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梦之还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冷然道:“没空。”
“祁兄,就当帮个忙,我这儿有些上好的云织,用来擦拭赤焰剑正好。”江瑜说着还拍了拍赤焰剑,冲他眨眨眼睛。
祈梦之直接将剑拿走,“不需要。”
“别这样祁兄,就当是帮我一个忙,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自会还你。再说,你和她相识一千多年,总有些交情,就算……”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在祈梦之冷冽的目光下低了下去。
祈梦之一甩衣袖,直接背过去,冷然道:“我与她无交情可言。”
江瑜想了想,一下子恍然大悟地笑了,声音略显暧昧,“难道江兄有所顾忌?不就是皎月宫那点事嘛,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
祈梦之薄唇紧抿,连眉心都蹙在了一起,“我与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江瑜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道:“其实你不用顾忌,这毒伤了她的眼睛,她即便醒来也看不见,我去取药正是帮她驱毒。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反正她也不知道是你,我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
祈梦之沉默,仍不愿松口。
江瑜又道:“再说,当年若不是她收留你,你只怕到死都不能沉冤得雪,算来算去,你还欠她一个恩情呢。”
祈梦之启了一下唇,终究是没有反驳。
其实仔细算算,禾锦确实于他有恩,不管后面如何,不管是不是交易,至少她保了他一命,才有所谓的后来。
“你就当是还清她的恩情,以后就当两不相欠了。”
祈梦之望着窗外,暮色凛然,“多久。”
“应当不超过十天。”
“好。”他一口应下。
只是,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两清。
从一开始就是因为一场交易,若谁都没有失去,自然两清。
江瑜拿出小药瓶,递给他,“这是我刚炼制的药丸,你记得每天一粒给她服下,最好在睡之前。”
祈梦之迟疑着接过。
“还要经常给她渡灵力,不需要渡太多,能催动她体内的灵力护住心脉就行。”
祈梦之蹙着眉,还是点了点头。
江瑜微微拱手,玩笑道:“那就交给你了,祁兄可别欺负她看不见,太亏待她。”
祈梦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承诺道:“不会。”
江瑜便放心地走了。
留下祈梦之在窗口站了许久许久,直到拿剑的手变得僵硬冰凉,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发呆,可那么长的时间里他竟什么也没想。
如同入了魔障。
他提剑负于身后,急切地出门,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禾锦做了一个很陌生的梦,她梦见漫天梨花飞舞,簌簌而下,林中有一抹绯色,在风中摇曳着,模糊不清。她想看清楚那人是谁,就一直一直朝他走过去,可无论怎么走也接近不了。
突然间眼前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她感觉自己被什么绊了一下,突然就跌入万丈深渊……
禾锦揪住被子,手指猛地一紧。她额间尽是冷汗,挣扎了许久才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一下子睁开眼睛,一波强烈的光刺入她的眼中,周围都暗了下来,所有东西在她眼中都只有一抹很淡很淡的影子,最终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还在梦中吗?
她摸了摸身上的被子,将它掀开,赤着足下床。
为什么看不见?没点灯吗?
她指尖点了火光,可在眼中仍然只有一个很模糊很模糊的影子。禾锦强迫自己镇定,大声喊道:“江瑜!”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她,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她急切地摸索着往前走,这种感觉很熟悉,也很难受,一焦急猛地被凳子绊倒在地。
她狠狠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突然间瞳孔剧痛,仿佛被火灼烧着,她颤抖着捂住自己的眼睛,又想起那时被幽冥之火灼烧的恐惧。
身后好像有人叹息了一声,很轻很轻。
一双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直接抱起来,冷冽的气息随之扑面,抱住她的手臂坚硬如铁,冷若寒冰。
是谁?
禾锦揪住他的衣襟,总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她口中有一个名字就要呼之欲出,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脑中剧痛,如一道闪电掠过脑海。
他压低声音,冷然道:“你这女人,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禾锦脑中嗡嗡作响,有些迟疑,“祈梦之?”
