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炸响,整个宫殿都被照亮。
三千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仿佛昨儿才经历了一遍。
禾锦闭上眼睛平复自己的情绪,睁眼之时只余一片漠然之色,“你走吧。”
她将一块令牌扔在他身上,指尖一指,便在他体内重新下了一道印记,“在皎月宫的任何事你都不可向外面提起,否则将触发印记,灰飞烟灭。”
昔日入皎月宫被封印的力量一点一滴苏醒,眼中的银色越来越浓。他眉心渐渐浮现属于他的家族之印,像血一样的印记,炽热如火。
祁梦之将令牌捡起来,塞进怀里,拖着重伤的身体爬起来,一步一步地朝门口走去。当他的手触碰到外面的光线之时,竟是有种重见天日之感,激动地手指都在颤抖。
他回头,手中赤焰如血,一字一句:“禾锦,他日若有一天你落入我手中,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禾锦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我等着。”
乌云密布的天,终于散开乌云,晨曦之光直直射向这片宫殿,金碧辉煌。
亓笙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一动不动,入了定似的。旁边的小桐也维持着跟他一样的动作,仰头看着天,一副惊讶的表情。
“刚刚变天了,亓笙你看到了吗?”
“嗯。”
“上次主子发火的时候比这还要可怕,连云都是血红血红的,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脑袋不保了。”
“是吗。”
“亓笙,你怕主子吗。”
他顿了一下,“应该怕的,但好像不是很怕。”
“怕就是怕,不怕就是不怕,什么叫不是很怕。”小桐翻了个圆润的白眼,双手托着脑袋,脚丫子晃荡着,“亓笙啊,你觉得主子凶起来吓人吗?”
“很吓人。”
“可你不怕她啊。”
“她没对我凶过。”
小桐偏着脑袋,盯着他眨眨眼睛,“你到底怕还是不怕啊。”
亓笙垂头看着她,出乎意料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得一脸温和,“不该怕的时候就不怕,该怕的时候自然会怕。”
小桐听不懂他说话,只觉得牙根底下痒痒的,她砸了砸牙齿,接着说:“我平时也不怕她的,但是她一发火,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亓笙只是揉着她的脑袋笑,什么话也没有说。小桐顿时觉得牙齿更痒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似的。
“你牙齿怎么了?”
“不知道啊,痛痛的。”
亓笙好奇地看着她,“妖怪也要换牙齿吗?”
“我也不清楚,但是化为人形之后,凡人会经历的,我们都会经历。”小桐捂着牙齿,皱紧了眉毛,一张小脸苦不堪言,“越说越难受……”
亓笙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你们也会经历生老病死吗?”
小桐一下子被难住了,“好像没有,但妖怪也是会死的。”
“怎么死?”
“万物成精之时,都会留下致命的命脉,只要抓住了他们的命脉,自然就死了。”
亓笙鬼使神差地问道:“王女也会吗?”
“当然不会啦,她可是魔!和神一样强大的存在,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况且主子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谁能杀死她?”
“也就是说,想死也死不掉了?”
