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别提多凄凉,听得禾锦心里头都刺痛了起来,一下子就心软了,伸手轻轻捧着他的脸,“不会有下次了。”
不知何时周围都安静了下来,禾锦转头看去,便瞧见风絮阴沉着面目,目光狠冽地望着她,“王女真是好福气。”
禾锦顺势揽住靳褚的腰,笑道:“二公主三千男宠才是好福气。”
“可三千也抵不上他一人。”
禾锦看她的眼神一下变得很奇怪,“二公主这是什么毛病?别人碗里的更香一些?”
风絮一下子收缩了瞳孔,已是隐隐藏了杀意,风严走过来握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滋事,又在她身边耳语了几句,风絮这才作罢,随他回到自己的位置。
周围的目光都暧昧不明地落在禾锦身上,她的手还搁在靳褚腰间,不知该不该拿开。
就在这时,风绫缓缓起身。
金丝凤袍逶迤拖地,眉心的金莲称得他雍容华贵,目不斜视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禾锦还是第一次正视着他,正好也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的目光淡雅如莲,又藏着如花般的妖媚,总让人移不开眼睛。
很想,伸手去触碰他眉心的高洁。
不知道会不会被他身上的寒气灼伤。
靳褚发觉她盯着前边一动不动,回头看去,才知道她在看风绫,心头一阵吃味:“他比我好看?”
“不,他没你好看。”
“那你在看什么?”
禾锦一本正经道:“我在看他是不是还没到发情期。”
靳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失礼,硬生生把笑憋回去。
风绫停住了脚步,三尺的位置,白色的衣袍宛如一朵寂静的雪莲,开在山峰之巅,墨色的长发下,是一张比女人还精美的脸,只有在画像上才能看到。
他用雌雄莫辨的嗓音,轻声道:“许久未见,你还是这样张扬。”
禾锦揽着身边的人,微微眯起了眼睛,“过奖过奖。”
风绫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继续道:“在魔界你能横着走,怎么到了我妖界你还能横着走。”
禾锦并不想横着走,只是性格使然总爱逞逞口头上的威风,可她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
靳褚适时插话:“是我非要让十七陪我来妖界的,若惹恼了妖王,我们走便是。”
他那声音和表情都特别到位,活脱脱像一个恃宠而骄的男宠,七分傲娇,三分不屑,连小眼神都把握得很好。
连禾锦都不得不夸奖他一下,实在是高。
风绫抬眸看着他,说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不经过皇城的门,没人能出去。”
一言就戳破了他们的目的,禾锦也不知该怎么接,靳褚又道:“我看这皇城也不错,不妨留下来住几天再走也不迟。”
风绫若是不愿,就会直接让他们走了,可他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竟然点了头,“好,我给你们安排房间。”
住就住呗,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禾锦阻止靳褚继续往下说,淡淡一笑,“既然妖王盛情难却,那就住几天。”
只要把架子端起来,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几斤几两重,自然就不敢冒然触犯她。
她大大方方地揽着自家男宠,跟在风绫身后,一路上笑谈风云,始终不卑不亢,不露声色。
风绫备的房间极好,就和凡间一样讲究,房间坐北朝南,采光极好,珍珠帘蚕丝被梨花书桌,还有镂空屏风,应有尽有。
这妖城还真是个会享受的地方,不像魔宫,总是徒添一股压抑。
风绫站在房中,寂静如兰,“你们暂且在这住下,若是住得不舒服,可以让管家换,我会嘱咐他。”
禾锦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问了最核心的问题,“一个房间?一个床?”
