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失去了自由的‘神兽’,唯一能够发泄怒气的方法就是辱骂律浮生。
公玉卿来到聚魂地的时候,恰好赶上黑龙火凤醒来。
原本骂的欢腾的两只见到律浮生本尊之后便骂的愈发欢快起来了。
“哟,冥王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没有祖先父母没有子孙后代,是个不动七情没有六欲的铁疙瘩,怎么有心情领回来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莫不是冥王好事将近了?哈哈哈,不知到时候能不能讨杯喜酒喝喝?”
前者火凤的声音雌雄难辨,十足的尖酸刻薄,还带着莫明的恶意。
后者黑龙的声音粗犷高亢,说话像用大锤子捶打地面似的发出砰然闷响。
律浮生负手立于泥浆之上,足下点尘不沾。
他居高临下站在火凤面前,冷冰冰看着火凤黑龙没有回话。
他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但确实是没有先祖。
他是天地灵气孕育而成的生灵,可以说是天为父地为母,至于后代,他从未想过。
所以不管那两只怎么侮辱他,父母也好,妻儿也罢,他都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那二位这么亢奋,大概觉得他真有了娘子的话以后侮辱起他来就更加畅快了。
不过他倒是有些佩服这两只了。
每一次吵闹的下场都是自己倒霉,偏偏过了百多年也不见它们学乖。
它们脾气不好,他的耐性也不好。
若是他真有那么一天娶了亲,有谁敢还敢这般无污言秽语的话,他会直接拧断对方的脖子。
现在黑龙与火凤,骂的都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他只觉得它们幼稚兼弱智而已。
公玉卿则是好奇的打量着两只差点害死了她父母的孽障。
对这两只落魄的坑中之囚,公玉卿既没有仇恨也不觉得同情,若说心里话么,只能说是有些幸灾乐祸。
她仔细看了看火凤露在外面的脑袋,发觉它竟是半人半鸟的模样。
有人的额头眉眼和鼻子,鼻下却是一张尖利的鸟嘴。
原本她以为是头发的地方则是长长的羽毛。
在火凤不远处的黑龙有着人类的五官,生的浓眉大眼满脸戾气,是那种让一般不敢对视的戾。
它的额侧顶了两根大小不一样的角,看起来它对自己的角似乎十分自豪,实际上那对歪歪斜斜的角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好看。
她打量着黑龙火凤的时候,那两位的嘴也没闲着。
火凤不只有着雌雄莫辨的声音,也有着同样的相貌。
“我说小娘子啊,你是不是看中那个铁疙瘩了?听我一句劝,那小子面白心黑手段毒辣,这样的男人最是靠不住,你可别上他的当……”
“就是就是,那小子一肚子坏水,心黑着呢……”
他黑他白关我啥事?
公玉卿心下觉得好笑,眼角余光瞟到律浮生懒于理会的模样,突的咧嘴一笑,像是很好奇似的问道:“他真的那么坏么?怎么坏了?”
她这么一问,那两位原本就不消停的就更加闹腾起来了。
火凤扯着发尖着声音叫道:“他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们两个老人家关在这里百多年,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一点也不懂得尊老,简直牲畜不如!”
“对对对,简直牲畜不如!”
黑龙瓮声瓮气的附和了一句,眼神像着近处的‘萝卜’一瞟,抱打不平般的说道:“就说那个老蛇精吧,人家千百年来安安分分的在山里修炼,没招谁没惹谁,结果被那个王八蛋给撞见了,不由分说便捉了来。”
火凤叫道:“人家本来是一双,结果呢,他当着人家的面把人家的相依为命的娘子给化成了飞灰,你说他是不是禽兽不如?”
“……”
它们说一句,公玉卿的眼皮便颤上一颤,再悄然向身畔的律浮生瞟上一眼。
因为它们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辱骂。
换了她被两个阶下之囚这么侮辱,要么直接捏死,要么就揍到它们不敢出声为止。
律浮生倒好,一幅泰然自若,清冷淡然的神色,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公玉卿唇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什么叫风度,宠辱不惊才是风度。
什么叫气势?
刀山火海也罢,绵里藏针也罢,皆能屹然而立才叫气势。
这一点,律浮生甩她十几条街去。
就在公玉卿心生拜服之感时,律浮生慢吞吞走到了火凤身前,慢吞吞抬起了脚,轻轻的,一踢……
第042章 欠了早晚要还的
“啊!!!”
