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好吃的,碧铃才算是来了精神,将不快事抛到脑后,正准备走出巷子前往糕点铺去买最喜欢吃桃酥饼,又看到自己一身破败的打扮,这样走在街上,定会被人当作痴儿。
罢了,揍不过的人始终揍不过,还装什么男的。
碧铃念了个诀,从白面小书生瞬时间化成一位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她满意一笑,走出背阳的巷口,迎着朝安城千百年来沉稳如金的日光走在街头。
碧绿的轻衫随着微风缓缓摇曳,薄衫下雪白肌肤若隐若现,看似浅淡的眉眼,却像是一块白玉精雕细琢出来的,犹如天仙下凡,惊得路人滞住了呼吸。
身后两位撑着伞的姑娘窃窃私语:“你看前面这位女子,怎生得这般欺霜赛雪,比画册上的仙女还要华美。”
“谁知道呢。”另一位低声附和,“莫不是胡人?可她的五官又不大像,或许…会不会是万星门的女弟子?”
“搞不好,我听说万星门的弟子最近正在城中呢。”
“真的?听说门中弟子个个英俊潇洒,好想他们的一睹风采。”
“我还会骗你不成,只是不知他们修仙门派的人,来朝安城做什么……”
碧铃将两人自以为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不屑地撇撇嘴,什么万星门?她听都没听过。
买完桃酥饼,碧铃将装糕点的盒子抱在怀中,还用人们肉眼看不见的灵力偷偷为盒子保着温,喜滋滋地向城外树林走去。
夜色已经降临,比起城中的客栈,城外的树林更适合她的栖息。
初来朝安城的一晚,碧铃也在客栈中留宿过,可她身为兽类,听觉灵敏,楼下有人赌酒划拳,楼上有人的喃呢,以及听不懂的女人似痛苦似欢愉的低低呜咽,都吵得她睡不着。
☆、遇妖
暮色四合,鸟兽纷纷归巢,碧铃惬意踱入幽深的树林中。
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浓密纤细的睫毛下黝黑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她靠着一颗被蔓绕的花藤低垂笼罩住的老树坐下。
随后心情雀跃地打开了装着桃酥的食盒,碧玲轻咬下唇,寻思着该从哪块下手。
到底是先吃椒盐的还是糖粉的呢?
正在天人交战中,一道火红的身影飞速从密林深处闪过,速度绝非人类可以达到,“啪嗒”一声,碧玲扣上食盒,警惕地敛住呼吸,环顾四周。
看来这里,不止她一个妖怪,也不知对方是凑巧还是别有意图。
从前在无尾山,属碧铃法力最高深,没人敢欺负到她头上来。可如今换了地方,她未必会是来者的对手。
片刻间,还不待她反应,后背猛然有风袭来,碧铃掌心聚集灵力,正欲回过头一探究竟,后背却已经抵上一堵坚硬的胸膛,准备出击的右手也被一只有力而热得烫人的大手从后方抓住。
另一只手紧绕在她的腰间,不容碧铃有得动弹的余地。
背后的人带着不屑轻笑一声,俯下身让碧玲更贴近他的怀里,缓缓举起扣住她右手的手,让碧铃意识到与他相比,自己柔若无骨的小手所能散发出的力量是多么微不足道。
在罩着血红衣袖的大手的衬托下,纤细的手腕仿佛一折就能断掉,碧铃绝望地闭眼,睫毛如蝶翅般微颤,难道她注定,命丧于此?
感觉一缕发丝摩擦过自己的脸庞,碧铃睁开眼,原来是禁锢住她的人垂下了头,散乱的银灰长发也跟着拂下。
碧铃侧过头,恰恰能看清他的侧脸,轻拂的银发下是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肌肤,明显异于常人,眉眼妖冶细长,像蒙上一层薄冰,毫无缱绻的风情,与雪白肌肤相映衬,薄唇却又红得嗜血。
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人算得上是她出生千年来,见过最妖娆的人,或是最好看的妖。
“看够了吗?”弧形优美的唇瓣紧贴着她修长柔软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在碧铃颈间流转,喉头间发出一阵笑意,似是情人间的喃呢,说出的话却让碧铃不寒而栗。
“趁着命还在,多看几眼也无妨。”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碧铃的双腿早已发软,站都站不稳,整个倚在身后人的怀里,依靠他强有力的双臂支撑。
而来者微凉的薄唇依然在碧铃脖间若有若无地婆娑,继续用兴奋而迷恋的语气说着话:“想不到朝安城乌烟瘴气,居然还有如此纯粹的灵力。”
碧铃战战兢兢,手臂上一片鸡皮疙瘩,提防着他随时可能一口朝自己的血管咬下,不愿意放弃挣扎:“壮…壮士可是饿了?”
