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锦拖着那人上了马车,他跟风绫说了一个地点,鹫马又飞奔了起来,“哐当哐当”地往前跑。
车里的气氛冷得吓人,风絮的男宠就缩在角落里,不敢抬头,似有些害怕,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风绫出声安慰他:“你今日势必得罪了二公主,我必会护你周全,你不用怕。”
他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松开了紧握的手。
风绫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问了别的,“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来妖城的?”
他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脸,“我叫轻谷,来妖城已经半年了。”
“轻谷?”禾锦觉得有些熟悉,思索了一会儿,“你把头抬起来。”
轻谷听话地抬起了头,“王女可能不记得我了,我以前是皎月宫的人,后来被撵了出来,无处可去,就来了妖城。”
禾锦是记得有这回事,可为何会将他们撵出去,却是记不起来,“我为何会将你撵出去?你可是犯了错?”
“轻谷并未犯错,那天王女不仅是撵了我,连皎月宫所有的人都撵走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为何?”
“王女不记得了吗?那日靳公子发狂,见人便杀,王女只能将皎月宫里的人都撵出去……”
禾锦困惑道:“靳公子是谁?”
轻谷吃惊地抬头,“就是靳褚啊,陪在王女身边的那个人,我在他刀下走过一遭,不会记错的……”
她的耳朵仿若耳鸣,“嗡嗡”响个不停。眉心的神色一沉再沉,沉到了谷底,“你说阿狸叫靳褚?”
“王女不可能忘了他啊,以前你最宠的就是他,最后还为了他将皎月宫尽数解散。”
“他不是被我赶出去的吗?”
“王女这么宠他,怎么会赶他出去?不管他怎么胡作非为,你都由着他的……”
这些话和靳褚说的不太一样,想必是他刻意瞒着一些事情,可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又为什么要骗自己?
风绫见气氛冷凝,出言打破了沉寂:“快到了。”
禾锦的目光又变得冷凝,燃起熊熊杀意,等马车一停就跳了下去,直奔大殿,将房门一脚踹开,冲进去。
响声惊动了风絮,她还没来得及从靳褚身上下来,就瞧见禾锦冲进殿中,浑身煞气地望着她。
那眼神很多年之后回想起来,都是一阵胆战心惊。
禾锦直接凝出双魔刃,直奔风絮而起,风絮往后一躲,刀刃恰恰与她脖颈错开,命悬一线。
一击不成,再来一击。
两人如同有血海深仇一般缠斗在一起,禾锦是狠了心要她的命,每一刀都带着凛冽的杀气,即使不到深处,也会割伤她的皮肉。
风絮不敌禾锦,渐渐败下阵来,她用魔刃一刀断开她的左臂,将她狠狠踹翻在地上,鲜血撒了一地。
禾锦提起魔刃指着她,目光从未如此狠冽过,宛如地狱而来的修罗,“我的人你也敢碰?”
风絮有几分忌惮,缩在风绫脚下瑟瑟发抖,“禾锦!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禾锦眼中凝起杀气,每逼近一步都足以让人肝胆俱裂,连瞳孔都印上了血的颜色,“看在风绫的面上我饶你一命,这只胳膊你就别想长出来了。”
风絮抬头朝风绫求助,却发现他的目光比禾锦还冷冽,她心知他不会帮自己,只能化作一条蛇逃窜。
禾锦收起魔刃,朝靳褚走过去。
他双眼迷离地看着她,嘴唇都咬破了,发丝与衣衫散乱不堪,楚楚可怜地问她:“你是十七吗?”
