生眉眼乌沉,一身黑衣,在阴暗的屋子里昂然而立,像是从地下幽浮而出的修罗似的。
哦不,修罗不足以形容他的气势,人家本身就是冥界之主了。
他与她对视,眸光竟然也有着巍然山岳般的沉凝,给人以深深的压迫之感。
公玉卿直视那一双乌沉沉的眼,稍微望的久了一些,感觉中像是漫天都是浓厚的阴云,而云后则隐藏着无尽的毁灭气息。
公玉卿缓缓眨了眨眼,眨下酸涩与想要流泪的感觉后缓缓垂下眼睑,不再勉强自己去与他对视了。
她在他面前,由形由势上都占不到丝毫上风,色厉内荏才是最幼稚的表现方式。
于是她很快便平静下来,面对了自己的弱势。
“好吧我去,不过有些话要说在前面,我只能尽力去帮忙缉拿魂魄,最后不管是否有所遗漏,此事都要一笔勾销,还有,我要亲眼看到南辕受罚。”
虽然他说的好都觉得是屁话,但是……聪明人不会跟一个不讲道理的强悍对手去讲道理。
因为人家有任性的本钱,人家可以不跟你讲道理。
好似不管在什么地方,拳头才是硬道理。
弱肉强食这四个字公玉卿很是信服。
公玉卿再一次抬起眼来与律浮生对视。
只是这一次不再觉得有如山般的压力,她在据理力争,这本就不算她的错,这一点她坚持并深信。
她只是在未知的情形下促成了一件不可操控之事,她愿意帮忙便是弥补了。
她没能控制开头,自然也控制不了结尾,所以,她不负这个不该她去负的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