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锦坐下来，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似乎如此便满足了，发出十分靥足的声音。
他站在她旁边看了很久，站得腿脚都有些僵硬，才缓缓坐下来，小心翼翼地坐在她旁边。风从他耳边吹过，也吹在她身上，难以想象的平静。
禾锦就躺在幽幽绿草当中，身上少了致命的诱惑，浑身都散发着圣洁的气息，整个人平和得不像话，让人很难去排斥她。
祈梦之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就好像是脱胎换骨，宛如重生。
他躺了一会儿，便察觉到异样。他一下子坐起来，这才发觉周围的花花草草都长了不少，还开出了绚丽多彩的花朵。蝴蝶围绕在她周围翩飞，很多小妖精都藏在草里边，想要靠近，又忌惮祈梦之的冷冽。
祈梦之只觉得稀奇，以前有禾锦在的地方，别说小妖精，就是老妖王都得躲得远远的，怕被她的戾气所灼伤，如今竟是扑着赶着围过来，巴不得和她多待一会儿。
他觉得奇怪，就朝她缓缓靠近。
她身上有一股圣洁的气息，虽然很淡，但是靠近了还是能感觉到，那是神殿之人才有的圣光，就和余子书身上的一样。
莫非……
禾锦忽然睁开了眼睛，祈梦之赶紧坐回去，又恢复冷冽的面容，目不斜视。
她拍了拍身上的蝴蝶，好奇地坐了起来，“这什么东西围着我？蝴蝶吗？”
祈梦之“嗯”了一声。
“奇怪……”她嘀咕着摸摸额头，也有些不解，“这妖界的小妖精总喜欢缠着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你身上有灵气外泄。”
“我？灵气？”禾锦忍不住发笑，“你别逗我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还开这种玩笑。”
祈梦之可没有跟她开玩笑，只是他也想不通，是什么力量能够洗涤她身上的戾气，让她宛如重生一般，获得如此圣洁的修为。
“其实在天音林醒来我也觉得奇怪，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想不起来我的眼睛为何会治好，以前的事情也只剩下很模糊的印象，记不起来细节。”
“你为何会在天音林？”
她叹了一口气，“想不起来了。”
祈梦之没再追问，视线投向远方，他瞧见不远处趴着一头熊，想藏在石头后面，身躯又太大了，大半都露了出来。它头上也趴着一只小妖精，每次偷偷看他们一眼，又赶紧把头藏回去。
“又是它们。”
“谁？”
“蝴蝶和熊。”
禾锦想到是小米粒和笨笨，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它们在哪？”
祈梦之拿起她的手，往那个方向指过去，笨笨第一反应就是被发现了，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倒是小米粒不害怕，拍着翅膀拼命朝禾锦飞过去。
她落在禾锦手背上，飞得大汗淋漓，坐在上边擦汗水，“我就知道是你，我和笨笨寻着灵气找过来的，果然没找错。”
禾锦寻着声音朝她看过去，能看到一点点小影，米粒大小，“笨笨呢。”
“它胆子小，不敢过来。”小米粒忽然“咦”了一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大块头呢？它没和你一起？”
祈梦之朝她看过去。
禾锦连忙转移话题：“你把笨笨叫过来吧。”
第75章 空空落落
第75章 空空落落
“笨笨在那里呢，它胆子小不敢过来。”小米粒朝那边指过去，她发觉禾锦还是看着她，瞳孔有些不能聚光，顿时惊呼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受伤了。”
小米粒顿时飞起来，在她眼前转来转去，很伤心的模样，“那你以后都看不见了？”
“这倒不会。”
小米粒这才松了口气，小手拍着小胸脯，“你吓坏我了，这么好看的眼睛要是看不见了，那该怎么办啊。”
祈梦之又多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小妖精自个儿丁点大，倒是喜欢关心别人。
禾锦淡淡一笑，只道：“会好的。”
那边笨笨偷偷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轻声轻脚地走过来，不小心被祈梦之发现了，只目光一凛，它立马缩着尾巴往回跑。
小米粒双手抱在胸前，气得跺脚，“你这头笨熊！怕什么怕！我都不怕！”