“是我。”她沉声坐在床边,将他揽入怀中,扬起宽大的衣袖将他遮住。
“十七……”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颤抖着埋入她怀中,汲取他身上的冰凉,将她紧紧抱住。
风绫走近看了一眼,“他中了二姐的蛇毒,这蛇毒淫邪,有媚药的效用。”
禾锦冷冷回头,“解药。”
“我已经派人去取了。”
靳褚浑身火热,难受地两眼湿润,不停地抬头去吻她的唇,又迫切地伸入她衣衫当中,去汲取那一份冰凉。
禾锦沉默着揽住他,脱下外袍搭在他身上,也不管他再如何越规,始终没有呵斥他半分。
风绫看了他们一会儿,背过身去,缓缓出了屋,等拿到解药才重新踏进屋子。
禾锦喂靳褚吃下解药,总算要好些了。
他靠在她身上浑身都是汗水,轻轻喘息着,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派人背他出……”
风绫的话还没说完,禾锦就弯腰将靳褚背起来,步伐稳定地背上马车。他靠在她身上沉沉睡去,眉心渐渐舒展,宛如一幅画倚在禾锦身上。
鹫马飞奔起来,将他们带回皇宫。
禾锦一言不发地背着靳褚下马车,背着他回到房间,只留下一个极淡的背影。
湮没在黑夜当中。
风绫在门外伫立了许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怎么也迈不动步子离开。
房中,禾锦将靳褚放下,帮他擦了浑身的细汗,他身上的燥热完全散去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还能笑,“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她吐出生冷的两个字,起身俯视着他,目光冷冽,“你好好休息吧。”
靳褚拽住她的手,心里惴惴不安,“你怎么了?”
“我没事。”
她的声音极低,手心极冷,从他手中抽出去,走了不过几步,刚一打开房门,就吐出一口黑血,一头栽倒下去。
“十七!”
风绫伸手接住她,她冷得像块冰,几乎已经没有了气息。
第104章 昏迷不醒
第104章 昏迷不醒
禾锦昏迷过去,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惨烈噩梦。
她梦见自己睡在母后温暖的怀抱里,那怀抱越来越冷,冷得她不管缩多紧都止不住地打颤。
她叫母后,母后却不回答她。
她害怕地爬到她身前,怎么也叫不醒她。
寝宫闯入了很多人,父尊将她抱了起来,他们告诉她母后死了,神魂俱灭。
她不太懂神魂俱灭是什么意思,问了大哥二哥,他们都不愿意告诉她。她以为母后只是暂时地离开,总有一天会回来。
可从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又梦到父尊重伤卧在床榻,拉着她的手,掌心冰冷,语重心长地交待遗言:“我若回不来,魔界就交给你和老二,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小妹,日后无论她闯下什么祸,你们这当哥哥的都要多担待一些……”
她抓住父尊的手哭了起来,让他不要走,他却说:“神界下此战书,我若不应,岂非让六界笑我无能?”
父尊一去不复返,如母后一样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想救父尊,余子书却将父尊的三魂七魄尽数封印,她提起诛仙剑刺入他腹中,他倒在她身上轻轻地笑。
“上一世,我为逃避你,斩断七情六欲,这一世,你却用你的情种,让我生出七情六欲……这世上果然是有因果报应。”
血染红了她的手,滴到地上“滴答滴答”。
她的眼前逐渐变得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双目如烈火灼伤,疼得撕心裂肺。她捂住眼睛跪在地上,周围全是火,将她包围在其中。
没有退路,没有生还。
耳边只有兀筝疯魔一般的笑声,震彻天地,“禾锦!我要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尝尝我幽禁百年的滋味,尝尝我二哥失去眼睛的滋味!”
她跌入无边地狱,一坠再坠。
“十七,别睡了,你都已经把我忘了,还要离开我吗?”
谁在说话?
“你想要怎样我都随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你是谁?
“你做噩梦了吗?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的手,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让她紧蹙的眉头终于展开,安稳睡去。
她这一次没有再做噩梦,而是梦见了无边无际的梨花林。白色花瓣在周围飞舞,那抹红色就近在她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
禾锦睡了很久很久,她在睡梦中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也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她体内,与她身体里潜藏的灵气完美融合在一起。
是谁?是谁在救她?
她昏昏沉沉,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模糊不清,听不真切。
你是谁?是治好我眼睛的人吗?
手指动了一下,风绫感觉到她要醒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禾锦,你听得到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