祈梦之顿时不搭话了,他冷着一张脸,将她放在床上,掀起被子盖住她,转身就走。
禾锦拽住他的衣袖,连问了两个问题:“江瑜在哪?我的眼睛怎么了?”
祈梦之本不想回答,奈何她抓得太紧,又想起江瑜的嘱托,略显僵硬地回道:“他给你取药,治你的眼睛。”
禾锦稍稍放松了一些,她靠在床上,垂下眼睑,眼底尽是疲惫之色,早已没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想想她当初俯瞰六界,众生于她眼中皆蝼蚁,再对比如今,竟觉得胸口发闷。她这人冷心冷情,竟会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真是可笑至极。
祈梦之收回衣袖,站在床边看了她许久,眸色越来越沉。他脚下窜出来一只小兽,冲着他龇牙咧嘴,发出警告的声音。
他觉得稀奇,正想把它抓来看一看,禾锦突然出声:“别动。”
她俯身朝地上伸伸手,那只小兽就跳到她怀里,像只小狗一样磨蹭着。
祈梦之收起视线,没再继续探究。
第74章 宛若重生
第74章 宛若重生
饕餮跳来跳去,丝毫不知道掩饰,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怕祈梦之把它抓回去关起来。禾锦恨铁不成钢,拍拍它的屁股,干脆把它扔里边去。它委屈地趴在被子上,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尾巴。
祈梦之看了许久,突然出声:“这是什么兽?我从来没见过。”
禾锦淡淡道:“路上捡的,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饕餮不满地哼唧两声,咬住被子,一直撕扯。
禾锦又狠狠拍了它一下,把被子扯出来,警告它:“再敢乱咬,我就扔了你。”
饕餮顿时更委屈了,发出“嘤嘤”的声音。
乱咬东西的小兽,基本修为不会太高,瞧它这模样就是个跟屁虫,小狗一样大小,毫无一点威胁,祈梦之也就没太在意。
禾锦教育了饕餮一顿,掀开被子下床,双足一踩在地上,顿时冰凉一片。她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鞋子,也就以为没有,正在想是用灵力护体,还是给自己造一双。
只是她还不能控制体内的法力,不管哪种方法都麻烦得很。
祈梦之突然就蹲下去,握住她的脚,把鞋子给她穿上,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粗糙,跟完成任务一样草草了事。
禾锦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个恨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祈梦之,是在给她穿鞋子?
祈梦之收回手,又站起来,冷漠地转过身,再不看她一眼。
“多谢。”禾锦说完起身,这两个字说得不冷不淡,也不见得有多走心。
她摸索着往前走,能隐约瞧见一点光,应当是门的位置,她走过去摸到门板,缓缓迈过门槛,却没想到外面还有个台阶,一下子就踩空了。
一只手臂勾住她的腰,将她提起来,走下台阶又将她稳稳放下,她扶着他的手臂,一直踩到实处才放松下来。
祈梦之的声音在头顶冷冷传来,“看不见还乱跑?”
禾锦自觉理亏,没敢回话。
他看了她一会儿,又生冷地问道:“房中太闷?”
她点点头。
祈梦之的眉毛又皱了起来,“你想去哪。”
“想晒晒太阳。”
这要求也不算过分,祈梦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往前走,身形渐渐隐去,片刻后现身于一片草地之上。
禾锦走了两步,发现脚下踩着软软的,还有很淡很淡的香味,闻着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这里阳光正好,能模糊看见一些影子,她就挣脱祈梦之的手,往前走去,前面好像是一条小河。
祈梦之突然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回来。
“怎么了?”
“前面是河。”
“我知道啊。”禾锦轻轻一笑,“我听到声音了。”
祈梦之缓缓松开了手,他瞧见她笑靥如花,那双眼睛好像能看到他似的,落在他身上,不知怎的心跳就慢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