尖利的惨叫声短促的响了一声便嘎然而止。
律浮生轻轻一踢,正好踢在火凤鸟嘴之上。
由外看不出有什么伤痕,火凤也没有晕死过去,但不知为什么突然出不了声并剧烈的颤抖起来,抖的连公玉卿脚下的泥浆都翻腾起来了。
“你再敢踢老子的角老子一定要灭你全家连你一起剁碎了喂狗!”
律浮生接着又来到了黑龙面前,等它骂完了之后在它那根歪邪的角上也轻轻踢了那么一下下。
黑龙便也与火凤一样出不了声了。
二者相距不过三尺,由于各自剧烈的颤抖,令它们之间的泥浆像开锅一样翻滚了起来。
这回公玉卿知道火凤为什么保留着鸟嘴和黑龙的角为什么长短不一并且歪歪扭扭了。
是被律浮生给踢的……
他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暗劲,令那两只的脸不时的变幻着颜色,一时红如滴血,一时黑如锅底,一时青白的吓人,一时又紫的像是中了奇异的巨毒……
公玉卿不知道那两位只露个脑袋在外面,不能动不能说的家伙是什么感觉,反正……是很难过很难过就对了。
该!
叫你们嘴贱!
形势不如人就老老实实得了,骂人有用的话天下早就太平了。
公玉卿幸灾乐祸的看了看黑龙火凤,又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脚下,发现泥浆虽然翻腾着,但是在表面上似乎有一层什么东西扣在上面,所以倒不至于突然间炸起来,溅她一身泥浆。
泥浆又黑又黏,还散发着刺鼻的异味,公玉卿可不想自己身上沾上这种东西。
想当初她爹她娘在这里面泡了好几年,也还真是为难他们了。
沈遥华还好些,从小摸爬滚打惯了,只要累了泥地草堆倒头就睡,公玉爻不行啊,听说从前可是有着极其严重的洁癖呢,自己的东西被人碰一下都是要扔掉的……
“可以开始了。”
律浮生打断了她的浮想,手指连弹,将几个模糊的,近乎透明的影子弹进了黑龙火凤周围的泥坑里。
公玉卿数了数一共有七个,想来就是被那个‘她’吞到体内又被律浮生强行抽回的冥府魂魄了。
律浮生看了公玉卿一眼,淡然道:“我现下便要帮他们聚魂,你只要安静坐在我身侧跟随指引便可,记得,千万不要抗拒我。”
公玉卿眉头拧起,警惕的回望道:“不就是借寿借运么,你还想干什么?”
寿与运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寿有定数,很少有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运什么时候倒霉或是什么时候会死。
公玉卿就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律浮生可以在她无知无觉中便会将那些东西都取走的人。
然而实际上没那么简单。
“我需将他们的命数一个个与你的连接在一起,借你的福运与寿命,看看能不能给他们个转世投胎的机会。此术只可施一次,你若稍生抗拒,便是彻底断了他们的生路。”
律浮生语声缓慢,清冷淡然的向她解释着其中厉害关系。
连接之时,她便是宿主,他们便是寄生的一方。
在此期间,他们不会看到她的往昔,但是也许她会看到他们的。
有可能是最美好的,有可能是最悲惨的。
不管好坏,反正都是执念。
那七条魂魄现下都浑浑噩噩的,执念便会愈发的强烈,而公玉卿在不能抗拒他们的同时便难免会被他们的思绪所牵引。
她可能会陷在一场又一场的梦中。
梦里是别人的人生,怕就怕到时候她分不清是真是幻,将自己也陷了进去。
她若是没能在特定的时间醒来,自身只会受到轻微的伤害,但是那些个魂魄就再没有机会了。
公玉卿嗤了一声,不屑的说道:“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用!要借痛快点,我饿着呢,速战速决我好回去吃饭。”
她连一个凡人的梦都走不出来的话以后干脆就别出门了,直接在苦海养老就得了。
“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寿运有多少?别人会借去多少?”
律浮生眸乌沉,发漆黑,玉色的面庞在幽暗的养魂地中散发着莹润而冰冷的光,看起来神秘至极,幽冷至极,却也魅惑至极。
他一问,公玉卿像是如梦初醒般的点了点头,顺嘴问道:“借多少?”
律浮生碎冰般的声音道:“可能很多,可能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