这个问题难倒了小桐,她也说不上来。
亓笙望着前一刻乌云密布,下一刻又风和日丽的天,叹息着说:“难怪总是反复无常……”
第14章 所谓六界
第14章 所谓六界
在上古时期,只有神界。神创造了人,便有了人界。人追崇神,潜心修炼,便有了仙界。万物受到灵气的滋养,有了灵性,便有了妖界。后来人被妖所蛊惑,产生了七情六欲,神惩罚他们生老病死、世世轮回,便有了冥界。神感染了人的七情六欲,自甘堕落,便有了魔界。
所以其实魔和神是同源而生,他们同样拥有创造万物的能力,也同样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唯一不同的是,魔拥有七情六欲,而神视七情六欲为污秽,所以神魔两界世代不相融。
当年禾锦的生父魔尊兀矶,便是命丧天界之手。十方星位,封三魂七魄,足足诵经三千多年,将所有生机皆归为尘土。
所谓归尘,便是这世上再无兀矶。
禾锦坐在了月楼顶层,所有星位都尽收眼底。她的脚边趴着混沌兽,正咕噜噜地睡大觉,圆滚滚的身子像个肉球,四个小小的翅膀还在无意识地煽动着,赶走蚊虫。禾锦最喜欢戳它的肚子,像个气球一样,滚来滚去,一下子就四脚朝天了。
世人都说混沌喜恶恶善,讽刺它有目不能识,有耳不能听,喜欢追随恶人。这样的形容其实并不贴切,禾锦也是养了它许久,才知道这传闻中的恶兽只是有点是非不分。它不喜欢做好事的人,谁有点坏心思,它就屁颠屁颠地跟在谁后面,倒也不曾伤天害理。
所以有时候传闻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一回事。
禾锦倒是挺喜欢它的,就是有点养不熟,三天两头地就不见了影子,老是跟在别人屁股后头摇尾,叫也叫不回来,禾锦也就懒得管它。那混沌也算是有灵性的魔兽,在外边野久了,也是知道回来的,偶尔回来个两三天卖卖萌,禾锦也就认了。
除了混沌,禾锦也养过其他的兽。饕餮算是最用心的,只是那恶兽着实贪婪,见什么吃什么,禾锦从不敢把它放出来。偶尔带它出去转转,吃个昏天暗地的,也算养得不错了。
禾锦也养过灵兽。以前抓过一只白泽,通体雪白,有一对巨大的翅膀,狮身羊头,能通人性。禾锦煞是喜欢,只是没想到那白泽自从抓起来,就一句话也不说,不吃不喝的,一直到死的那一天。
从那时起,禾锦就再也不养那些个灵兽,专养恶兽,越恶越好。小的毛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的毛病禾锦总是有办法惩治的,保证一次就叫它们服服帖帖。时间久了,禾锦也觉出它们各有各的好,也就不再吹毛求疵,渐渐地得过且过了。
有时候靳褚觉得她对自己就是这样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嗤之以鼻,到现在的得过且过,只是懒得改变现状罢了,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他。
靳褚坐在禾锦的身后,从后边伸手抱住了她。她的腰很窄,贴紧了便是阵阵冷意传出来。他又将她抱紧了几分,贴着她的耳朵说话,“看星星呢?”
禾锦嗯了一声,不咸不淡的。
平日里禾锦不喜靳褚来了月楼,她不喜欢的事,靳褚一向都不做。只是她已经好久没去北院,他太想她了。最近总觉得她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心里越来越慌,只有将她抱进怀里,才会有一点点安全感。
“明明不忙,怎么都不来看我。”
见她不理自己,靳褚故意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你在想什么?”
她没有回话,任他胡作非为。
靳褚咬住她的耳垂,牙齿下得重了些,便见血了。丝丝血腥味很快便弥漫开,禾锦吃痛,终于回了头。
他的容颜像午夜罂粟,致命地吸引着人。
“或许你该离开了。”
靳褚猛地僵住。
“可能你一直没有意识到,你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把我当成你的一切,很快就会迷失自……”
“你厌倦我了?”靳褚的话直中要害。
禾锦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靳褚盯着她,眼中的红色一点点地蔓延开来,“听说祁梦之走了的时候,我还暗自高兴,以为你是为了我才赶走他的。现在我明白了,你是为了别人要赶走我们。”
“靳褚,你该明白,你我之间从来就不会长久。”她的眸色一片淡然,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三千年了,梦该醒了。”
“我倒宁愿你一直得过且过。”他的眸色一片妖媚,缓缓站了起来,宛如盛开的罂粟,“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的,十七。”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什么,你还不清楚吗?”靳褚低头看着她,眼中浮现出雾气,“我想要你,一直都是你,三千年前是你,三千年后也是你,除非我死!”
都说魔拥有七情六欲,多情便意味着无情,凡人总说爱情的期限最长只能维持三年。
可是靳褚,你知道你喜欢我多少年了吗?
禾锦只侧了侧身,便被靳褚扑倒在地上。
脚边的混沌被砸醒了,哼哼唧唧地叫唤了两声跑别处去。长长的头发铺撒了一地,泛着微红的光芒,靳褚低下头去吻她,扯开她的衣襟,银发从肩上滑下来,与红色交织在一起,太过于旖旎。