第97章 妖王风绫
第97章 妖王风绫
没等风绫回话,靳褚就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刻意加重了声音:“十七,你是嫌床太小了吗?我没关系的……”
这话说得就有些暧昧了,禾锦发觉自己还不能反驳,不然这男宠的事就得穿帮。
她只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也不问了,连忙转开视线。
风绫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找了个时机开口:“禾锦,我有些话想问你。”
“问吧。”
风绫看了靳褚一眼,似乎是介意他的存在,“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吧。”
靳褚连忙抱住禾锦,略有敌意地看着风绫,“这里就挺安静的,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
“好了,别闹了。”禾锦把他的手扯下来,一脸严肃,“我去去就回。”
风绫走在前边,禾锦走在后边。
这院子里就挺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个,说事情也挺方便,禾锦思索了一阵,“妖王想问什么。”
“你还是叫我风绫吧,我习惯些。”
禾锦点点头,“好。”
以前小时候,她都是直呼他的名讳,虽然她父尊强调过很多次,要叫风绫小殿下,可她就是不肯,还说:“我都允许他叫我名字,我为何不能叫他的名字?”
兀叽拗不过她,也就随她了。
他们二人也就“禾锦、风绫”的叫顺了口,一点规矩也没有。
想到小时候的事,风绫还颇有些感慨,“你以前总爱弄哭我,弄哭了又哄好,哄好了又要弄哭,我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时候的风绫长得和女娃娃一样,漂亮得让她爱不释手,又精致得让她忍不住想摧毁,她一向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想到给风绫造成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他的声音很轻柔,像风,“也得亏你一直欺负我,让我知道权利才是最好的东西,所以才会和哥哥们一争到底,最后登上了这王位。”
怎么听都是打算秋后算账,禾锦更加警惕了几分,“所以你是谢我,还是怪我?”
“当然是谢你。”风绫终于转了身,面对着她,目光高冷,“如果不是你,我又怎知唯有权利才能活得逍遥自在。”
禾锦笑得有几分深意,“你大可不必谢我,这世间本就是成王败寇,你强,自然就该你坐上这位置。”
风绫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叫她捉摸不透了。
“为何这样看着我?”
“只是觉得你变了许多。”
她嗤笑道:“几千年了不该变?”
风绫没再接着说,转身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禾锦都会想到小时候的情景,那时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也自然就活得逍遥自在。可一旦心里在乎的人或事多了,也就逍遥不起来了。
做事时就会思索,会不会伤到谁,说话时就会顾虑,会不会伤了谁。
她是变了,可风绫又何尝没变?
他以前纤纤弱弱,如一朵娇花需要别人保护他,可现在却将自己铸得铜墙铁壁,没人能伤害到他。
改变又何尝不是一种成长?
至少她懂了人情世故,知道要关心周围的人,至少他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院子里的牡丹花开得正胜,风绫似乎极喜欢,忍不住停下来俯身轻闻。他的长发落在花间轻轻飞舞,精致的手指捏着牡丹,如一尊玉雕,淡雅面容之下总藏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妖媚。
都说妖精天生带媚,这话也没说错。
阿狸如此,风绫亦如此。
只不过阿狸美得犀利,风绫美得柔和。
风绫只轻轻一闻,便松开了手,动作极其自然,“牡丹极为娇弱,刚带回来种的时候,它打死也不肯在妖界这片土地上开花,我废了很大的劲才让它开了花。”
“它既不愿,又何必勉强?”
他轻笑了一声,“被逼到绝境,没有什么是愿不愿,只有肯不肯。”
禾锦总觉得他这话是在影射他自己,反复斟酌了两遍,“你也是被逼到绝境了?”
风绫一下子就抬起了眼睑,直勾勾地望着她,“不但有我,也有你。只不过我已经从绝境中逢生,你还在绝境中挣扎。”
禾锦微微收敛情绪,故作轻松道:“我有何绝境?”
“不必掩饰了,你的事我都知道。”
禾锦这下子是真的笑不出来了,沉默地看着他,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个过不去的坎了。
曾经在他面前趾高气昂,如今他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难怪神仙总说有因果报应。
风绫静静地看着她,“既然魔界待不下去,其他地方又不肯收留你,不如就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