笨笨听了她的话，这才转过头，朝着这边走来，只是仍然有些怕祈梦之，刻意绕了一个大圈，趴到禾锦右手边。
祈梦之身上自带凛冽，不管看谁都能让人浑身打颤，那双眼睛宛如利刃，眉心赤焰如火，是天生就带着杀戮的人。
禾锦摸摸笨笨的头，感慨道：“你就不能把身上的杀气收一收吗？我什么都看不见，都觉得冷。”
祈梦之还是第一次听到提这种要求的，简直和无理取闹没什么区别，他时刻记得江瑜的嘱咐，干脆起身抱着他的剑往别处去了，不想与她计较。
小米粒“哇”了一声，崇拜地望着禾锦，“你好厉害！居然能把他撵走！”
禾锦挑了一下眉毛，笑而不语。
祈梦之一直走了很远很远才停下，他找了个能瞧见禾锦的位置坐下去，仍然抱着手中的剑，面色冷冽，即便是休息的时候也是挺直了背脊，浑身肃杀之气。
他盯着那两只东西围着禾锦转来转去，一点也不知道害怕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也不知道它们见到以前的禾锦时，会不会吓得晕厥过去。
她都不需要刻意为之，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压，就足以压得他动弹不得，更不用提她发怒之时，光眼神都能将他生生撕裂开。
祈梦之闭上眼睛，不自觉回忆起离开皎月宫之时。她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扔在地上，五脏六腑俱裂，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恢复不过来，甚至现在都还能感觉到隐隐作痛。
禾锦生气其实很少见，至少他在皎月宫那么久，也就见她发过两次火。
第一次是在靳褚寝宫，听说有个血奴出言不当，冒犯了靳褚，禾锦当场将他脖子捏断，斩成数节抬出去，很多人都不知道抬出来的那团是什么东西。他还记得刹那间天崩地裂，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她脸上都溅上了血，不知是生气到各种程度才会亲自动手。
第二次是在自己寝宫，也是最后一次。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和看死人没什么区别，掌中凝起滔天杀意，简直要将他撕成碎片。那时候祈梦之就在想，她想杀他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他的血，记得她宠过他，记得那一千三百多年。
但很可惜，她那时只记得靳褚和亓笙。
祈梦之微微蹙了眉，不愿再回想那些事情，皎月宫种种都已经成为过去，再想，就真的要入了心魔。
他抱起赤焰剑起身，突然察觉到浓重的戾气，连忙飞身跃到最高的树上。只见林中飞鸟四起，铺天盖地，似有恶兽来临，想必是冲着禾锦的灵气来的。
小米粒飞来飞去，说得正欢，突然被祈梦之捉住翅膀，提着放到笨笨的头上。他拉起禾锦的手臂，冷冷道：“该走了。”
禾锦被他拉起来，“怎么了？”
小米粒又飞起来，挥着愤怒的小拳，“你这个坏神仙！你放开她！”
祈梦之压根不想理会她，直接带着禾锦离开，走得很急。
禾锦察觉到异常，“到底怎么了？”
“有恶兽。”
她一下子停住了，拖住他的手，“米粒和笨笨还在那……”
祈梦之想都没想，就回道：“这种小妖精满地都是，理她做什么。”
禾锦不肯再走了，她面上有些薄怒，挣脱了祈梦之的手，“它们救过我的命，我不能不管。”
“救你的命？”祈梦之很是困惑，“这么弱也能救你？”
禾锦自然不能说小米粒非但没能救她，还害得她差点没了。只是小米粒出发点是甚好的，她至少有意识地挡在自己身前，就比别人好太多太多。
祈梦之随后冷笑，带着些讥讽，“也不知道你离开皎月宫都经历了些什么，竟开始同情这些弱者。”
禾锦淡然道：“你堂堂战神，杀一只恶兽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我的剑是用来浴血奋战的，不是用来救这种小蝼蚁。”
禾锦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拂开他的手，冷清道：“那你去浴血奋战吧。”
她的手挣脱的瞬间，祈梦之感觉心里好像缺失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他下意识地将她拉回来，冷声道：“不就是杀一个恶兽吗？等着。”
祈梦之抽出赤焰剑，那声音铮铮铁骨，头也不回地朝着那边冲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