又狠下心不舍道:“我这里有一盒桃酥,甜咸皆备,还是热的呢,一口都没动过,保管你吃得满意。比我又老又柴搞不好还塞牙的肉好吃多了……”
早就听说有的妖怪,会靠吸食人类或其他妖类的鲜血,来促进自己的灵力,而那些被吸食的人或妖,将被榨得干枯如木,滴血不剩,连修炼多年的内丹,也会被人掠去。
她还没有吃遍朝安城的糕点,找到宫里的九皇子,等待飞升成仙,她不想死。
“我不饿,就是有些渴了,借点血喝喝而已。”受不了她的啰嗦,他耐心殆尽,一口对准碧铃右侧锁骨上端最薄弱的部位咬下去,霎时间鲜血溢出到柔嫩雪白的皮肤上。
好痛!感受到他的尖牙刺破肌肤的那一刻,碧铃禁不住瑟缩,绝望地闭上眼,睫毛根处沁出水润的泪水。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痛楚,男子用舌尖一下下安抚般地舔舐着创口流出的血液,新鲜的血液散发着甜美与芳香,品尝到一丝,就让人想要更多,终于忍不住,红唇堵住了整个伤口,用力吮吸起来。
碧铃的意识渐渐模糊,偶尔无力挣扎两下,也被重新紧紧按压入他的怀中。血液的流失让她浑身发冷,身后的人却又滚烫如火,在这冰火交织中,彻底瘫软。
下一步,就是要吸食她的内丹了吧,碧铃暗自苦笑。兽类的天性就是倾轧,残害,弱肉强食,即使有了人的意识,也改变不了。
死了之后,她的魂魄还能回到无尾山吗?碧玲在窒息中猜想。
树林中迷雾重重,连月色也被胧住,一片寂静,连鸟叫声都没有。
林间的繁茂枝叶猛地“簌簌”响起,“咻”地一声,碧铃被男子抱住往边上移转数尺,而原本两人依靠的树干上,深深插入一把仍在铮铮作响的长剑,深红的剑穗随着剑身摇晃。
若是没有避开的话,这把剑应该就稳稳击中了一直沉迷于嗜血的红衣男妖。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碧铃瞬间清醒,汇集全身的力量,猛然推开一直以来身后人对她的桎梏,随后软软靠着一旁的老树昏坐下去。
男妖狭长的眸子骤然眯起,蕴含对自己行为被打断的不悦。
抬起头舔了舔唇角的血,男妖不屑地朝着黑暗中开口:“何必装神弄鬼,是妖是人,有本事出来亮亮相。”
“是我。”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一位白衣少年,身材修长挺直,衣袂随风飘飘,碧铃迷迷糊糊抬头看去,那人浑身似镀了一层光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救了她命的缘故,此刻在碧铃眼中,来人宛如天仙下凡,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圣洁光芒。
少年向长剑的方向抬起手,深入树干数寸的三尺长剑随即被召回他的手中,在月光下微颤着闪着银光。单手握紧剑柄,少年提步向前,声音里似带有怜悯与微怒:“赤赪,我早就警告过你,不可随意伤害无辜的性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叫做赤赪的妖怪懒洋洋地抬眸:“我当是谁,原来是万星门的大弟子凌赋白,怎么,是想与我交朋友吗,不然,为何要几次三番地坏了我的好事?”
说着,赤赪的眼色凶狠起来,掌心聚起力量,闪耀着火红色的光芒,在原地卷起一阵旋风,直直朝他扑去,凌赋白自然是不肯束手就擒,也应势而动,持剑反击。
一红一白的两条身影交织在一起,惊起落叶无数,更时时腾空越起数丈,长剑与火光相接,实在是难以分出胜负。
靠在树旁的碧铃随着新鲜空气的吸入,思维逐渐清醒,远远地观战,眉头渐蹙。
那位白衣少年虽然武艺高超,灵力运用得流畅熟练,却终究是肉体凡胎修炼而成,难敌对面一看便是道行不浅的红衣男妖。
如此下去,搞不好最终他们两人都得折在这位名叫赤赪的狐妖手上。
虽然不知他二人是什么纠葛,但这位修士说起来是救了她一命,自己又怎可袖手旁观。碧铃眸色微冷,右手缓缓发出浅碧色的光芒,并在掌心聚集。
自己被他汲取了不少血液,元气大伤,要想获胜,就必须得一击致命,碧铃用尽全身灵力,一手扶着树静静等待时机。
终于机会来了,叫做赤赪的男妖趁着白衣少年挥剑抵抗的功夫,径直抬掌向他胸口袭去,少年躲避不及,再难以稳住攻势,被赤赪逼得接连后退。
就是现在,赤赪正背对着她,没有精力顾瑕其他,碧铃骤然抬眸,以最快的速度抬手飞扑过去,等他听到动静正欲回头,碧铃的掌心带着灵力已经全部袭到了他的背上,随后自己也因为气力耗尽,趔趄着后退几步,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